法特組自成立伊始,還是發揮了一些作用的。特別是在憲兵分隊沒進入法租界之前,他們掩護過軍統人員,配合過軍統的行動。最重要的是,給一些人提供保護。
憲兵隊一直懷疑,法租界的巡捕有抗日嫌疑,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是,憲兵分隊進駐法租界後,法特組的活動就被限制了。
尉遲青巨當初之所以願意參加軍統,愛國因素只佔三成,投機因素佔七成。他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參加軍統之後,才火速加入的國民黨。對黨國的忠誠,自然不如其他人。
法特組原本有一個專職組長,尉遲青巨只是副組長。尉遲青巨只需要配合軍統的行動,並且提供必要的掩護就夠了。
對尉遲青巨的身份,政保局的陽金曲曾經也很懷疑,姜天明一度要對尉遲青巨動手。只不過,隨着姜天明意外死亡,陽金曲也隨風而去,對尉遲青巨的行動遲遲沒有展開。可隨着憲兵分隊的進駐,尉遲青巨越來越恐慌。
這段時間的法特組,基本上處於停滯狀態。冷光欣被殺後,尉遲青巨第一時間向重慶匯報。在電報里,尉遲青巨着重強調了,是因為冷光欣的原因,才導致宮崎良一開槍。重慶的回電,也讓尉遲青巨很滿意,局本部讓他保持警惕,不要因為冷光欣殉國,而影響到法特組的工作。
可是,汪應雲卻一直要給冷光欣討個說法。尉遲青巨也努力過了,甚至還把宮崎良一帶到了巡捕廳。然而,宮崎良一畢竟是日本人,現在古星是日本人的天下。就連法國人,對日本也是不斷妥協,他們這些華人巡捕,又有什麼辦法呢?
如果不能藉助法國人之手處理宮崎良一,尉遲青巨就不會再採取其他措施。畢竟,法特組不是以行動見長。他手下的幾名偵探,查案可以,但要制裁宮崎良一,根本不可能。
尉遲青巨之所以接手彭長林的案子,除了迫於壓力外,也是因為彭長林的身份。這是軍統的叛徒,那麼處決彭長林的,當然也是軍統的人嘍。配合軍統的行動,是法特組義不容辭的責任,與其交給其他不明真相的偵探,不如交給躍躍欲試的汪應雲。
只是,尉遲青巨特別交待過,查彭長林的案子,不能碰宮崎良一。可汪應雲嘴裏答應,一轉身就去了陸軍醫院。
「此次處決彭長林的,肯定是軍統的行動人員。我們的任務,是掩護他們。至於宮崎良一,以後有的是機會。」尉遲青巨苦口婆心的說。
「掩護自己的同志,與制裁宮崎良一,並不衝突啊。」汪應雲說,自從得知彭長林案與宮崎良一有關後,他就一直在想,有沒有辦法,順便除掉宮崎良一呢。
今天他去陸軍醫院,也是為了打探消息。哪想到,高傲的宮崎良一都不見他。宮崎良一身上有傷,見到華人巡捕,當然發自內心的抗拒。他很清楚,殺了冷光欣後,那些巡捕有多少恨自己。在醫院,他看到汪應雲眼中的目光,就知道汪應雲居心叵測。
「冷光欣已經死了,我們要給他復仇,想法沒有錯。但我們的任務更重要,整個法租界,只有我們一個特別組。冷光欣已經發生了意外,如果我再出事,法租界以後還怎麼行動?以後,那些抗日誌士,又由誰來保護?」尉遲青巨說,為了讓汪應雲信服,他特意將局裏回復的電報,拿給汪應雲看。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宮崎良一逍遙法外吧。」汪應雲無奈的說。
「等待機會,再謀復仇。我們目前的工作,是更好的保護自己。」尉遲青巨叮囑着說,其實,有句話他說錯了。
現在法特組最重要的工作,確實是更好的保護「自己」。這個「自己」,指的不是整個法特組,而是尉遲青巨自己罷了。
「看着這些小鬼子,心裏就來氣。」汪應雲說,他與冷光欣關係很好,自己的好友,被日本人當街槍殺,還是發生在法租界。可法租界的所謂法律,並不能制裁宮崎良一。從那一刻起,他就暗暗發誓,一定要替冷光欣報仇。
「心裏再有氣,也不能表露出來。我們就是要與他們同流合污,只有讓他們發現不了破綻,才能更好的潛伏,更好的保護自己。」尉遲青巨說。
對他來說,目前最重要的,不是給冷光欣報仇,也不是潛伏。而是法特組的安全,特別是他自己的安全。
「組長,既然不能制裁宮崎良一,能否換個目標?」汪應雲又說道,尉遲青巨反對殺宮崎良一,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換誰?」尉遲青巨說,他覺得汪應雲的想法,現在特別危險。只是,他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勸阻。
汪應雲滿腦子都是替冷光欣報仇,可他哪知道,這其中的危險。一旦出事,不僅僅是汪應雲完蛋,整個法特組,包括他尉遲青巨都得完蛋。尉遲青巨在法租界,有了自己的產業。比如金門舞廳、巨源鹽號、巨源俱樂部。
同時,尉遲青巨還在法租界買了好幾塊土地,造了大樓,他的洋房、汽車不下十處。擁有名義的妻妾,有四人之多。至於外面包養之外室,還不知道有多少。
「朱慕雲!」汪應雲咬牙切齒的說。相比小鬼子,他更痛恨這些漢奸特務。他們身為中國人,卻賣國求榮。這樣的人,可恨,可惡,可殺!
