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只是下意識的覺得不對勁,他又不是神仙,如果聽鄧湘濤介紹,馬上就能發現問題,那還不如戴個墨鏡,搬把椅子,在街上擺攤比較靠譜。
「我還是那句話,要看鐵道破壞隊的隊員檔案。至少,要看到喬延智的檔案,以及沈雲浩對他的評價。」朱慕雲說,他對鐵道破壞隊的情況不熟悉,無法從他們的行為,推斷他們內心的想法。
喬延智去電影院,只能說他很有可能就是「猴子」。就算他的外號,就叫猴子,但並不意味着,他就是那個內奸。只能說,喬延智的嫌疑最大。
「就知道你會有這樣的要求,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鄧湘濤說。
他給朱慕雲的,當然不是原始檔案,而是沈雲浩憑着記憶寫的。他們在敵後作戰,不可能帶着檔案走。喬延智在息烽班受訓,精通爆破。鐵道破壞隊的幾次行動,都是由他起爆。沈雲浩對他特別信任,就算是現在,他依然不相信這個事實。
「這還不是事實嘛。」朱慕雲微笑着說。
「你認為喬延智不是猴子?」鄧湘濤詫異的說,他與沈雲浩,都確定了這一點。甚至,他還幫沈雲浩制訂了處決喬延智的計劃。
「我可沒這麼說。」朱慕雲忙不迭的說,這種事不能亂說。如果因為自己,誤導鄧湘濤。
這是原則問題,也是立場問題,他只相信事實。大膽推斷,小心求證。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輕易下結論。看到沈雲浩對喬延智的評語,他覺得,喬延智是「猴子」,實在有些意外。
朱慕雲回到家後,拿着一個茶葉蛋。於心玉對中式早餐不感興趣,習慣於喝牛奶麵包。而朱慕雲喜歡豆漿油條,或者米粉麵條。兩人的生活習慣完全不同,他能給於心玉買的早餐,也就只剩下雞蛋了。
然而,於心玉上班時,並沒有享用那個茶葉蛋。對她來說,茶葉蛋有股說不出的怪味。特別是,這個茶葉蛋還是朱慕雲買的,就更加不願意吃了。
「心玉,吃完早餐再走吧?」朱慕雲見於心玉要出門,忙不迭的問。
「不了,來不及了。」於心玉說,她原本想早點出門,錯開與朱慕雲的上班時間。沒想到,朱慕雲卻提前回來了。
「那把雞蛋帶在路上吃。」朱慕雲將紙包的茶葉蛋遞了過去。
「給你吃吧。」於心玉說,這段時間,她的工作也很忙。自從上次接到「公雞」的情報後,她特別亢奮。
她心裏仰慕「公雞」,再看到整日在眼前晃悠的朱慕雲,原本她對朱慕雲,雖說不上喜歡,但並不厭惡。可自從收到「公雞」的情報後,她對朱慕雲是越看越不順眼。
朱慕雲順手將茶葉蛋剝了,一口就塞進嘴巴里。朱慕雲對自己這種態度,朱慕雲表面尷尬,可實際上,他心裏暗暗欣喜。這正是他要的效果,如果與於心玉走得太近,自己地下黨的身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她察覺了。
隨後,朱慕雲也開車出門。於心玉是去法租界電話局,而他則直奔鎮南五金廠。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就算沒什麼事,也要跟李邦藩打個招呼。只要讓李邦藩見到自己,目的也就達到了。
昨天晚上,馮梓緣雖與「猴子」接了頭,但情報內容,馮梓緣並不知道。鐵道破壞隊的隊員,也出現在電影院,這裏面本身就透着古怪。任何事情,只要涉及到機密,就一定會引來好奇的目光。
在向李邦藩匯報工作的時候,朱慕雲沒有問起關於情報處的任何事情。問的多了,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情報處有馮梓緣,基本上什麼事情,軍統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你等會去看望一下張百朋。」李邦藩在朱慕雲要走的時候,突然說。
昨天晚上,馮梓緣拿到的情報,竟然是一段密碼。而張百朋並沒有跟他說起密碼的事,這讓他有些不滿。張百朋既然把猴子交出來,就要交得乾淨徹底嘛。
「是。」朱慕雲疑惑的說,張百朋在羅氏診所住院,關自己什麼事?
