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空間的竹樓內靜悄悄的,一顆白色的繭在空中沉浮,沒有了往日某獸的喧鬧聲,有些寂寥。門外蓮花池中,金花依舊在沉睡,血色的碩大花苞一點一點的,像極了人類呼吸時的節奏感。
金色的葉子蜷縮在一起,旁邊有神秘的灰色霧氣環繞,整朵花在發生着沐意不知道的改變。看樣子,這朵花來頭不小啊,那麼,最終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驚喜呢?她拭目以待着!
心念一動間,有個虛幻的身影出現在沐意的眼前,那是新的祈願者。
江南水鄉,白牆青瓦,一片好風光。自古以來,江南就是煙柳繁華之地,溫柔富貴之鄉。江南出芳草鮮花,出才子佳人,出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江南的美,是朦朧而古樸的,是樹下悠然落棋,是花間醉然品酒,是庭中淡然品茶。綠水繞着白牆,花紅落於青瓦,蜿蜒曲回的小河在清晨和夕陽中低吟淺唱。
江南的雨,自天外緩緩而來,纏綿而又溫婉,而江南的女子,就如同那江南的雨。沐意,就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風髻露鬢,淡掃峨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皓齒明眸。
一身淡綠長裙,腰不盈一握,舉手投足間如風拂楊柳般婀娜多姿,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皎皎兮似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迴風之流雪。
然而這樣一個溫婉柔腸的女子,死時衣不蔽體,面目全非,當真是慘不忍睹。她還記得,那一年,江南大會,那人一襲白衣,衣袂飄飄,從此入了她的眼,自此難忘。
慕容歌,天劍山莊少主,江湖無人不知的大俠,少年成名,桀驁不馴,更是風流無盡。
然而這樣一個人,卻有一個未婚妻,便是沐意了。據沐父之言,兩家於一個雨夜在山洞中相遇,沐父為了躲避突如其來的大雨進了一個山洞,而慕容莊主則是被仇家追殺,身負重傷,性命難保之際躲進了山洞。
是沐父救了他,後來得知兩家夫人都有身孕,慕容莊主為了報答沐父救命之恩,就定下了若兩家的孩子是同性別,就成兄弟或姐妹,若兩家一男一女,就結秦晉之好。
做了這樣的約定,慕容莊主在養好傷後就離開,兩家之後經常來往,在得知沐家為女慕容家為男時,慕容歌和沐意兩人的婚約,也就此定下。
後來,直到沐意年滿十六,早就到了出嫁的年齡,慕容家還沒有派人來說親,沐父多方打聽之下才知道是因為慕容歌心中早就裝下了另一個人,不願意履行婚約娶沐意,沐父為了不耽擱沐意,主動退了兩家婚約,準備讓沐意另嫁。
江南大會,慕容歌攜許念同到。許念,就是慕容歌心中的那個女子。許念是慕容山莊下人之女,卻從小和慕容歌一起玩耍,相互陪伴,長大之後自然而然的互生情愫,早已私許終生。
大會上慕容歌一身白衣,瀟灑自信。少年好風采,迷盡看客眼。這樣的慕容歌是十分符合沐意心中未婚夫的形象,或許是移情作用,又或許是什麼原因。
沐意不由自主的動了心,打聽之下,才知道那人就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所謂未婚夫,世事當真無常,真是造化弄人啊。
沐意是典型的大家閨秀,這次難得勇敢了一次,假借沐父之名約慕容歌出來了。將自己的滿腔愛慕盡數傾訴,如此肺腑之言,卻被尾隨慕容歌出來的許念聽到了。兩人因此鬧了彆扭,在慕容歌百般保證自己對沐意沒有丁點非分之想,以後再也不會見沐意的許諾之下,兩人才重歸於好。
痴情錯付的沐意只好黯然離開,沒想到許念背地裏卻恨上了沐意,借着江南大會人流混亂之際,在暗地中散播沐意勾引有婦之夫的傳言,讓沐意背上了蕩婦的罵名。
沐意幾番查證之下,才知道是許念暗中搞的鬼,就想約許念出來說清楚,她的確喜歡慕容歌,可是一面之緣這種喜歡有能有多深,沐意早已決定讓時間沖淡這份愛慕。
況且沐意的驕傲也不允許她去搶一個心中有人的男子,即使那人再優秀又如何,她也不差,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不然之前得知沐父準備退婚時也不會沒有絲毫阻止之心了,總有一天她可以等到屬於自己的那個良人的。
沒想到,赴約時,沐意喝下了被許念下了春藥的茶,並在許念的設計之下,被人侮辱,還被許念引來的慕容歌等眾人看見,她解釋說被人陷害,然而留言在前,無人信她。自此,沐意閨秀之名盡毀,無人願意上門提親。
