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本邏輯推理非常強,掌握的信息越多,得到的結果就越準確。羅斌在六水洲上待的好好的,怎麼會受傷呢?受了傷不送醫院,還要在六水洲治療。
嚴格來說,羅斌在六水洲只是借住。他的吃喝拉撒,與余國輝沒半毛錢關係。余國輝也確實有生氣的理由,說句不好聽的,羅斌就算死在六水洲上,也是活該。
一個已經投誠的共黨,為何還會受刑呢?是假投誠,還是假受刑?或者是假受傷?
羅斌連「野草」的代號都說了出來,假投誠的可能性不存在。如果是假受傷,就不會找余國輝要藥。情報處再怎麼樣,也不會欺瞞余國輝。不需要,也沒必要。作為政保局的警衛隊長,余國輝整天在六水洲盡職盡責,瞞着他又有何用呢?
假受刑?目的何在?朱慕雲突然想到宋鵬所說的特殊任務,還有孫明華不經意間流出的,對審訊吳渭水十足的把握。「時間沒到」,「還沒這麼快」,這些都是孫明華下意識說出的話,說者無心,可聽者有意。
朱慕雲腦海中的思路越來越清晰,羅斌原本只是藏在六水洲,躲避中共可能的鋤奸。為何在吳渭水到了六水洲上後,就突然從反省院消失,進入了看守所呢?
如果只是掩人耳目,也無需對他用刑吧?就算要用刑,也不用真受傷吧?
如果說,羅斌是假投誠,這一切還有可能說得通。可是,並沒有證據表明羅斌是假叛變。從朱慕雲的觀察來看,羅斌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叛徒,不存在假投誠的可能。
所以,這一切都是說不通的。羅斌的再次受審、再次受刑、真實受傷,都只有一個目的,針對吳渭水。
只有如此,所有的解釋才能說得通。想到羅斌對吳渭水可能是熟悉的,朱慕雲更加斷定,這一切是孫明華精心安排的一個針對吳渭水的圈套。
吳渭水被抓捕後,對敵人肯定是憎恨的。可是,對同是被捕的同志,他是同情的。況且,羅斌對吳渭水以前在鄂東的情況也了解。
搞不好,兩人還會在六水洲組建一個地下黨小組,準備團結所有被捕的人員,一起對抗當局呢。
這個時候,如果羅斌突然有了一個可以離開的可能,或者吳渭水即將面臨槍決,吳渭水會對羅斌有什麼樣的交待?
這個設定很歹毒,可是,孫明華一定能做得出來。只要能套出吳渭水嘴裏的情報,不管什麼樣卑鄙手段,他都會毫不猶豫。
一切想通之後,朱慕雲結合昨天孫明華的種種表現,他相信,除了一些細節之外,大的走向應該不會錯。
一想到吳渭水可能會上當,孫明華的陰謀將得逞,朱慕雲就心急如焚。同志之間的信任,足以託付生命。一旦吳渭水認定羅斌還是他的同志,一旦吳渭水覺得,羅斌有出去的希望,或者自己即將被處決,肯定會把最重要的機密,讓羅斌轉告。
有了比較清晰的結論,朱慕雲終於可以不用再胡亂猜測。但隨之而來的,是無比的擔憂,因為此時的朱慕雲,什麼都做不了。
唯一可以讓朱慕雲稍稍放心的是,情報處的所有人,都還在六水洲。也就是說,他們的行動,還沒有取得最後成功。
可是,今天晚上之後,或許就會改變。
朱慕雲心急如焚,但什麼都不能做。他只能吩咐余國輝,不要計較這些事情。該做的還是要做好,多交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要好。
「朱長官,我這裏不是招待所,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以容忍。可是,他們想要的優待也不可能了。」余國輝堅持着說,他在軍隊的時候,脾氣很火爆。到政保局後,已經變得很平和了。
「不要做得太過,畢竟孫處長也在六水洲上。只要讓他們知道,你生氣了就可以。要是再像上回那樣,搞得人都進了醫院就不好了。」朱慕雲提醒着說。
「放心,頂多吃壞肚子。」余國輝笑着說。他當然不會用很激烈的手段,但是,給他們吃點霉變的糧食,或者在飯菜里加點巴豆什麼的,還是可以做到的。
上次情報處的人,在六水洲吃了霉變糧食,結果上吐下泄。原本已經抓到六水洲的軍統古星區情報處長井山,因此被緊急送往醫院治療。結果,井山最終被救走,孫明華的手下損失慘重。
如果此次再給他們吃霉變食物,必定會被懷疑。搞不好,他們沒倒霉,余國輝反倒會被挨處分。為了報復別人,而搭上自己的前程,實在沒必要。
「如果要吃壞肚子,那就所有人都要一視同仁。」朱慕雲若無其事的說。
「那今天晚上這牌,怕是打不成了。」余國輝意味深長的說,朱慕雲提醒得沒錯,如果所有人都出了問題,自然也就不算有問題了。
