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搶不走
慕宥宸沒有再開口,沐千尋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雖然慕宥宸是背對着她的,但是她知道,慕宥宸此刻必然也是笑着的。
「今夜,我守着他如何,你好好休息。」
不知保持這樣的姿勢過了多久,慕宥宸才略帶試探的詢問,她欠下的,他來還,是不是也是一樣。
沐千尋一愣,微微點頭,想來慕宥宸的心情,她可以明白,這樣也夠難為他了。
望着快要落下的日頭,今夜就要在這碎玉城住下了,白日,她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是這般場景吧,真是世事無常啊。
或許是氣氛太過沉悶,慕宥宸嘴角一彎,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出聲:
「夫人放心,他畢竟救了夫人的命,為夫是不會趁機掐死他的。」
沐千尋撲哧一聲笑出聲,慕宥宸這是怕她不放心嗎,慕宥宸的性子她最清楚了,再怎麼說,他也不會對澹臺皓痕下黑手的,這點她還是信得過他,也信得過自己的。
轉眼,太陽西沉,皓月當空,屋門輕掩着,屋中的燭光悠悠的晃蕩着,散發着柔和的暖暖的光芒,一室寂靜。
慕宥宸坐在桌前,捧着一卷書卷,半晌都不見翻動一頁,目光掃過床榻上的人一眼又一眼。
心煩意亂,本想找點事情打發時間,沒想到卻一眼也看不進去。
澹臺皓痕依舊臉色蒼白,不死不活的躺在那裏,除了還聽得到微弱綿長的呼吸之外,沒什麼能證明他還活着。
慕宥宸心中不覺好笑,大晚上的不睡覺,竟然守在這裏伺候一個覬覦她夫人的男人,這世上也是沒誰了。
慢慢的,慢慢的,慕宥宸就這樣單手撐着桌子,眸子緩緩閉上,百無聊賴的假寐。
這一夜,註定有許多人無眠,已經是二更時分,魅影的住所還是燈火通明,這種場景可不怎麼常見。
魅影失了獨子,沐千尋莫名其妙的遇上她娘親的舊部,欠下一份還不盡,也不知道該怎麼還的人情。
至於澹臺皓月,跑的倒是夠快,殺完人後,不留魅影知曉的時間,就一溜煙兒回了主城。
只是天色漸晚,隨她出去的人竟一個都沒回城,不禁有幾分惴惴不安,但是她卻沒有想過此事能與她有什麼干係,畢竟她草菅人命慣了,從來沒出過任何差池。
赫連妙晨還被關着,至今不知道澹臺皓痕是死是活,亦是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若不是她,也許沐千尋他們也不會陷入那麼被動的境地,她也算是那掌事的幫凶。
如果不是她狠毒的想要致沐千尋於死地,他們或許能在那掌事按下機關之前躲開也說不定,正因為是身邊的人,他們才失了應有的防備。
就且讓她關着吧,就算不能殺了她解恨,也要讓她嘗嘗受到良心譴責的滋味,感受一下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的彷徨。
對於妄圖害自己的人,沐千尋從來不知道何為仁慈,赫連玖漾、赫連妙晨,她都不會手下留情。
夜色漸濃,三更已過,澹臺皓痕睫毛微動,隨即睜開眸子,眼前霧蒙蒙的,模糊不清。
努力的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側過腦袋,眼瞳猛的一縮,嘴角抽搐,就算見不到他想見的人,老天爺不用這樣捉弄他吧,竟然派一個男人看着他,還是他最討厭的男人。
慕宥宸本就睡得不沉,耳力又是超群的好,但凡聽到一點動靜,都足以驚醒他。
直起腰板,一眼就看到了剛剛醒過來的澹臺皓痕,站起來伸展一下身軀,眸光清明的望着一臉陰翳的澹臺皓痕。
澹臺皓痕掙扎着想要坐起來,眉間一緊,然後驀然怔住,死死盯着他怎麼也抬不起,並且已經感受不到痛覺的左臂。
臉色急劇的變幻,眸子瞪得都要掉出來了,最終滿心的複雜,化作一聲苦笑,情緒低落的問道:
「我這手臂…是廢了嗎,再也使喚不了了是吧?」
慕宥宸緊抿着唇,瞬間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頭皮一陣發麻。
似乎一下子知曉了沐千尋為何不堅持照顧澹臺皓痕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澹臺皓痕,不知道怎麼應付他吧。
沉默不語,實在不知道怎麼回應他,他那麼聰明的人,想必就算不說,也都會明白的。
澹臺皓痕也不掙扎了,認命的重新跌落回床榻之上,後背的傷撕裂般的痛,這痛意似乎還能減輕心底的絞痛,還不錯。
長長的嘆氣,隨意的出聲:「千尋呢?」
慕宥宸心口一窒,如鯁在喉,有種想要吐血的衝動,何時澹臺皓痕對沐千尋的稱呼竟然變了,偏偏他還不能說什麼。
清清嗓子,裝作不在意的應道:
「尋兒她睡了,你想要做什麼知會我一聲兒就好了,喝水,用膳,喝藥,還是繼續睡?」
「睡不動了,也吃不下,扶我起來吧。」
澹臺皓痕的態度比平日軟了很多,果然老虎也有脆弱的時候。
不過老虎不習慣把傷口袒露給別人看,習慣藏起來默默舔舐,他掩飾的已經很好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裏有多煎熬。
他是澹臺部落的首領,青葛部落最年輕的首領,同輩們的目標,少女們傾心的對象,他無疑是最驕傲的澹臺皓痕!
