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夏侯流冽與南盈萱二人相擁在一起,溫暖如春,而另一邊仍是僵持着,寒冷如冬。
夏侯靳臣仍未接受蒼蓮已不在人世的事實,眼珠子茫然地轉着,如同找不到回家方向的鳥。雖然他們不能在一起,但他一直幻想她過得幸福快樂,孰不知真相如此殘酷。
他恨自己,他恨自己的無知,恨自己竟然沒發現當時她已有了身孕,恨自己沒有去找她,恨自己讓她痛苦地過了一生……
他的心痛得已經麻木,呼吸漸漸平復了下來,讓他找回了一些理智。
「蓮兒……她是怎麼死的?」問出這句話,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額頭有汗珠滑下,全身繃得緊緊的。
連慕臣面色沉着地別過臉,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余妃雪見他萬念俱灰的模樣,心有不忍。
「她是被千映派偷襲,重傷不治去世的。」
「她是……」聽了余妃雪的話,夏侯流冽驚詫不已,千映派……若他沒有記錯的話,蝶宮的前任宮主便是被千映派暗害而死的,當時蝶宮還為此一夜之間滅了千映派,弄得江湖上幾乎是人盡皆知。他懷疑地問道:「她是連愈?」
余妃雪抿嘴點了點頭。
連愈……夏侯靳臣胸膛巨震,覺得自己愚蠢至極。愈是蓮兒娘親的閨名,她娘來自於音攻世家秦音閣,而且她從小就在輕功上表現出極高的天賦,十歲便能自創輕功心法。這種種都沒讓他將連愈聯繫到她身上去。
是他太過於愚蠢,他們才到如今無法挽回的地步。他頹敗地垂下頭,雙手緊緊地抓着腦袋,看起來絕望又痛苦。
連慕臣此時已是滿心的厭倦,多跟夏侯靳臣待一刻,他胸口就越憋悶,於是他轉身便順着山坡往下滑去。余妃雪本想攔他,卻沒攔住,回頭看了看狀態糟糕的夏侯靳臣,又看了看連慕臣離開的方向,糾結了一會兒,一咬牙,還是去追連慕臣了。
當夏侯流冽與南盈萱再回到這裏時,這裏只剩下夏侯靳臣和他的隨從,還有奼紫嫣紅四人了。
「師兄和妃雪呢?」南盈萱掃視着四周,卻沒見到余妃雪與連慕臣的身影,奇怪地問道。
「舞主追着宮主走了。」連奼老老實實地答道。
「那……徐又白跟雲時呢?」南盈萱再次左右環顧了一下,師兄和妃雪走了她可以理解,但徐又白和雲時為什麼也不見了,他們爺還在這兒呢。
「我讓他們找人處理這裏了。」夏侯流冽淡淡地回答道,目光卻有些擔憂地望着夏侯靳臣。
南盈萱順着他的眼神,看見了仿若生無可戀的夏侯靳臣,心中感慨道,師父,若你能看到他這副模樣,你應該會很開心吧。他也像你為他痛苦一樣,為你痛苦着呢。
連奼見夏侯流冽和南盈萱都在望着夏侯靳臣出神,想說的話不知道如何開口,一時之間臉上有些焦急。連嫣瞥見連奼那無措的神色,想起昨晚連奼跟她說的話,馬上明白過來。
「主子,奼兒有話跟您說。」
南盈萱聽見連嫣的話轉過頭來,詢問地望向連奼。
連奼埋怨地瞪了眼連嫣,後者回了她一個調皮的笑臉。她有些心虛地看着南盈萱,鼓起勇氣懇求道:「主子,既然王爺都知道您的身份了,我們可不可以留在您的身邊。」
雖然之前南盈萱一個月內會回歸劍山莊五天,也只有連嫣可以跟着她,她們三個是留在蝶宮內的,但是畢竟她大多數時間還是待在蝶宮的。如今卻不同,她大多數時間都在雲王府內,有事才會回蝶宮,她們也想跟在她的身邊保護她。
「嗯……」南盈萱面露難色地思考了一會兒,側頭望向夏侯流冽:「我做不了主,我現在也是寄人籬下。」
夏侯流冽聽見她的話眉心不滿地蹙起,手指彎曲敲了她頭一下。
「胡說什麼。」
南盈萱捂頭大聲呼痛,對上他的目光卻甜甜地笑了。
夏侯流冽望着她異常燦爛的笑容,嘴角淡淡彎起:「被打了還這麼開心。」
「當然開心啦。」她頰邊的梨渦越來越深,抑制不住飛揚的心情。雖然剛剛將師父的事全說了出來,讓她把師父的掙扎和痛苦重新感受了一遍,但夏侯靳臣頹敗的樣子讓她覺得出了一口惡氣。而且夏侯流冽接受她了,即使他沒有親口說,但他的舉動已經足夠讓她開心很久很久了。
「你想要就讓她們一起回王府吧。」夏侯流冽情不自禁地被她的笑感染,心情明亮起來。他側頭看了看夏侯靳臣,心又沉了下來。王叔那副樣子,他實在不放心。
他伸手摩挲她的髮鬢,深邃的雙眸認真地凝望着她:「你先回家,我去陪王叔一會兒。」
南盈萱側頭撇了一眼那邊坐着的男人,嘴有些不情願地嘟起,然後又乖乖地點了點頭。她是不想夏侯流冽去安慰夏侯靳臣,在她看來,夏侯靳臣是活該,這份痛苦是他應該承受的。但他也知道,夏侯靳臣不僅是他的良師,更是他的王叔,從小便對他愛護有加,悉心栽培。他不可能就這樣丟下夏侯靳臣的。
