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新勢力
「慕宥宸,你怎麼樣?」
聲音聽着有幾分哽咽,眸子撲上一層水霧,水汪汪的惹人憐惜。
慕宥宸伸手握住她的手,沖她笑,一臉的僵硬,俊郎的面容扭曲起來,疼的說不出話,就這麼目光柔情的望着她,極力的去安撫她的情緒。
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心疼,什麼時候了,他還要顧及她:「慕宥宸,讓我試試,或許…我能治好你呢。」
沐千尋醫術向來是極好的,比宮中那些所謂醫術高明的御醫,強出一大截,就是名揚夏國的千術神醫也不敢說比得過她。
只是,因為眼前的人是慕宥宸,所以她才遲遲下不去手,凡事都有風險,何況這般難纏的病。
她怕,怕這銀針刺穴將他的病越治越重,如若經脈無法疏通,也不是沒可能經脈斷裂,那他就徹徹底底是一個廢人了。
到時候,她要如何面對他,面對自己的心,這是在加深她的罪過啊。
可她又不得不出手,她怎麼忍心看他這樣,她恨不得將他的痛苦通通轉移到自己身上來,這樣也能好過些。
「好!」好不容易從牙縫兒里吐出一個字,聲音沉沉的,死命的壓抑着手臂傳來的幾乎吞噬理智的痛意。
看着他眼神里那份毫不猶豫的信任,沐千尋的眸子也隨着堅定了幾分,取出被她冷落已久的銀針。
每一根都細細長長的,在燭光的照耀下,閃爍着淡淡的銀色的光芒,看那纖細的樣子,估計一掰就斷了。
沐千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扶着慕宥宸躺好,隔着薄薄的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衫,捻起銀針比劃着。
忍着心中的緊張、忐忑與揪心的難受,利落的下針,百會、神闕、氣海、關元、命門、腎俞、太溪…找准一個個穴位,慢悠悠的刺入,俏臉兒緊繃,生怕出了什麼差錯。
漸漸的,慕宥宸平靜了不少,身體不再抽搐,起碼能安靜的躺下來了,如釋重負的喘息着,一臉的疲憊。
沐千尋不間斷的擰擰針,刺激着一個又一個穴位,空餘的時間,繼續替慕宥宸擦拭着額上越來越少的冷汗。
滿臉的關切,語氣柔柔的,心情複雜:「怎麼樣?好些了嗎?」
「好多了,還好,有尋兒在,不然我非得疼死不可。」
慕宥宸望着身上密密麻麻的銀針,嘴角勾起個醉人的弧度,很是欣慰,只要她在身邊,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沐千尋將玉手搭在他的手腕之處,把脈,眉頭越蹙越緊,直至變成一個解不開的疙瘩,嘴唇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感受着她僵在手腕的愈發冰涼的玉指,輕聲到:「無妨的,有什麼話,尋兒說就是了,本就是治不好的病。」
「長死的經脈無法疏通,我…治不好的,只能緩解,不能根治,我…」
沐千尋垂首,徒然間生出一種濃濃的挫敗感,看着他有所好轉,原以為可以治好的,卻只是她在想當然而已。
慕宥宸打斷她的話,他不想她自責,錯又不是她一個人的,是他任性的不肯喝藥,才會受到這樣的折磨,他理應擔着這樣的後果:
「這就夠了,盡力就好,既然能緩解,我也不用每次都痛的死去活來的了。
記得,可不准在我發病的時候拋下我了,不許離開我半步,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碰上這樣的變天。」
他以這樣的理由,霸道的要她時時刻刻待着她身邊,為了自己,為了自己安心,為了她,為了她不受傷害。
只要有他在,他還有一口氣兒,就不准旁人動她一根頭髮,他絕對不想看到類似「素然」帶來的悲劇重演,他承受不起,她亦是。
沐千尋伏身,嬌小的身軀乖乖的蜷縮在他身旁,聲音吶吶的,聽着十分窩心:
「嗯,我不會離開的,在你我有生之年,我都陪着你,陪你度過每一個要命的變天。」
次日,大雨已停,大街上都是濕漉漉的,泥濘的小道散發出芳香的泥土氣息,房檐上集注的雨水時不時的往下落,敲擊在地面上,留下清脆的聲響。
慕宥宸與沐千尋二人立於天涯樓門前,身子緊緊的挨在一起,一高一低的身影,讓人莫名的心暖。
凌澤遲疑了一下,向前,聲音低低的帶着幾分試探:「主子?」
「嗯,可是又出什麼事了?」慕宥宸頭也不回,依然氣定神閒的望着門外的風景。
凌澤疾步移至慕宥宸身前,撇了一眼慕宥宸有些不好的神色,明白他昨夜定是又犯病了,沉聲回應:
「是,我們在搜尋段夢部下的時候,又發現了一撥新勢力。
