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留下來,讓左澤路做什麼都願意。現在撤離,看似組織的關懷,可他更覺得,自己像一名逃兵。作為一名革命戰士,怎麼能當逃兵呢,絕對不行!
一處借用二處的審訊室,左澤路聽渡口的警衛說起過。只是,他在渡口工作這麼長時間,不怎麼與人交往,並不知道內情。畢竟,他從心底,就瞧不起這些偽軍士兵。
左澤路連朱慕雲都沒放在眼裏,遑論這些從自衛軍調來的警衛了。左澤路並不知道,他的地下工作,之所以能進行到現在,是因為朱慕雲的照顧。
只是,以左澤路的級別,他根本就不知道朱慕雲的存在。不要說左澤路,就算是許值,也並不知道朱慕雲的真實身份。左澤路非但沒搞清情況,剛到渡口時,還雄心勃勃,想要取朱慕雲而代之。
左澤路覺得,朱慕雲平庸無能,自己的起點比他高,水平也比他高,還有組織給自己撐腰。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從緝查一科殺到經濟處。
朱慕雲用兩年時間,從巡警干到經濟處的處長,自己或許只要一年就可以了。左澤路想法單純,只要努力工作,就能得到提拔。只要心繫群眾,一定會得到重用。
然而,渡口的工作,並沒有他想像的簡單。他的工作作風,性格特徵,依然帶着根據地的特色。也就王超遲鈍些,換成經驗老到的趙平或者章高俊,早就識破他的身份了。
一直到現在,左澤路依然固執的認為,是因為朱慕雲目光短淺,沒有發現自己的才能。是王超妒賢嫉能,阻止自己的才華得到施展。
此次,得知一處抓的,是自己的同志,左澤路躍躍欲試。如果自己營救成功,想必組織上,不會再讓他撤離了吧。若是組織,再配合自己的工作,一個緝查科長,是跑不掉的。
至於最重要的營救計劃,左澤路腦子裏根本就沒有。他憑的,只是一腔熱血。憑的,只是對革命戰友的深厚感情。哪怕就是犧牲自己,也要把人救出來。
「不行。」許值聽到左澤路,竟然要去營救被捕的同志,堅定的拒絕。
左澤路在渡口,都差點暴露身份。事實證明,左澤路到現在,都沒有完全適應地下工作。現在,他要單槍匹馬營救被捕的同志,實在太危險了。
當時政保局需要選拔人員,其中有一條,必須是高中畢業,並且考入了日語專修學校。這個條件,讓地下黨可選擇的範圍,一下子變得非常狹窄。二處選拔的時候,左澤路當時就沒有選上。後來,不知為何,經濟處又看上了他。
應該說,左澤路對待工作,還是非常努力的。只是,他並沒有認識到,地下工作的複雜性、危險性。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影響到的,可不止一個人,整條線的同志,都會面臨危險。
「只有我去營救最合適,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着同志被捕,卻無動於衷嗎?」左澤路大聲說。
「你不要激動。我認為,你不適合去營救。」許值搖了搖頭,用肯定的語氣說。
左澤路在渡口都不合群,在緝查一科,也沒有建立自己的關係網。他連自己的活動,都舉步維艱,還怎麼營救同志?
