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南宮踏雪受罰
顧城,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日子未曾下雨的天,這日竟飄飄灑灑的落起了雨滴,不知老天在感慨些什麼,為了何人而傷懷。
天空陰沉沉灰濛濛的,天幕像是被遮掩了起來,連同眾人的情緒,都被染上了一抹灰色。
玉面閣中,屋門大敞,雨水滴濺在門檻上,將屋內的一大片地面打濕,夾雜着泥土氣息的香味逸滿整個玉面閣,安心而又莫名的沉重。
慕宥宸坐在桌前,緊抿着唇,目光散亂,縱使有寒星玉令護着,到了這陰雨天,手臂也仍舊說不出的不舒服。
草兒呆呆的望着屏風的方向,眼神空洞,聽着雨水敲擊在紅瓦壘成的屋頂,灰白色的地面,青色的圍牆,似一支低沉的曲子。
對雨,她總是有種特別的情懷,喜歡雨水接觸到手心,那種冰冰涼涼的感覺,看着雨水從指縫溜走,又有種留不住的失落。
沐千尋坐在草兒身旁,幫草兒梳理着她一頭的秀髮,玉手,木梳,墨發交織在一起,說不出的和諧,一股暖暖的氣息緩緩流淌。
屋內寂靜的只能聽到眾人呼吸的聲音,五六個人,卻都無話可說,被籠罩在一種奇怪的氣氛中。
沐千尋開始期盼,期盼有什麼好的或者不好的消息打破這無聲的寂靜,心疼草兒身傷加心傷的雙重折磨。
沒有人勸說草兒接受或是莫要接受南宮沫,甚至這幾日都沒有人再在草兒面前提及南宮沫,可草兒的狀態卻一直未曾好起來。
沐千尋忽然就覺得,也許逃避並不是什麼好法子,有什麼事情刺激刺激草兒,也許她就能走出來了,這是她現在不敢冒險,她怕傷的草兒更深。
宮中的漆火台上,南宮踏雪被粗重的鐵鏈綁在漆火柱上,這是宮中專門用來處置犯人的地兒。
來來往往的宮人都大跌眼鏡,南宮沫還真捨得,看來這次南宮踏雪是惹下大禍了。
雖說雨並不大,可是時間久了,還是會被打濕,況且是這漆火台上,毫無遮攔。
南宮踏雪的衣衫被浸透,包裹着玲瓏的身軀,髮絲粘在臉頰上,雨水還在順着鎖骨滑落,凍得瑟瑟發抖,狼狽之極。
雪苑中,南宮沫盯着之前那侍女的屍體,怔怔出神兒,對着茯苓淡淡的吩咐到:
「傳令下去,踏雪殘害首領招來的貴客,謀害郡主,殺害侍女,罪責累累,不可輕饒。
先受捕獸夾之刑,以示懲戒,其他的懲罰,稍後再論。」
「首領,這不關踏雪的事啊。」
茯苓眉頭一皺,那捕獸夾那般兇猛,落下的傷是一輩子的事,這命令一下,再後悔可就晚了。
茯苓是看着南宮踏雪長大的,也是看着南宮沫將南宮踏雪帶大的,就算南宮踏雪再不聽話,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南宮沫雖說一直厭惡南宮踏雪的生父,對南宮踏雪也少了幾分為人母的至微關懷,可是還是疼她的。
「我也是不得已,我總不能在部落處置了赫連玖漾,我還沒那麼大的本事,赫連銳絕的女兒,我動不了。
這件事雖說不是踏雪全全為之,和她也脫不了關係,再不給她點教訓,還指不定要惹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亂子呢。
她不能再和赫連玖漾混下去了,她玩不過赫連玖漾的,哪天丟了命都不知道。
踏雪這孩子隨我的地方很少,每次看到她,都能看到她父親的影子,我怕哪天她真的能做出些什麼來。」
茯苓也不再說些什麼,輕輕的嘆息,聲音柔柔的:
「首領也別想太多了,她不過是個孩子而已,她們都是孩子而已,顧楚也會回來的。」
茯苓撫撫南宮沫的肩膀,轉身出去,她知道南宮沫的心結在草兒身上,卻不知道該怎麼幫她解開這個結。
茯苓是南宮沫的心腹,這麼多年,感情早已超過了所有人,自然也沒有什麼事南宮沫會瞞着茯苓,包括草兒的事。
漆火台前,南宮踏雪被雨沖刷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聽到整齊的腳步聲還是艱難的掀開眼帘。
宮中的侍衛統領,帶着一隊人馬,每人手中端着一個托盤,而托盤中的東西,南宮踏雪再清楚不過了。
一瞬間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清醒了不少,慕宥宸那日的話還歷歷在目:
「尋兒身上中了十二個夾子,你就按照她被夾到的部位,一一夾過吧!」
難不成,這淋雨只是個前奏,這捕獸夾才是她真正要承受的,母親也救不了自己了嗎?