人不在少數,平時都是分散開來的,只是他們有相同的鎧甲,兵器。
隔幾日,他們的頭領都會在越莞酒樓後院一聚,至於在商量些什麼,屬下未敢靠近,怕驚擾了他們。」
「域渾的人?」慕宥宸蹙眉,深色凝重。
凌澤搖頭,語氣篤定:「不是,是夏國的人,口音容貌皆是夏國人無疑。有一人,曾去過…泰安公主的府邸,只滯留了片刻,便離開了。」
「泰安公主?順着這條線查下去,搜捕段夢部下的事情,可以緩一緩。你做的很好,還是不要驚動他們。」
沐千尋眸光一閃,接話。楊家滅了,楊蕊也死了,單單剩下了慕淺音這個禍害,她倒是忘了。
楊家的人,一個比一個禍害,指不定這個慕淺音又能撲騰起什麼浪花來,還是趁早將這苗頭斬殺的好。
凌澤抬頭,盯着慕宥宸,他向來只聽慕宥宸的話,如今沐千尋這樣吩咐,倒讓他不知如何做了。
慕宥宸並沒有去迎他的目光,只是望着沐千尋,淡淡一笑:「尋兒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尋兒也是你的主子。」
凌澤神情尷尬起來,怎麼覺着他做錯了什麼,慕宥宸的話簡直是在打臉啊,他也沒說沐千尋不是他的主子,只是習慣了聽從慕宥宸而已。
沐千尋斜了慕宥宸一眼,替凌澤解圍,作為他的手下,可真是心累啊:「凌澤夠不容易了,暗衛的事,都是他在打理…」
隨即對凌澤笑笑:「去吧,他只是昨日沒睡好,說話不中聽了些。」
凌澤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其實沐千尋也沒必要跟他解釋這些,唉,跟他們待着太難了,還是儘快閃人吧,硬着頭皮應到:「是,屬下去了。」
望着凌澤匆匆離去的背影,沐千尋一頭扎進慕宥宸懷裏,幽幽的出聲兒:
「怎麼覺着凌澤是被嚇跑的,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唔,可能是我說錯什麼了吧。」慕宥宸摸摸鼻子,嘴角留下一抹淺笑。
凌澤還未走遠的,耳力又是極好的,聽到二人的對話,心中一窒,有種想吐血的衝動,腳下生風,又快了幾步。
二人就這麼依偎在一起,靜默了許久,慕宥宸才開口:
「走吧,且讓凌澤暗暗查着,我們去公主府會會泰安!
或許能瞧出些什麼端倪來,泰安那麼蠢,怎麼組織的起很大的勢力,她背後必定有高人,亦或者,她只是一個擋箭牌。」
慕宥宸眼光一向毒辣,什麼事都看的清楚,對慕淺音分析的十分透徹。
燕汀城,東南方向,極為偏僻的一處山谷中。
這裏的路坑坑窪窪的,馬匹走不過去,人要徒步穿過這裏,又太過費力,久而久之,這處山谷就幾乎沒有人經過了。
此刻,卻駐紮滿了青色衣衫的人影,堵住了半個山谷,浩浩蕩蕩的,估摸着,怎麼也有兩萬多人。
領頭的是一名白衣女子,似雪的衣綢從領口到腳踝都鑲着銀色的不規則的流水紋絡,梳了個簡單的髮髻,剩下的髮絲披落在後背。
臉前遮着白色的面紗,微風吹過,面紗隨着髮絲浮動,平添了幾分靈動的美感。
整張臉,只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平靜如水,冷漠如斯,睫毛長長的彎彎的。
只一雙眼睛,都讓人心動不已,那份疏離寧靜的透出幾分驕傲的氣質,沒有幾個人及得上。
一名黑衣男子立在她身旁,看着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紀,眼神里滿滿的張狂與不羈,在看向那白衣女子的時候,才收斂幾分,說着一口拗口的夏國話:
「我們何時攻入皇城?」
「不急,等安排好了也不遲。他呢?」一雙美目中閃爍着輕不可見的憂傷。
男子不快的撇撇嘴:「在後面的馬車中,真不知道你帶這麼個累贅幹嘛,還不如…」
「啪」不等他說要,一個清脆的耳光甩在臉上,打的他瞬間蒙了。
白衣女子高傲的揚起腦袋,聲音冷冷清清的:「你——沒有資格說他,再讓我聽到你說他的不是,就將腦袋留在這裏吧。」
「你敢!」男子莫名其妙的被打,還連帶着被威脅了,她沒出現的時候,這支隊伍一直是他統率的,現在也太丟人了吧,暴跳如雷。
「我有什麼不敢的,你又不是沒見過我殺人。」
白衣女子殘忍的笑笑,那眼神看得人心底發毛,有種被洪水猛獸盯上的錯覺。
男子神色不自然的偏過頭去,是啊,自從她出現,每日都不間斷的有人死在她手中,手段血腥,饒是從小從死人堆里摸爬滾打的他,也比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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