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黑白分明
這樣甜蜜平靜的日子,讓人心生羨慕,要是一輩子都能如此度過,倒也不錯。
皇宮,彧軒殿中。
里里外外都佈置的十分喜慶,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院子中堆了大約二十來個箱子,全部張貼着大紅的雙喜字。
那是楊淳遣人送來的嫁妝,每一箱都價值連城,真是闊綽的沒譜了。
慕以霖迎門進來,臉上看不出多少喜色,眸子中涌動着莫名的情緒,淡淡的掃了一眼地上的嫁妝。
一名宮女裝扮的陌生丫頭從主屋出來,看見慕以霖之後笑的十分討喜:
「奴婢見過五皇子,奴婢是小姐,哦不,五王妃的貼身丫鬟,綠鞘!」
每個皇子成年之時,都理應封王,而慕以霖娶了妻,封王的聖旨也遲遲沒有下達。
眾位大臣不禁在心裏猜疑,怕是慕以霖已經決定封慕以霖為太子,也省得多下一道昭書了。
「綠鞘,敏兒在裏面?」慕以霖露出兩顆虎牙,一臉純真。
「是啊,您快進去吧,小姐等着您呢!」這話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慕以霖手指搭在門上,眸子中掩不住的厭惡,推門而入,看不見一絲異常。
慕以霖走上前來,輕輕掀開蓋頭,露出一張算不得動人的臉龐。
紅唇鮮艷的如塗抹上了鮮血似的,巴掌大的臉蛋兒佈滿了胭脂,白裏透紅,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一雙不大不小的眸子平靜如水,整張臉也只有那雙眼睛值得一看。
「敏兒見過五皇子。」
聲音拿捏的很到位,既不顯得生疏,又不顯得過分親昵,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楊舒敏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能夠嫁的這樣好。
從楊淳的語氣來看,慕以霖以後必能登上皇位,自然而然的她就是皇后了。
這是天下多少女子渴望得到的,母儀天下是多大的榮耀,居然能落到她楊舒敏頭上,這十幾年來的忍辱負重,總算是得到了回報。
看以後,楊雨曦還如何在她頭上作威作福,府上的那些姐妹,還有哪個敢瞧不起她。
為了保住這至高無上的皇后之位,她絕對不能讓慕以霖對她有絲毫不喜,一定要拼命討他歡心,讓他的心中只裝她一人。
那善良溫婉的模樣就要繼續裝下去了,但願她能裝一輩子。
只可惜不管她再怎麼裝,慕以霖心裏都容不下她,那個可愛的小公主,已經佔據了他的一整顆心。
「敏兒別這樣稱呼我,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叫我夫君就好!」
床鋪一陷慕以霖坐了下來,雙手搭在楊舒敏的肩上。
楊舒敏羞澀一笑,對上慕以霖的目光,深情款款。
慕以霖一點點的靠近,吻上她的唇,隨手一挑床幔落下,壓着她倒在床上。
衣衫凌亂一地,桌上紅燭搖曳,床上抵死纏綿,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只剩下一室嬌喘。
待到楊舒敏睡着,慕以霖緩緩起身。
楊舒敏白皙的雙臂垂落在被子外,露出一半圓潤的酥胸,對慕以霖來說,卻毫無吸引可言。
望着床上的人影,一臉的冷漠,雙手緊緊握拳,咯吱作響。
穿好衣衫,悄無聲息的離去。
已經是冬日十分,夜晚涼的滲骨,繁星依然明亮,顯得有些淒清。
慕以霖好像渾然感覺不到寒冷一般,衣衫單薄,一步一步的踏出彧軒殿。
不知不覺的,又來到了雲煙殿前。門口一抹小小的人影讓他都快窒息了。
披着鮮紅的披風,披風上鑲着一圈白白的絨毛,圍在脖子上可愛極了,就這麼孤零零的站在那裏。
慕以霖走近,輕聲呼喚:「輕悠!」
慕輕悠呆呆的表情立刻蒙上了一層恐懼,只回頭望了一眼就拼命的往裏跑。
慕以霖的心仿佛被刀划過一樣疼,聲音帶着幾分顫抖:「輕悠!對不起,我不該...」
慕輕悠腳步一頓,回頭看他,眼底濃濃的憂傷讓她不由得心軟,蹙眉到:「我是你的妹妹啊,你為何...」
慕以霖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害怕慕輕悠從此就不搭理他了,怕的要死:「五哥錯了,五哥再也不會了,原諒我好嗎?」
情急之下,雙腳往前邁了兩步。
慕輕悠身子又往後退了兩步,不住的搖頭:「不,不,輕悠害怕!你不要來找我了!」
不經意撇見他脖子上的痕跡,沒有來由的,一陣心酸。
