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食人鱷
沒日沒夜的奔波,唯一能夠停下的,就是日日換馬,補充乾糧,屁股都要跟馬背黏到一起了。
難得,沒有人有怨言,畢竟是慕宥宸培養出來的人,慕宥宸對他們信任有加,他們自是同樣的忠心不二。
沐千尋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的憔悴,消瘦的跟一條竹竿兒似的,只是精神頭比任何人都足。
有時候淺言望着沐千尋冰冷一片的眼神,都不敢上前,近日沐千尋的話越的少了,只是盯着一張幾乎揉的看不清的圖紙看上沒完沒了。
已然入秋了,青葛部落的雨勢卻是沒有要收斂的意思,成天成天的下,給他們選的這條路添了不少麻煩。
行在路上,泡在雨里,用足足五日的時間,走了半月的路程,其間的艱難,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曉。
血允的馬忽然住了腳,一行人都跟着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的落到沐千尋身上。
「修整一下再上路吧。」
沐千尋翻身下馬,踏着腳下一踩一腳泥的地面,朝着一旁而去,不做過多的解釋。
眾人面面相覷,能從沐千尋口中聽到一句修整,簡直比青葛部落夏日的晴天還難得呢,此地離下一個鎮子也不遠了,為何要停在這處。
陌弦雖心有疑惑,也未曾開口詢問,慕宥宸不在,那沐千尋就是他們唯一的主子,沐千尋說什麼,那就是什麼,他深知,沒有人比沐千尋更擔心慕宥宸了。
沐千尋身形挺的筆直,眺望着被群山阻擋的什麼都看不見的前方,重重的嘆了口氣,眉眼低垂。
再翻過兩座山,就是遷鼓的地界了,離圖紙上那片湖泊也不遠了,也該是她最後下抉擇的時候了。
可她依舊打不定注意,她想要快些追上慕宥宸的步伐,又怕那湖泊會有未知的危險,其中的得失,她越想心中就越是紛亂。
回想起軒轅浠臨死前的話,心中猛的閃現一抹慌亂,伸手抓向身旁,卻是抓了一個空,攥緊拳頭放在心口,心跳的厲害。
回頭,望着暗衛們疲累的坐下就不願起身的模樣,深幽的眸更是亂成了一團。
淺言坐在潮濕的石頭上,撥弄着裙角刮破的布料,一臉苦惱,不知,到了下個鎮子,有沒有時間購置一件新的裙子。
「行了,別臭美了!喝口水,不看看你,嘴都起泡了!」
陌弦不聲不響的挨着淺言坐下,遞上一壺水,笑嘻嘻的,語氣愉悅。
不管心中多沉重,一路上有多累,只要看見淺言的眼睛,就什麼煩心事都煙消雲散了。
有淺言這麼個拖累,其餘的人都瞧着頭疼,唯有陌弦樂此不疲的照顧她,時不時的損她幾句,以此為樂。
他不只一次的在心中想過,她笨一點,弱一點也挺好,這樣他就有理由在她身邊照顧她一輩子了。
淺言接過水,伸腳踢了陌弦一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靠這麼近做什麼!往那邊點!」
「嘿!你個沒良心的,你現在嫌我近了,有種你今晚別抱着我!看凍不死你!」
陌弦說着又靠近了幾分,險些將淺言從石頭上擠下去,沒皮沒臉的將腦袋也湊了過去。
淺言面頰一紅,揪着陌弦的耳朵,使勁一扯。
陌弦跳着腳站起身,捏着淺言的臉蛋,以牙還牙,嘰嘰喳喳的喊着痛。
沐千尋望着鬧騰個不停的二人,嘴角揚起一抹久違的笑,隨後化作淡淡的苦澀,這樣的簡單,真好。
眼波流轉之間,似乎已經有了抉擇,抿着唇,朝着血允走去。
在遷鼓的竹林中,沐千尋命暗衛們制了一支竹筏,一支僅僅能容下三四人的竹筏。
沐千尋不準備讓這麼多人陪着她冒險,但是她實在承受不了內心的煎熬,她只想快一點見到慕宥宸,再快一點。
最後的決定便是,她孤身一人渡湖,陌弦領着其餘的人,按照圖紙上的路線繼續前行。
澹臺皓痕是她走到哪裏,都要跟着的,沐千尋也沒有異議,有澹臺皓痕在,也好有個照應。
可淺言也非得要跟着,前路吉凶未卜,面對着一片白茫茫的,望不到對岸的湖泊,沐千尋自己心裏都沒底。
還是要淺言跟着陌弦最為妥洽,只是受不了淺言的百般糾纏,只好應下。
澹臺皓痕事先是極力反對的,當淺言也鬧着要加入他們之時,他倒是閉口不言了,眸中掩去的幾分放鬆,耐人尋味。
「王妃,這樣行嗎,我們怎麼能讓你走一條不知深淺的路呢,不然多做幾條竹筏,咋們一起走吧!」
陌弦緊蹙着眉,滿臉焦急,小心翼翼的拽着沐千尋的袖子。