「你看看他,最近在看些什麼書。」李邦藩隨口說,既然是密碼,當然得有密碼本。一般來說,用各地的舊版書當密碼本,是最為合適的。
「局座,張百朋是不是有問題?」朱慕雲恍然大悟,看來還是馮梓緣拿到的那段密碼。
其實,軍統方面,也很需要這個密碼本。如果能知道「猴子」發出的情報內容,就能迅速準確判斷猴子的真實身份。
「他能有什麼問題?要有問題,也是其他人的問題。」李邦藩意味深長的說。
「是。」朱慕雲心裏一動,看來李邦藩也不是傻子,就算他不懷疑張百朋,也會懷疑其他人。
「這件事,你知道怎麼做吧?」李邦藩說。
「請局座放心,不會讓張百朋看出來的。」朱慕雲微笑着說。
朱慕雲回憲兵分隊的路上,特意繞到了羅氏診所。昨天晚上,孫務本一直在診所照顧張百朋。朱慕雲走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提着一隻熱水瓶走出來。
「隊長。」孫務本畏懼的看了朱慕雲一眼,他是憲佐班的人,但並不算二處的人。
「張處長醒來了麼?」朱慕雲沒有再走,停下來問。
「剛剛醒來了,我給他去打點熱水。」孫務本忙不迭的說。
「昨天晚上你睡在這裏?」朱慕雲看到孫務本的眼角,還有一處排泄物,問。
「是的。」孫務本說,雖然張百朋讓他回去休息,但孫務本覺得,張百朋身邊不能缺人。今天早上,朱慕雲果然到了,也不枉昨天晚上辛苦了一夜。
孫務本是朱慕雲安排的,他在診所精心照料張百朋,也是忠實執行朱慕雲的命令。
「張處長在住院,你們情報處的人,都來看望了沒有?」朱慕雲隨口問。
「除了馮科長外,也沒其他人來。」孫務本小心翼翼的說,朱慕雲說「你們情報處」,讓他微微失望。在朱慕雲眼裏,三科的人,都是「外人」。
「張百朋沒出去?」朱慕雲又問。
「一直在病房休息。」孫務本覺得很奇怪,張百朋在住院,怎麼能出去呢。驀然,他突然明白了,朱慕雲真正想知道的,是張百朋的行蹤。
孫務本很為難,如實相告吧,自己畢竟是情報處的人。剛才朱慕雲的語氣,也說明了,他沒把自己當成憲佐班的人。可如果不說,朱慕雲肯定會不高興。
「一個人在病房,怎麼打發漫漫長夜?」朱慕雲若無其事的說。
「張處長也沒什麼愛好,就喜歡看書。」孫務本隨口說。
「看書有什麼意思?如果他寂寞的話,找兩個唱曲的來,費用由憲佐班出。要還是覺得無聊,找兩人來陪他打麻將嘛。」朱慕雲笑着說。
「張處長喜歡清靜,而且他……」孫務本突然想到了什麼,閉口不說。
「算了,你去打水吧,我去看看他。」朱慕雲說。
朱慕雲走進病房的時候,張百朋正躺在床上聚精會神的看書。見到朱慕雲走進來,還以為是孫務本。然後,等了一會,沒有聽到倒水的聲音,這才抬起頭。
「你怎麼來了?」張百朋見是朱慕雲,很是詫異。
「去上班,順路來看看你。」朱慕雲將床邊的椅子拉過來,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多謝。」張百朋將書隨手放進床頭櫃裏,朱慕雲瞥了一眼,這是一本《三國演義》。
雖然不知道是哪個版本,但他記住了上面的字體。他雖然不知道這本書,是否就是張百朋的密碼本。可是,這本書是極有可能成為密碼本的。
沒過一會,孫務本也進來了。他給張百朋倒好洗臉水後,又準備去買早餐。張百朋對朱慕雲愛理不理,朱慕雲等孫務本走後,也告辭了。
「隊長。」孫務本卻在外面等着朱慕雲。
「嗯,等會你不用去憲兵分隊了,回去休息吧,下午再來。」朱慕雲點了點頭,說。
「多謝隊長。」孫務本感激的說,其實他在診所照顧張百朋,基本上沒什麼事。無非就是端茶倒水,張百朋生活能處理,他就像個勤務兵似的。
「走吧,你去哪買早餐?要不要我捎你一程?」朱慕雲說。
「不用,不用。」孫務本惶恐的說,他對朱慕雲本就有畏懼之心,去給張百朋買早餐,哪敢讓朱慕雲送?就算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啊。
只是,朱慕雲出門的時候,孫務本突然又追了上來,他在朱慕雲的車邊低聲說:「隊長,昨天晚上,宮崎太君來了,他與張處長在房間聊了好久。」
「宮崎良一與張處長是好友,你不知道張處長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朱慕雲隨口說,但他心裏卻很警惕,宮崎良一上午也來了診所,晚上又出現在診所,確實很奇怪。
「我自然知道,當時馮科長剛走,張處長就邀請宮崎太君過來,真的有點奇怪呢。」孫務本說,他已經決定,為了以後在憲兵分隊能有好日子過,還是多拍朱慕雲的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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