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里,孫甫聽着手下回報,知道孫鶴軒與何姨娘已安然出城,揮揮手讓手下退去,之後一個人坐在桌邊呆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擊幾下,用力地在臉上抹了一把,發出幾聲似哭又似笑的聲音,起身對外面吩咐道:「備車,去仁河縣。」
平王前幾日在遇刺被砍傷了肩膀,這幾日就在仁河縣衙里養傷,安宜陽派人去余奚縣打聽安宜蝶等人的下落,回報卻只說二姨娘住進了平王府,卻沒人見過安宜蝶和安宜新、安宜秀,既然沒見着人應該就是好消息。
安宜陽一面再派人去打聽,一面調派人手,他打算兵不血刃地把刑向明收拾了,畢竟城裏還住着無辜的百姓,他也怕刑向明狗急跳牆,再有宰相府的相助,城裏的形勢真不好說。
這兩天,安宜陽已經派人去城裏散佈平王一家脫險的消息,也打算找個適當的時機露面,他們手裏有餘夫人等人,只要孫甫和孫鶴軒不喪心病狂到極致,就該知道怎麼做。
不想還沒等他們安排人動手,卻等來了孫甫,安宜陽不曉得他做的什麼打算,但在還沒徹底翻臉之前人總是要見的。
讓人將孫甫迎進來,不過才短短几個月沒見到人,安宜陽就覺得孫甫真是老了,之前來余奚之前在宮中相見,孫甫雖然也是乾瘦乾瘦的,可人卻是極精神的,跟個笑面狐狸似的精明,誰能想到才一年多的時間,孫甫就像老了十幾歲,可見因先皇的厭棄,孫甫受到的打擊不小。
孫甫一進來就給安宜陽跪下了,因腿腳不利索,跪下時還晃了幾下,安宜陽也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出,先是一怔,趕緊上前把人扶起來,不管他們之前的恩怨如何,在沒定罪之前,孫甫的年紀輩分都擺在那裏,他若生受了這一跪,可是要折壽的。
孫甫卻說什麼都不肯起來,安宜陽扯了半天也沒把人從地上扯起來,正為難地想着,難道他要跟孫甫對着跪?雖然按理該當如此,可他真不情願啊。
正猶豫着,就聽平王如洪鐘一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這老東西,跑這兒來給我兒子下跪,莫不是心虛了?知道大勢已去,來求我兒子原諒?」
孫甫頭也沒轉,依然跪得筆直,好似完全沒聽到平王的聲音。
平王又吼了幾嗓子,見孫甫都不起來,乾脆往上面一坐,對安宜陽道:「兒子,你站為父身後去,別看有的人一把年紀,可我好歹也是平王,就受他一跪也不是受不得。」
安宜陽就心安理得地站到平王身後,平王喊人上來獻茶,原本丫鬟已經泡好了茶,剛要端來,被孫甫那一跪弄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平王喊了,倒是鬆了口氣,上了茶後,又給平王將茶碗倒滿,這才退下。
平王喝了一口茶水,這才慢幽幽地對孫甫道:「你這老東西,只跪着不說話,莫不是想要把你們孫家做的事兒給糊弄過去?你那是白日做夢,看到沒?我這胳膊還吊着呢,若不是當時我們家老四動作快,廢的可就不是我一條手臂,我的命就沒了。別告訴我你想說那些刺客不是你們孫家的,我這可是有着證據!」
孫甫抬頭道:「平王且息怒,雖說人不是我派的,但刺客是我孫家的人,老朽不會否認,今日過來也不是乞求平王原諒,只是替我那不肖孫兒鶴軒來給平王陪個罪。都怪我這些日子身子不濟,才對他疏於管教,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不是他知道事情敗露,拐了我府上的何氏私奔,我還被蒙在鼓裏了。今日過來我也沒有別的所求,只望平王能消消氣,無論是要怎麼處置孫家,孫甫都不會有一句怨言。」
平王聽了皺了皺眉,「你說的倒輕巧,一句不知就想把罪過都推到孫鶴軒那小子身上?」
孫甫苦笑:「老朽也不指望三言兩語就能讓平王和世子相信,但此事之前我確實不知,平王請想,孫家已經這樣了,就算真害了平王一家又能得到什麼好處?我在朝中多年,雖然名聲不好,但這種害人卻沒好處的事情可做過?」
平王想了想,孫甫這人雖然一直貪財貪色,但還真沒做過多少損人不利己的事,他做的壞事都是能從中得到好處的,而且孫甫這樣的老狐狸若是真策劃了此事,他們還真可能就回不來了。
平王沉吟着,回頭看了眼站得筆直的安宜陽,如今家裏都是兒子做主,若不是怕他在老狐狸面前吃虧,他也不用帶着傷巴巴地趕過來。
安宜陽見平王看自己,就知道他的意思還是讓自己拿主意,雖然他對宰相府沒有任何動作,卻一直派人關注着宰相府,畢竟這樣一個大麻煩在,他想不關注都難。
自然也就知道孫甫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修身養性,而何姨娘跟孫鶴軒的事情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總有些蛛絲馬跡傳回來,他們還真有可能私奔了。
而之前孫鶴軒與刑向明走得近,若說這件事就是他們兩個做的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就這樣放過孫甫安宜陽卻覺得有點可惜,怎麼說他之前也沒少給他添堵,雖然最後吃虧的都是孫甫,但這回若不是孫甫教孫無方,會鬧出這麼大的事兒?
