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家裏的電報後,許值讓董廣寧轉告野草:憲兵隊已經獲知野草的重要線索。需要野草想辦法,從敵人內部查明原因。
憲兵隊方面,地下黨並沒有渠道,只能通過公開資料搜集。真要找情報的話,還得靠野草。地下黨在其他地方,有一定的渠道。可日本憲兵隊裏面,暫時還沒有自己人。
然而,野草隨後傳回一條信息,讓地下黨準備一名有新四軍背景的商人,引誘陳旺金上鈎。將憲兵隊的目光,吸引到陳旺金身上。憲兵隊正在秘密查找野草,不管他們獲取了什麼重要線索,沒有直接抓人,說明所謂的重要線索,只是一個噱頭。
既然憲兵隊對「野草」念念不忘,就遂了他們的願。讓他們以自己的方式,找到野草。很多人都是這樣,不相信別人說的,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別的單位抓到野草,恐怕日本人還會半信半疑。若是他們自己親手抓住了野草,哪怕就是抓錯了,也可能將錯就錯。
野草的計劃不算複雜,但操作起來很困難。主要是這個人比較難找,必須是真正的地下黨,還得能說會道,要把陳旺金引上鈎。最終,許值決定,派柯有聲執行這個任務。
柯有聲是新四軍的物資採購員,一年多以來,在地下黨的配合下,為根據地採購各種物資。柯有聲其實與總務處打過交道,但他都是與下面的人。總務處的牌子也很好用,貨物只要打着總務處的旗號,一樣能暢通無阻。
只是,與陳旺金見面,還是頭一回。原本柯有聲準備了好幾個方案,可與陳旺金接觸後,發現對方跟一般的人也沒什麼區別。同樣的貪婪,同樣的沒有原則。
「還算順利,陳旺金認錢不認人。他答應,明天那些槍在城北交易。」柯有聲說,政保局的人就是這樣,只要有錢,什麼事都敢幹。
甚至,陳旺金都沒有查清自己的身份。當陳旺金看到那幾根金條的時候,就已經迷失了方向。柯有聲其實與政保局各方人員都打過交道,作為一名物資採購員,他以商人為掩護,必然要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只要他收了錢就行,明天槍一到手,他就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許值微笑着說,唯一可惜的是,柯有聲得暫時撤回根據地了。對身份暴露的同志來說,撤離是明智的選擇。
等陳旺金的案子結束後,他就能回來了。讓柯有聲暫時撤離古星,也是為了把事情做實。哪怕憲兵隊相信陳旺金沒問題,也會給消除懷疑帶來麻煩。
「這次陳旺金的黑鍋怕是背定了。」柯有聲笑着說。他只知道計劃的一部分:誣陷陳旺金。許值告訴他,這是行動最重要的一部分,但柯有聲覺得,組織上恐怕還有更深的意思。
「一切按計劃行事吧,陳旺金收了錢,也不算背黑鍋。對了,槍的數量定下來沒有?」許值問。新四軍的武器彈藥,幾乎都要靠繳獲。雖然這段時間也打了一些勝仗,繳獲了一些槍支,但跟新四軍隊伍的壯大速度相比,還遠遠不夠。
特別是地方武裝,更是缺武器。很多游擊隊,剛開始建立時,幾十人,只有幾條槍。到目前為止,部隊缺槍的情況也比較嚴重。除了槍之外,就是子彈了。只有槍而沒有子彈,槍就成了擺設。
當然,最缺的還是短槍。野外作戰,短槍的威力不大。可是,短槍便於攜帶,對地下黨和游擊隊來說,是很好的武器。就算是正規部隊,目前也只有連級以上的指揮員,可以裝備短槍。
「因為是在城外交易,又不用辦槍證,最重要的是,剩下的餘款也不用再付。所以,我多『買』了一些槍,六條長槍,九條短槍。」柯有聲微笑着說,如果不是為了讓陳旺金警覺,他還想再多要些。
「六條長槍,九支短槍,你可真敢張嘴。」許值笑着說,此次的槍支,只是一個道具,為的是完成野草的計劃。待計劃完成後,將交給古昌游擊隊。
「我這算什麼,要是能買到六十條長槍,九十隻短槍,那才好呢。」柯有聲說,隨着古星對經濟制裁越來越嚴厲,想從古星採購物資越來越難。
「做人不能太貪心,能搞到六條長槍,九支短槍已經很不容易了。」許值微笑着說。
陳旺金覺得,自己的運氣還有算特別壞。雖然挨了罵,受了氣,可晚上,他收了幾根金條。立馬覺得,心裏舒服多了。
何青香走後,陳旺金馬上跟時棟樑聯繫了。他手裏其實是有批槍的,可是,柯有聲要得急,而且還沒辦槍證,只能在城外交易。自己剛剛接受過調查,不能再無所顧忌。
槍支生意,陳旺金與朱慕雲、時棟樑是合作關係。只是,中間有段時間,朱慕雲自己從艾登那裏搞了批槍,結果他自行聯繫了一些買家。這讓陳旺金很是無奈,雖然朱慕雲每次賺了錢,也都會分他一份。但是,政保局的其他處長,也都有一份。
陳旺金要的是獨一份。朱慕雲送的那點錢,不夠他塞牙縫的。因此,昨天晚上的槍支生意,他也沒有通知朱慕雲。在向時棟樑說起的時候,還特意說起了此事。
「陳處長,此事不通知慕雲不太好吧?」時棟樑遲疑着說,雖然只是幾條槍的事,但如果被朱慕雲知道,還是不太好。
「沒事,他現在忙着配合情報處調查地下黨呢。如果讓他知道,反而不美。」陳旺金笑着說。既然朱慕雲可以吃獨食,為何自己就不可以。
「好吧。」時棟樑嘆了口氣,陳旺金很貪財,與這樣的人打交道,心裏總不太舒服。說心裏話,他反而喜歡與朱慕雲打交道。
「放心,出不了事,一切有我。」陳旺金信心滿滿的說,這只是一筆小生意。他需要的,不是為了賺那幾根金條,而是想得到那種賺錢的感覺。
「另外,我希望不要用中儲券交易。」時棟樑說。
「這個說好了,全部用金條。」陳旺金說,他對金條有着特殊的感情,一見到金條,眼睛就會放光。
「那就沒問題了。」時棟樑鬆了口氣,他再也不想上當受騙了。
此事是朱慕雲一手安排的,其中的緣由他最是清楚。其實,他巴不得陳旺金想吃獨食呢。朱慕雲也判斷,陳旺金一定不會通知自己。昨天陳旺金受了情報處的氣,又被李邦藩訓斥了一頓,正需要慰藉。
地下黨派人與之聯繫,要求買槍,陳旺金很有可能答應。其實,如果沒有白天的事,陳旺金或許會猶豫不決。畢竟,目前並不適宜做這樣的買賣。
如果陳旺金告訴朱慕雲,或者時棟樑告訴他真相,朱慕雲都會勸阻他們,放棄這次的交易。在城外交易,本身就有風險。另外,最重要的一點,買槍的人身份還沒查明。
時棟樑已經吃過一次虧,被軍統用特券買走了幾百條槍。他應該吃一塹長一智才對,只是,吃虧的偏偏總是那些同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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