朱慕雲沒再說什麼了,反正今天晚上,他是沒打算吃東西了。可是,當飯菜擺上桌的時候,他又改變了主意。如果不吃點東西,反倒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果不其然,吃過飯後沒多久,很快六水洲上的茅廁就不夠用了。就連朱慕雲和孫明華,也沒有倖免。幸好,朱慕雲每樣東西都只是淺嘗輒止,問題還不算大。
「余國輝,這麼多人擔肚子,是不是中毒了?」朱慕雲上了兩趟廁所後,不滿的問余國輝。
「不會吧,東西都是今天才拉來的。」余國輝說,為了不讓人懷疑,他也吃了不少。
「看來六水洲的飯菜,我是無福消受。」孫明華也說道,他準備晚上大殺四方,特意沒有喝酒,可是吃了三大碗飯。現在好了,這些東西在肚子內翻江倒海,拉得他連走路都走不動了。
「我讓人送點藥來,總這麼拉不是個事。」朱慕雲說。
最後,還是讓人送了點黃蓮、甘草,煮水服下後,情況才有所好轉。但是,這麼一折騰,已經快到半夜了。他們的牌局自然沒辦法繼續,時而一人沖向廁所,時而又一個人抱着肚子往外沖,還怎麼玩呢。
今天晚上,整個六水洲上的人,包括警衛隊、三處,以及關押在看守所中的犯人,全部吃壞了肚子。六水洲上,自然不可能有這麼多茅廁,因此,整個六水洲,突然之間變得臭氣熏天。
「我看今天晚上早點休息,明天到碼頭玩算了。」朱慕雲提議。
「不行啊,你要是走了,我晚上怎麼過?各位,現在就去碼頭如何?」孫明華說,他是不想再待在六水洲了,甚至,以後都不想再來了。只要一來,就會想到今天晚上的場面。
「明哥,你今天晚上的手氣,可還是不怎麼樣。」朱慕雲提醒着說,只有讓孫明華多輸錢,他才能更好的觀察到他的內心。
平常孫明華喜怒不形於色,難得有機會看到他的本性。孫明華與朱慕雲等人打牌,也沒有那麼大的戒心。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最想抓到的「野草」,就坐在對面。甚至,在整個政保局,朱慕雲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正因為手氣不好,所以得換地方。或許到了碼頭,就能轉運了。」孫明華笑着說,朱慕雲一走,他跟余國輝、程吉路也沒什麼話說,只能一個人待在房間。輸了這麼多錢,他怎麼能睡得着呢。
「明哥,你特意來六水洲,難道就是為了跟我們搓麻將?今天局座可是說了,玩牌可以,但要適可而止。情報處可以肩負打擊抗日分子的重任,你可不能沉迷於玩牌。」朱慕雲笑着說。
「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就算待在這裏也幫不了什麼忙。」孫明華說。
「兩位是什麼意見?」朱慕雲望向余國輝和程吉路。
「我隨便。」余國輝馬上說,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他搞出來的,整個六水洲現在臭不可聞,如果能去碼頭吹吹風,他也是願意的。
「我聽朱處長的。」程吉路說,朱慕雲曾經是他的長官,雖然兩人平級,可程吉路對朱慕雲還是保持着足夠的敬重。至少,在外人面前是如此。
「如果明哥確定,不會影響情報處的工作,那就去碼頭。」朱慕雲說。
「有個屁影響。」孫明華大手一揮,不以為然的說。
「朱處長,能否請你從碼頭招幾人,明天幫我們清理一下衛生。要不然,明天早上我都不想再上來。」余國輝登上船後,對朱慕雲說。
剛才一路上,到處都可見排泄物,如果明天還是這樣的場面,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警衛隊的人都拉得有氣無力,明天恐怕也得休息。雖然為了報復情報處,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情還是少做為好。
「六水洲不是一般的地方,讓外人上來不太好。我看你還是找些犯人打掃比較好。」朱慕雲想了想,說。
「讓犯人打掃更擔心出事,如果他們突然跑了,一下子跳進古江怎麼辦?到時候我哭都找不到地方,朱長官,你可一定要幫幫忙。剛才我看了警衛隊的人,個個拉得有氣無力,這兩天怕是只能休息。」余國輝苦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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