沐千尋輕笑一聲,陌弦算是暗衛中最活潑的了,若是換成了凌澤,是萬萬不敢拉着她的,正了正神色:
「這是命令!要是認我這個主子的話,就依着我的話來。
好了,時間不早了,趕緊動身吧。」
陌弦縱使心中有百般不願,也無能為力,果然人待久了,連說話都一個樣,沐千尋這話還真像是從慕宥宸口中蹦出來的。
夜空開闊的令人神往,圓月繁星的光輝籠罩着地面,大概有半月之久,都沒有過如此怡人的夜色了。
湖面閃爍着凜凜的波光,一整個夏日的雨水,湖面的水瞧着的確是高漲,難得今夜沒有下雨。
竹筏靜靜的浮在湖面上,澹臺皓痕率先踏上了竹筏,竹筏擺動之間,帶起一抹聲響。
陌弦望着淺言嬌小的背影,在月色的照耀下,影子被拉得修長,呆呆的站在湖邊,不敢伸腳。
不比平日裏的跳脫,安靜的如同畫中人,月光傾瀉下來,潑灑在她的絲之上,平添了幾分動人。
突然心中湧起一抹衝動,隔着好一段的距離,拔高了聲音,朝着淺言喊到:
「淺言!」
淺言木納的回,迷茫的看着陌弦,眸子亮晶晶的閃着光芒,一如身後的湖水般清澈:
「怎麼了?」
「沒…沒什麼,就是…想告訴你,水路不好走,你小心着點。
照顧好王妃,也…也照顧好自己,看你蠢笨蠢笨的,不是怕你掉進湖裏,沒人撈你嗎!」
不知怎的,面對着淺言那天真的目光,陌弦就什麼勇氣都沒了,心中一陣氣餒。
隔着太遠的距離,借着夜色的遮掩,淺言看不見陌弦的臉上顯而易見的紅暈,輕罵一句,轉身握着沐千尋的手,上了竹筏。
陌弦一直看着竹筏朝着湖泊的中心划動而去,胡亂的撓撓頭,轉了身,暗暗的在心中下決心,等他們找到慕宥宸,他就把心裏的話告訴淺言。
不知為何,她上竹筏前的樣子,一直都晃動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大大的眼睛,小巧晶瑩的嘴唇,青綠色的衣裙,還有衣裙上給刮破的洞,拂柳的圖樣。
耳畔微微翹起來的絲,沖自己惡狠狠的揮拳頭的樣子,都異常清晰,清晰的在記憶中定格。
有些話,不說,就真的晚了,無知無覺時,渾渾噩噩,深知深覺時,悔也無用……
竹筏順流而下,划動的倒也不費力,借着月光,沐千尋靜靜的坐在竹筏上,盯着圖紙看,心中默默的算着離岸邊還有多遠。
月過中天,滾滾的烏雲朝着月亮游移過來,團團圍住,不多時便將一輪圓月吞噬的乾乾淨淨。
湖面上立即昏暗下來,水面變得黑漆漆的,看不清周圍的環境,沐千尋收起圖紙,警惕的看着停滯下來的竹筏。
望了澹臺皓痕一眼,澹臺皓痕還沒來得及開口,竹筏就被猛的一撞,險些將整個竹筏給撞翻了。
淺言尖叫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突兀滲人,緊張的揪着沐千尋的衣衫。
沐千尋的聲音亦是有幾分緊,額上有薄汗遍佈,在水中竹筏被撞擊,可不是什麼好事:
「怎麼回事?」
澹臺皓痕急切的聲音傳來,那是真的急切,演不出來的急切,生死存亡的急切:
「是食人鱷!好多的食人鱷!」
沐千尋兀自吞了口口水,腦海空白,手腳涼,卻是已然顧不得後悔,耳邊一直迴蕩着澹臺皓痕的那句食人鱷。
澹臺皓痕的視力比自己要好,定然是不會出錯,況且,這湖泊中,除了鱷,也沒什麼能阻礙他們前行了。
這湖泊中竟然有鱷,還不在少數,難不成,他們今日就要葬身在這片湖泊中,被這些食人鱷蠶食的屍骨無存嗎?
「怎麼辦?」
淺言幾乎要哭出聲來了,顫抖着小聲開口。
「我們被食人鱷包圍了,我們闖進它們的窩了,有三四十隻之多!」
澹臺皓痕緊緊的拉着沐千尋,往竹筏的中央挪步,可是再挪,竹筏也只有那麼大點,還禁不住食人鱷的兩個撞擊呢。
澹臺皓痕每說一句,沐千尋的心就往下沉一寸,面色煞白煞白的,隱隱可見周圍的水面露出一些山峰一樣的身影。
三四十隻!若是只有幾隻,他們還有一拼之力,可是三四十隻,他們就只有被吃的份兒了。
烏雲一點點散去,食人鱷的身影一點點在眼前清晰,就連淺言,都能看見它們可怕的面目。
淺言嚇得腿都軟了,癱坐在竹筏上,攥着自己的衣衫,瑟瑟抖,嗚嗚哽咽。
他們的視線清晰了,食人鱷的視線一樣也清晰了,暴露在它們面前的美食,一覽無遺。
龐大的身軀,疙疙瘩瘩,長着盆大的嘴巴,牙齒有三尺來長,流着令人作嘔的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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