夏侯流冽見她雖不情願,卻也是乖乖答應了,倍感窩心,在她額上輕柔地印下一吻,方才離去。
南盈萱摸了摸額頭,心裏甜滋滋的,目光卻依依不捨地追隨着他離去的背影。好一會兒過去,奼紫嫣紅四人都以為她要成為寺廟內的一尊望夫雕像了,她才往寺廟門口走去。
這次奼紫嫣紅四人可以一同回王府,四個人都很高興,但連紅還是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主子,您不理宮主了?」
「你傻呀。」連嫣嫌棄地推了推連紅的頭。「舞主不是去安慰宮主了嗎,主子還去幹嘛。」
連紅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走出寺廟就看到徐又白已等在一輛轎子前,南盈萱有些無語地撇了眼轎子,瀟灑地擺了擺手。主僕五人施展輕功,快速越過徐又白,往山下掠去。
瞬間不見的主僕五人讓徐又白覺得很無奈,他還擔心王妃覺得下山路累,特意準備了轎子,沒想到人家嫌棄轎子慢,自己下山了。本來抬着轎準備啟程的轎夫,看着她們竟然施展輕功快速消失在他們眼前,驚訝得不得了。
徐又白見不需要轎子,給了轎夫一些銀子讓他們直接下山。轎夫們當然願意,白拿銀子的好事誰不要,當即拿了銀子便歡歡喜喜地下山了。
南盈萱主僕五人回到王府,南盈萱直接回疏影軒休息了,連嫣則興致勃勃地帶着連奼、連紫、連紅三人逛着王府,還給她們安排了獨立廂房與她相鄰而住。四人興奮地在疏影軒的院子內嘻嘻哈哈了好一會兒,她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住在一起了,這三個月以來,每次南盈萱回蝶宮都是行色匆匆,待一會兒就走了。
她們本是一個村子的村民,父母親都餓死了,而年幼的她們則被人販子帶走,想將她們賣入青樓換錢。幸虧被南盈萱所教,將她們帶回蝶宮,她們才能活到今天。從小南盈萱便是她們的天,現在她們能一直這樣伴在南盈萱身邊,這對她們四人來說就是最開心的事。
直至夜幕降臨,夏侯流冽都仍未回王府。剛開始南盈萱只是焦急地在疏影軒的院子內走來走去,她覺得夏侯流冽回來肯定會來找她的,但後來她又不放心跑到前院去等。等到快亥時,夏侯流冽終於回來了。
南盈萱幾乎是迫不及待就往他懷裏撲去,夏侯流冽伸手攬住她,心中一片溫暖,有人在家裏等他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嘗到了。
南盈萱突然像只小狗一般在他懷裏到處嗅,抬頭狐疑地看着他:「你喝酒了?」
夏侯流冽失笑,安撫地摸了摸她的後腦勺,並不打算正面回答她。
「這麼晚還不睡。」
南盈萱在他溫柔的眼神下早就忘了自己剛剛問了什麼問題了,不由自主地順着他的話說下去。
「等你啊。」
「等我幹嘛?一起睡?」
夏侯流冽最後一個尾音有些意味深長,南盈萱當即窘得滿臉通紅,連忙搖頭。上次是情況特殊,她可不想他認為她是那麼主動的人。
實際上夏侯流冽已經覺得南盈萱是個主動的人了,而且還很喜歡她的主動。
他見南盈萱他懷裏出來,拉住她的手臂,不讓她掙脫,目光有些疲倦地望着她。
「就睡覺,什麼也不做。」
南盈萱看他似乎真的是累了,有些不忍,便任由他拉着自己回了雲端軒。待夏侯流冽沐浴過後,兩人和衣躺在床上,南盈萱莫名地就開始緊張了。她在心裏暗暗鄙視自己,在期待什麼呢!
夏侯流冽瞥見她的手緊緊地抓着被子,嘴角浮起笑意。他轉身側躺,定定地望着她。
南盈萱感覺到他的目光,更加緊張了,臉也紅了起來,但仍故作鎮定地不動。他說的,只睡覺。她可不能先動,這樣好像顯得她很心急一樣。
他看她整個人都處於備戰狀態,心中覺得好笑,長臂一伸將她擁入懷中。
「你幹嘛!」她立馬就像炸了毛的貓一般掙紮起來,身體動來動去的。
他用了點力將她固定在懷中,下巴靠在她的頭頂上,閉上眼睛,聲音慵懶疲倦,聽起來有些困意。
「乖乖睡覺。」
南盈萱馬上就不敢動了,覺得他應該真的是要睡覺了。
果然,沒過多久,頭頂上便傳來夏侯流冽均勻的呼吸聲。南盈萱不禁有些失望,但想到此刻她被他抱着,心中又滿足又幸福,她在他懷中眷戀地蹭了蹭,也漸漸睡着了。
此刻的他們都不知道,今後還有許多磨難等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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