可惜啊,他的輝煌,他的耀眼,就此就要劃上一個句號了吧,一個殘廢的首領,呵!
慕宥宸步伐穩健的走到澹臺皓痕面前,利落的掀開被子,雙手托着他的腋下,將他扶起。
在無限靠近澹臺皓痕的那一刻,聽到耳邊悠悠的清晰的傳來:
「不讓千尋待着,是怕我搶走她嗎?」
「不是,你搶不走她,你還沒有這個本事!」
慕宥宸輕笑,心中微微動盪,還落在澹臺皓痕腋下的手指不由得一僵,回答的很乾脆。
澹臺皓痕靠着床壁,半躺在床榻之上,眼神一凜,冷哼一聲,對慕宥宸的那抹自信,有幾分嫉妒。
他說的也許是對的,他搶不走她的,她如果對自己有那麼一絲絲在乎,也不會在他都殘廢的時候,還放心將他丟給一個男人照顧。
有些事情,或許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就像他的父親守着對凌星的愛一輩子,也沒能換來凌星的青睞,凌星寧願讓赫連銳絕傷害,也不願看別人一眼。
再比如他,從見到沐千尋的時候,只是單純的好奇,好奇這個與凌星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好奇當年的凌星究竟是憑着什麼,虜獲了那麼多人的心。
究竟是憑着什麼,讓他父親一生都念念不忘,好奇那個女人到底比自己的母親好到哪兒。
可是等他漸漸的熟悉沐千尋,在她的一顰一笑已經深深刻在心裏的時候,她的音容相貌都無端的吸引着他的時候。
已經無心糾結父親與凌星之間的那些事的時候,他卻已經給自己的心套上了解不開的束縛,想要保護她,想要討好她,想要…佔有她!
他嫉妒,嫉妒慕宥宸能夠那麼輕易的與她親近,嫉妒她和慕宥宸親密的幾乎已經融為一體,形影不離的感覺。
他想要一步步取代慕宥宸在她心中的地位,他想要一步步走到她身邊,走到她心裏。
後來的後來,他才發現,她的心刀槍不進,因為她的心早已不由她自己掌控。
就這樣,兩個男人,各懷鬼胎的徹夜長談,不像往日那麼爭鋒相對,可是也絕對不能算是平和。
澹臺皓痕是爬都爬不起來,不知道怎麼才能硬氣起來,而慕宥宸答應了沐千尋會好好照顧他,就絕不會食言。
次日,不知魅影是出於何種目的,站在宮殿閣樓之上,當着全城百姓的面,將城主之位交到了沐千尋手中。
沐千尋推辭不過,只得接受,作為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魅影容忍她的已經夠多了,她又怎麼好讓他在全城百姓的面前丟了面子。
看着碎玉城的幾百守衛齊刷刷的跪在她面前,黑壓壓的一片,一聲閣主喊得震天響。
沒有欣喜,沒有激動,有的只是滿心的沉重與惆悵,這些人之所以聽她的,只是因為魅影的命令。
她知道,這些人,是不會真心把她當主子的,而她也無心征服他們。
可是她肩上的擔子,似乎越來越重了,重的她擔不動,重的幾乎要壓垮她,重的喘不上氣。
之後,一直到澹臺皓痕的傷養好之前,他們都一直居於碎玉城,安逸的迷茫的過了一天又一天。
碎玉城滿目琳琅的玉器,也不能帶給沐千尋多大的興趣,整日整日的對着寒星玉令,對着琉璃山,對着慕宥宸發呆。
對於澹臺皓痕,似乎也沒有那麼難相處,一直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不親不疏的距離。
近日,沐千尋的耳邊時常想起赫連銳絕的話,你背負的太少,你經歷的還不夠。
她是不是一直都在朝着赫連銳絕說的那條路上走,只是她自己還沒有發覺。
她背負的還不夠多嗎,她用她的自由換了兩個國家的停戰,還要用畢生的自由和精力去撐起這個部落嗎?
牽連的越多,放不下的就越多,她不想有一天,這碎玉城也成了赫連銳絕威脅她的條件,她不想擾亂這裏的百姓平安富足的生活。
可惜啊,這世上沒有那麼多想與不想,只有擺在你面前的,永遠也跨不過去,跨不完的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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