心灰意冷之下,一頭青絲盡削,沐意出家了,從此青燈古佛長伴一生,遠離紅塵諸多煩擾,這本也是好的。沒想到許念還未放過沐意。
許念雖是慕容山莊的丫鬟,但因為慕容歌的偏愛,過的和慕容家的小姐一樣,吃穿用度,樣樣都是上好的。這樣卻助長了許念的野心。
畢竟,若不是因為她,沐意可能早就和慕容歌結婚了,沐意會是慕容山莊正宗的大少奶奶,她到時候也是得聽沐意的。現在她所得到的一切就像是沐意施捨的一樣。這樣的事情許念怎麼能忍受的了。
於是,故技重施,再次找人侮辱了沐意,還讓人毀了沐意的容貌,只因慕容歌曾經無意間感嘆過一句沐意的好相貌,她就嫉妒上了。
只因為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上的人,古寺之中,一代紅顏,自此香消玉殞,為其難過的大概就只有沐父沐母了吧,其餘的人知道了大概也只會道一句活該。
當然,這一切慕容歌是不知道的,在他的心中,許念就是那個陪他從小玩到大的那個女孩,兩人美滿的過完了一生。
慕容歌也真的是終其一生都沒有在許念面前再提過一次沐意。他不知道一個女子因為他消失在十六歲的花季,從此這個世界上的許多美好她都無緣得見了。
「求你,求你幫我,我要我所經歷的一切痛苦都要許念千倍萬倍的還回來,我要她此生此世,生不如死。」嘶心裂肺的聲音,哪裏得見原本的溫軟,可見她有多恨多痛。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滿腔怨恨面目猙獰的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也是美的。沐意看着這位祈願者赤紅的眼睛,笑出聲:「好啊,我幫你,你要怎樣我都幫你實現。」
纏纏綿綿如同江南細雨的話語,像是情人間的呢喃,精緻的眉眼間卻粘染上雨的涼意,令人不寒而慄。阿拉阿拉,又有的玩了。
八月初一,離江南大會正式開啟還有四天,江南水鄉之中,群英薈萃,賓客雲集。所謂江南大會,五年一次,每次歷時五天,這可以說是那些年輕一輩的舞台。
那些有才的人,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上台找人切磋,無論你是仗劍天涯的俠客,還是舞文濃墨的文人,只要你敢於上台挑戰,並成為其中的佼佼者。
大會之後,此人姓名必定會名傳天下,世人皆知,這樣的殊榮,誰會說不想要。自然的,許多人對此趨之若鶩。
現在在江南城中,你隨便拉上一個人,就可能是身懷絕技的高人,江南商人們藉此機會可也是大賺一筆了,笑的個個眯了眼。
沐府水心亭中,沐意淨手焚香,平靜呼吸,她的身前擺放着一把古琴,這次大會主辦方邀請沐意在正式開會前演奏一曲,做個彩頭。
沐意的琴藝,在江南可以是說是無人可以超越的,即使是整個天下,也是數一數二的,年僅十六歲,這樣的琴藝,讓人嘆服,可惜人們只知道她這個人的存在,而不知其是誰。
素手輕撥,纖細白皙的十指划過琴弦,撫起了層層泛着漣漪的樂音,音色猶如一汪清水,又似夏夜湖面上一陣清風,卷卷而來,天籟之音也不過如此了吧。
亭外正下着細雨,雨水打在碧色的水中,水波蕩漾,點點圈圈,向外緩緩延伸而去,又是亂了誰的心。
「小姐,老爺請您去書房,說是有急事,讓您快點。」
琴聲驟歇,一襲淡綠色軟煙羅擺動間,佳人身影已經消失在綿綿細雨之中。空蕩蕩的水心亭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白衣已經被細雨打濕,粘在身上,絲毫不減風姿,黑髮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瑩的黑曜石,眸中有驚艷在其中沉浮不定。
他本來是準備找一個地方避雨的,偶然進入這戶人家,沒想到竟然聽到如此仙樂,這場雨淋的也值了。只是,女子如畫般精緻的容顏閃現在眼前。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風。
腦海中無端浮現這句詩句,這是一個極其美好的女子,又有如此的好琴技,所謂的絕代風華也不過如此了吧,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踏破門檻上門求娶,又有誰會抱得美人歸呢。沒有注意到內心深處翻騰的不悅,身影消失在原地。
一把碧色古傘,撐在煙雨朦朧之中,又有誰的話語消散在風中。「慕容歌,初次見面,以後,可要多多照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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