她卻是不知道這正是南宮沫親自下的命令,日後知道這一切的她,知道這刑法背後的原因之後,對南宮沫的情感慢慢冷卻,消散,不復存在。
她討厭那個從天而降的妹妹,討厭那個視草兒為珍寶的母親,厭了,便不惜一切代價,毀之!
自然這是後話,她此刻要面臨的,是這整整十二個,剛剛打造出來的,鋒利的閃着銀色光芒的捕獸夾。
光是想想,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若是夾到身上,定是生不如死吧。
可是她從未想過,這些東西夾到別人身上一樣會疼,別人也是血肉之軀。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要想好是不是有勇氣承擔它帶來的後果,因果到了眼前,才知後悔,不免晚了些。
掙扎着,牽動着身上的鐵鏈嘩啦作響,眼看着侍衛統領已經一隻腳踏在了漆火台上,卻是無能為力。
一眾侍衛一聲不吭,不顧南宮踏雪的威脅叫囂,哭鬧掙扎,將手中的捕獸夾按照南宮沫吩咐的部位夾上去。
不管南宮踏雪要打要殺,那都是傷好了以後的事了,他們今日若是不按南宮沫的命令行事,今日他們就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隨着一聲聲劃破天際的慘叫聲,一隻只捕獸夾都已經陷進了南宮踏雪的血肉里,死死咬住,不肯鬆口。
鮮血,頃刻間溢出,染紅了衣衫,滴滴答答的滴落在漆火台上,與雨水混雜在一起,紅的妖艷。
滾滾的血液順着漆火台漫無目的的流淌,慢慢的完全消融在雨中,地面的雨水泛着淡淡的紅色。
南宮踏雪本就蒼白的面色更是慘白一片,嘴唇不斷的哆嗦,冰冷的雨水不斷的打在傷口上,痛的幾乎窒息。
越是動彈,越是痛苦,腦海中空白一片,猛的閃現的是赫連玖漾的模樣,一股滔天的恨意沖毀理智。
這事明明赫連玖漾也有份,可是她卻安然無虞,所有的懲罰都要她來背。
事情敗露了,她赫連玖漾就躲起來做縮頭烏龜,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她身上,連她的侍女也不放過。
真不知道若不是她好歹算是這南宮部落的公主,會不會連她也被一起滅口,說來也真是好笑,這就是她一心當成好友的人。
哪怕只是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都不肯,根本連營救她的意思都沒有,她莫不是覺着利用完了,便沒用了吧,還是說以為她會就此死去,正好順了她的意。
而赫連玖漾對南宮踏雪侍女的死感到的只有慶幸,人並非死在她手中,雖說她早已有了滅口之心,還是晚了一步。
是,那侍女就是死在沐千尋手中,所有人都以為她重傷在身,出不了門,就算是假的,也要裝個樣子。
所以沒有人留意沐千尋,這便給了她下手的機會,那侍女是無辜,可是草兒又何嘗不無辜。
就算沐千尋不動手,那侍女也活不了多久,不是被南宮踏雪丟出去頂罪,就是被殺了滅口。
既然如此,還不如死的有意義些,反正死在她手中的人數都數不清了,也不在乎再添這一個。
赫連玖漾從來不會真心對待任何人,她的心是冷的,她的意識里沒有任何情感而言,她的眼中除了那個位置,什麼都沒有。
只要能讓她得到那個位置,就算是讓她屠盡赫連家,包括赫連銳絕,拓跋雨菲,和她的哥哥姐姐,她也是樂意的,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一個南宮踏雪又豈會讓她改變什麼,一個冷血的人,怎麼會在意一段虛無縹緲的友情,她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救南宮踏雪。
她覺着,不論怎樣,那都是應該的,只要自己不受傷,不受牽連,誰死了,傷了,都不干她的事。
赫連玖漾與南宮踏雪之間的隔閡再也難以消除,有了猜忌,恨意,就再也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很難再齊心的做什麼害人的勾當,這也是沐千尋的目的之一。
侍衛統領不斷的在漆火台上走來走去,眉頭緊蹙,完全無視南宮踏雪的痛苦,隨即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沉聲吩咐:
「時間差不多了,可以撤夾子了,將公主背入私牢,隨我回去復命。」
捕獸夾離身的那一刻,更是一陣絞痛,並不是在夾上去的時候才疼,原來拔下來的時候,更是痛不欲生。
隨着束縛身軀的鐵鏈被解開,冰冷的鎖鏈脫落,整個人虛脫了一般,身子順着漆火柱滑落,侍衛們來不及接住她,徑直倒在雨水中。
回到潮濕發霉的私牢,朦朦朧朧之中,看見巫師為自己診治,藥塗抹到傷口上,火辣辣的痛。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南宮沫一直都沒有出現,一肚子的火氣與委屈無處發泄,心中的怒火恨意,身體傳來的痛楚,幾乎要把自己燒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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