這個問題,許值也意識到了。他希望,左澤路能迅速調整心態。然而,到目前為止,成效似乎並不大。
「沒有人比我更合適了,許書記,我保證,一定會把同志救出來。只要這位同志安全了,我馬上撤離。」左澤路堅持着說。
「左澤路同志,你還有沒有組織性、紀律性?地下工作應該如履薄冰,哪能像你這樣。營救同志的事,交給組織來處理。明天,你馬上請假,先離開古星。過段時間,再寄一封辭職信到緝查一科。以後,古星的事情,與你再無任何關係。」許值嚴厲的說。
左澤路的革命精神,他從來不懷疑。但是,這位同志的鬥爭經驗,實在欠缺。讓他去執行營救任務,搞不好,人沒救出來,反而把自己搭了進去。
「好吧,明天我就去請假。」左澤路無奈的說。可他心裏,卻沒把許值的話當回事。哪怕就是違反紀律,也要把自己的同志救出來。
回去的路上,左澤路一直在考慮,應該如何營救被捕的同志。他暗怪自己敏感性太低,下午發生的事情,當時怎麼就沒留個心眼?渡口的警衛隊,與貨物檢查場的警衛隊,是輪流執勤的。向警衛打探情況,應該是最容易獲得真實信息的。
然而,左澤路突然發現,自己因為平常看不慣警衛,所以他跟所有警察的關係,都很一般。最多,也就是點頭之交。在整個緝查一科,甚至是經濟處,他都找不到一個朋友。也就是說,營救的事,只能靠他自己。
雖然沒有任何頭緒,可左澤路依然堅持認為,自己一定會找到辦法,將人救出來。哪怕就是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一早,左澤路特意提前去了碼頭。趙平現在是緝查一科的副科長,他要請假,自然先找趙平。
「你要請十天假?」趙平驚訝的說,如果只請一天假,他倒是可以批。可十天假,他還真沒辦法批准。
「沒辦法,老家出了點事,必須回去一趟。」左澤路無奈的說,他是故意請十天假的。如果只請一天假,趙平就能批,他馬上就得走。請十天假,得朱慕雲批。
而朱慕雲一般只在下午才來碼頭,這樣,他就有半天的時間活動了。如果這半天,他沒辦法救出同志的話,就只能放棄了。但在心裏,他早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自己的同志營救出來,讓自己的地下工作,有一個完美的結果。
「這個我不能批,等處座來了再說吧。」趙平搖了搖頭,將請假條推了回去。
「好吧,我等朱處長。」左澤路有些「失望」的說。
隨後,他去了碼頭的食堂。左澤路在緝查一科,也待了一段時間。對緝查科和警衛隊的人,還是認識的。一處的人,早上也特意趕來吃飯。碼頭食堂的伙食特別好,不限量,品種多,味道還特別好。
有些一處的人,甚至還希望,此次抓到的地下黨,能多堅持幾天。這樣的話,他們就能在碼頭,免費多吃幾天了。自從劉澤華擔任庶務科長後,政保局的伙食,有所起色。但與碼頭相比,還是相差懸殊。
利益於朱慕雲與孫明華的關係,一處的人,受到了特別優待。除了三餐之外,郭傳儒還會給他們準備宵夜。
一處的人,單獨坐着一張桌子,左澤路筷子插着兩個包子,手裏還拿着一個雞蛋,右手端着一碗豆漿,這樣的伙食,確實羨煞外人。左澤路並沒有去其他地方,竟然朝着一處的人走去。
「一處的兄弟,這裏能坐不?」左澤路笑吟吟的說,雖然他心裏極度厭惡,像吞了只綠頭蒼蠅一樣,可為了營救自己的同志,不得不擠出笑容。
一處的幾人,像看怪物一樣,直愣愣的望着左澤路。他們借用二處的審訊室,無論是辦事,還是出來吃飯,所有人都將他們當成透明的。
就連打飯的郭傳儒,也不與他們多說一句話。所有人對他們唯恐避讓不及,左澤路竟然主動打招呼,實在太怪異了。
「諸位不要見怪,這位兄弟只是開個玩笑。」章高俊突然從旁邊冒了出來,笑着解釋。他是一處出來的,早就成為一處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古星各種物質供應困難,像這種營養豐富,口味多樣的伙食,只存在他們的記憶中。況且,章高俊在碼頭,還有各種福利。所有人都知道,朱慕雲對手下,是非常大方的。況且,身為緝查科的人,怎麼樣都會有外水。
「老章,你現在混得這麼好,記得請客哈。」一處的人沒再理會左澤路,對章高俊笑吟吟的說。
「沒問題,有機會把兄弟都喊出來,一起聚聚。」章高俊敷衍着說。
隨後,章高俊摟着左澤路,走到了食堂的角落裏,距離一處的人隔着十幾丈遠。
「你怎麼啦?處座吩咐,一處在辦案子,所有人不要與他們接觸。你倒好,還主動去打招呼。你信不信,要是碰到杜華山或者孫處長,你現在已經被抓進審訊室了。」章高俊低聲說,他與左澤路都是緝查一科的人,自然不能看到左澤路這麼糊塗。
「他們憑什麼抓我?」左澤路滿不在乎的說,但他心裏卻很意外。這件事,自己竟然不知道。
左澤路在渡口,看不起其他人,別人自然也對他敬而遠之。平常他也難得來碼頭,也就沒人告訴他這些。
「通共!」章高俊緩緩的說。
章高俊的話,聽在左澤路耳中,有如晴天霹靂。他手一顫,那碗豆漿差點被他打翻。明知道自己的同志,就被關在不遠處,可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最重要的是,自己竟然還在許值面前,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是最適合營救他的人。
現在想想,實在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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