慕以霖眼眶泛紅,面目顯得有些猙獰:「輕悠,我怎麼能不來找你,我會瘋的!你不能這麼殘忍,掐斷我最後的希望!」
慕輕悠眉眼低垂,撇撇嘴,聲音軟軟糯糯的:「你回去吧,你今日大婚,嫂子還在等你呢!你不合適出現在這裏!」
慕以霖苦笑:「我娶她不過是順了楊淳的意,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
慕輕悠驚愕的盯着慕以霖,聲音中滿是難以置信:「可我們是兄妹,你怎麼可能喜歡我呢?輕悠只把你當兄長,永遠都是。」
「那我把你當妹妹,是不是還可以像以前一樣,陪着你玩兒?」
「不會。」慕輕悠低下頭,不敢對上他炙熱的目光。
他進一步,她就會退兩步,她不會再讓他靠近她一分。
「輕悠你怕我?」
「是,我怕,你在我眼中再也不是那個為我跑遍林子,只為抓一隻小兔子,討我歡心的哥哥了。
我怕你,一想起你,晚上都會做噩夢。
求求你,別再靠近我,你的喜歡我承受不起。
無論你是因為什麼娶的嫂子,你都應該對她好,她是無辜的。」
她的話柔柔的,卻每一句都扎在慕以霖的心上,血淋淋的。
她可愛,善良,與每個人相處都一心一意。
她生在這人吃人的皇宮中,卻沒有丟失她純真的本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每日都過的快樂。
可這並不代表她什麼也不懂,不代表她傻,她也會抗拒帶給她傷害的人,並且不留一絲餘地。
她的世界黑白分明,真心對她好的,她付出真心,傷害她的,她亦會將他劃出她的世界。
她渴望一個像慕宥宸對沐千尋那樣的人出現,呵護她,寵愛她,帶給她不一樣的生活。
但她清楚,慕以霖不會是那個人,他的喜歡是負累,是枷鎖,一旦陷進去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要的是一世平平淡淡,一段驚天動地的之愛,她不想要,也要不起。
既然沒有結果,她就不會給他希望,她情願失去這個哥哥,也不要這絲希望成為他們的羈絆。
看着她寢殿的門緩緩閉上,慕以霖素來沉穩的眼神變得一片死寂,空洞的可怕,空洞的駭人。
寒風拂面,也抵不過他的面容清冷,淒淒深夜,他就這麼站着,如同失去了魂魄的木偶。
半夜時分,忽然間天氣乍冷,雪花一片片似輕羽般緩緩降落。
薄薄的一層,將皇城與周圍的城池覆蓋,潔白寧靜。
天色漸亮,抬頭灰濛濛的,顯得有些壓抑。
青峰鎮,藥鋪中。
慕宥宸早早的便起身,此時正躬身在木架旁洗臉,眼睛緊閉,水珠掛在臉上,俊朗的面龐別有一番風味。
沐千尋趁他睜不開眼的空擋,三下五初二的往身上套衣服,動作流暢的讓人眼花繚亂。
玉手掀起被子,正要把它疊起,卻忽然呆滯在那裏。
床鋪上的一抹不規則的鮮紅血跡徒然映入眼帘,不禁羞紅了臉,手裏的動作停下。
慕宥宸伸手扯過架上的白色帕子,將臉上凌亂的水珠擦拭乾淨,望着沐千尋怔怔的模樣,眼底滿是笑意。
跨步到床前,手中提了把鋒利的剪刀,「呲」褥單中央帶有血跡的一塊被齊齊整整的割了下來。
疊放好後,妥帖的揣進了衣衫中,眼神玩味,輕笑:「這個可要收好了!」
沐千尋臉色依然泛紅,嗔怪到:「做什麼呀你!」
「行房之時,本就該鋪一方手帕在身下,昨日不是太過匆忙,忘了嘛!如今拆下來,倒是也可以。」
若有所思的喃喃到。「這又不是你家的褥單,堂堂凌王殿下,居然隨意毀壞百姓家中的東西,你也真好意思!」
沐千尋噘着小嘴,挑釁到。
慕宥宸露出個極其無辜的表情:「不然呢?尋兒想把這個留下,讓那老頭看看?」
「你無恥!」沐千尋被氣的跳腳。
「尋兒又不是頭一天認識我,現在才看出我無恥啊?唉!太晚了,最最無恥的事都做了。」
沐千尋臉頰滾燙的厲害,為何他調笑起她來,從來都臉不紅心不跳的,自己卻每次都羞澀像個蠢笨的小丫頭似的。
門外吵吵嚷嚷的,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絕對不只一人。
門砰的一聲兒被推開,入眼是一群穿着官府衣衫的男子,個個臉上的神情都兇狠暴躁。
帶頭的男子粗粗打量了眼前的二人一番,眸子一亮,閃動着濃濃的驚艷,目光落在沐千尋臉上不願移開。
他這輩子都還沒見過這般美麗的女子呢,光是看上一眼,就腿軟的走不動道兒了。
顯然慕宥宸很反感這樣的目光,他的尋兒,見不得別人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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