「不行。」尉遲青巨斷然拒絕,朱慕雲可不是一般的漢奸特務,如果殺了他,自己還有活路麼?他現在也是一方巨富,只想安生過日子。法特組的任務,能完成就完成,不能完成,就得過且過吧。
「朱慕雲這樣的漢奸特務,人人得而誅之。我們殺了他,只是為民除害。古星如果少了這樣的人,老百姓也不會遭殃。」汪應雲說。
「這件事,就算要做,也是古星區的事。既然古星區都沒有行動,我們操這麼多心幹什麼?你趕緊去趟德明飯店,朱慕雲對你去陸軍醫院,很是不滿呢。」尉遲青巨說,他絕對不會幹這樣的傻事。
殺一個朱慕雲,最多換來重慶的一次嘉獎。可是,殺了朱慕雲後,將給法特組和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如果成功也就罷了,若是失手,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在法租界經營的這些產業,就要全部落到別人手裏了。他的妻妾、外室,馬上會飛到別人的枝頭。
「好吧。」汪應雲無奈的說,尉遲青巨膽小怕事,他很是失望。但有些事情,不一定非得靠尉遲青巨才能做。
尉遲青巨是法特組的組長,有些事情確實不方便。但汪應雲只是一名普通的偵探,就算真出了什麼事,也不會牽連到其他人。尉遲青巨之所以反對,不就是怕牽連到他麼?尉遲青巨每天賺那麼多錢,心裏早就沒有了當初的抗日熱情。
汪應雲到德明飯店後,直接去了朱慕雲的臨時「指揮部」。走進這套豪華套房時,汪應雲對朱慕雲是很鄙視的。借着辦彭長林的案子,公然侵佔德明飯店的財產,朱慕雲丟的,可是所有中國人的臉。
「朱隊長,你找我?」汪應雲進去後,徑直會在沙發上,給自己點了根煙,淡淡的說。
「汪應雲,你去陸軍醫院幹什麼?」朱慕雲問,剛才他已經打電話給陸軍醫院,幸好,一切平安無事。這讓他既欣慰又失落,看到汪應雲的樣子,心裏怕還是不服氣的。
「了解案情,朱隊長,既然讓巡捕廳協助查案,自然要了解案情吧?」汪應雲振振有詞的說。
「這是當然,但是,關於宮崎良一的情況,你可以先問我。這裏有一份報告,你可以看一下。」朱慕雲拿給汪應雲一份,關於宮崎良一與彭長林在德明飯店接頭見面的報告。
這是宮崎良一自己寫的,非常詳細,算是機密文件。只是,現在彭長林已經死了,軍統鐵道破壞隊也離開了古星,宮崎良一又住了院,張百朋還挨了耳光,這份文件,保密等級已經降到了最低。
「多謝朱隊長。」汪應雲接過報告,這是一份中文報告,但語氣卻是宮崎良一的。
汪應雲知道,朱慕雲還兼任憲兵分隊的翻譯。同時,朱慕雲還精能法語。在江岸街和豐公寓調查失竊案時,朱慕雲就在他面前說過法語。
「宮崎良一是皇軍軍官,此時又在住院,你們以後不要再去打擾他。」朱慕雲叮囑着說。
「該打擾的時候,還是會打擾的。朱隊長,這份文件,我能否拿回去仔細研讀?」汪應雲說。
「不行,你只能在這裏看,看完馬上歸還,不能記錄,這可是機密文件。」朱慕雲搖了搖頭。
「好吧。」汪應雲說。
「你交給我們的嫌疑,有沒有提前審訊過?」朱慕雲又問。
「只是簡單的審訊過,因為不敢下結論,所以請憲佐班再詳細審查。」汪應雲說,其實,那些嫌疑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任何人都沒有嫌疑。而且,有些人的身份還不簡單。他只是為了應付差事,故意將這些人塞給朱慕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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