他們遇刺倒是小事兒了,但安宜蝶、安宜新和安宜秀一直找不到,安宜武也下落不明,這些都讓安宜陽記恨上了宰相府,不管孫甫參與沒參與裏面,但孫鶴軒用的都是宰相府里的人手,只憑着這一點,安宜陽也不會輕易放過宰相府。
安宜陽冷冷笑道:「宰相大人,你看啊,我家四弟、大妹、二妹至今還下落不明,雖然也與我們對刑向明的管教無方有關,可這事情是他跟孫鶴軒一起做的吧?只憑宰相三言兩語把責任推出,我就要既往不咎,宰相未必把自己的面子看得太重了,我的弟弟妹妹們雖然與我不是一母同胞,可這些年在我心中他們比親弟弟妹妹沒有差別,若想我對宰相不追究也不難,把我弟弟妹妹完好地送到我面前,再把孫鶴軒交出來,此事我倒可以只追究孫鶴軒和刑向明兩人,放過其他人。」
宰相一聽為難了,不說安宜陽說的弟弟妹妹是怎麼回事他不清楚,就是安宜武他也交不出來啊,就是孫鶴軒都不知道他如今人在哪裏,是死是活,若真死了宰相府可就有大麻煩了。
而且,孫鶴軒都被他有意放跑了,他還要去給抓回來?雖然他是想讓孫鶴軒抵罪,但畢竟是他的長孫,能逃還是想要給他一個生路。
但此時孫家勢微,也不是跟安宜陽討價還價的時候,只能先問明情況,雖然之前那些事情是孫鶴軒跟刑向明做的,可安宜蝶他們不是跟着平王一起出去的?怎麼不見了也怪到孫鶴軒的頭上了?
孫甫問道:「世子何出此言?之前那些事情是孫鶴軒做的,我都替他認下了,可你說的四公子、大小姐和二小姐是怎麼回事兒?我從未聽人說起過。」
安宜陽見他神色誠懇,倒不像是做假,何況他既然能選擇親自前來賠罪,或許真不知道安宜蝶他們的下落,否則知道他們出了事兒,他還敢來嗎?
這倒是把安宜陽給急着了,他之前就想過二姨娘把這些人帶走,很有可能是去找刑向明邀功,如今孫甫不知道他們的下落,很有可能人已經落到刑向明的手裏了,想到之前刑向明對安宜蝶有過想法,安宜陽就有了不好的念頭,莫不是安宜蝶已經落到刑向明的手裏,這清白還能保得住嗎?
不再看孫甫一眼,對平王道:「父親,你的傷還沒好,回去養着,我這就帶人回余奚,哪怕是血洗平王府,我也得把大妹他們救出來。」
平王嘆道:「我看吧,你二弟也蹦噠不出什麼花樣。」
安宜陽咬着牙狠聲道:「我沒這樣一個二弟。」
平王接着道:「沒有沒有,那沒心沒肺的東西怎麼會是你二弟,為父就是覺得血洗沒必要,府里的人大多都是你娘的人,只要你在府門外喊一句,他們就能把刑向明給送出來。」
安宜陽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想見血,他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殺人。
等安宜陽走了出去,孫甫才問道:「平王,之前世子說的都是真的?安家的幾個孩子都失蹤了?」
平王一隻胳膊吊着,一隻胳膊支在腿上,用手托着下巴居高臨下地看着孫甫,笑道:「你就愛這麼跪着跟我說話?」
孫甫想了想,見屋子裏也只有他跟平王兩個人,便扶着地要起身,可跪的雖然不久,年紀大了腿腳卻不好使,起了半天也沒起來,對平王道:「過來搭把手。」
平王把瞧着自己的胳膊搖頭道:「大夫說了,我傷的重,百日之內都不要使力氣。」
孫甫看着平王直皺眉,之前他們在京城時就是酒友,打打鬧鬧也有些年了,如今這低聲下氣的來求人還是第一次,雖然孫甫自認能屈能伸,可這心裏還是氣兒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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