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5月4日,是五月的第一個星期三,在這一天這個月的期權將進行選擇,儘管市場最近兩個交易日都以下跌成交,但是整天下跌的幅度並不大,成交量方面也相對一般,因此市場普遍對這一天的行情不大看好。
「最近在倫敦聽到什麼風聲沒有?」到了開盤時間,鍾石的電話就打到了安德魯這邊。宣佈期權執行與否,對於倫敦有色金屬市場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日子,它的結果將直接決定多空雙頭的實力對比。
舉個例子,如果一個空頭在做空的同時,買入一個看多的期權,手數正好和空倉手數相等,若是他在這個星期三之前對未來一段時間的期銅走向悲觀,完全就可以通過執行期權將虧損止步於一個固定的位置。
再比如,如果多頭一邊做多,一邊買入看多期權,未來的期銅趨勢和他預想的一樣,他就可以執行期權將倉位進一步加重,攫取最大化的利潤。
總之,針對不同的方向衍生出數種不同的策略,其中有對沖,有套保,有乘勝追擊,也有見好就收。雖然這個時候的期權交易數量遠遠沒有後世那樣誇張,也不能決定期權市場的持倉數量,但是這些玩期權的仍然是一個不可忽略的重要群體。由於風險遠比直接投資有色金屬期貨小,入門門檻也比較低,因此在這個市場上充斥着大量的客戶,即便是主力資金在期銅市場。某些人也預留部分資金在期權市場。
一旦未來行情和他們做的期權一致,只要稍微有利潤可獲得,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執行。
而在每個月的第三個星期三,是期銅市場最為重要的一天,因為這一天已經宣佈執行期權的客戶將大量進場,如果數量太多,就是雙方主力有時候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暫時避開這些新進場的人的鋒芒。
鍾石之所以這麼問,就是想打聽一下最近在倫敦這邊有什麼風向,如果說看多的期權較多。那麼他就可以考慮拉升銅價。到時候就有另外一股新生力量充當盟友。如果看空的期權較多,那麼他可以考慮先避一避,等到合適的時候再拉升。
「呃……」對於這種期權的情況可算是一種保密級別比較高的信息,安德魯暫時沒有什麼門道打探出來。不過在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後他還是說道:「具體沒有可靠的消息。這兩天儘管都是高開。不過都是空頭佔據了上風,不知道是不是在為未來的執行造勢?」
「是嗎?」由於這兩天從芝加哥飛去紐約,又參加了一系列的活動。回來之後又要在白天去攻讀功課,鍾石實在是沒有時間考慮期銅的問題,經過安德魯這麼一提醒,他才醒悟過來,連忙翻開最近兩個月期銅的走勢,又重點分析了這兩天的盤面情況,若有所思地對安德魯說道:「這一段時間儘管基本面良好,但是期銅價格的波動並不太大,交易量也就是一般般的水平,看來市場在醞釀着什麼。」
「醞釀什麼?」安德魯連忙追問道。他最信服鍾石,因此當鍾石說出他的思考之後,就急忙地追問道。
這邊的鐘石撓了撓頭,有些回答不上來。他只是直覺期銅價格的波動不應該如此,儘管後世他並不涉足期銅市場,但是他也知道濱中泰男的事情,這位「天才」的交易員運用海量的資金使得包括量子基金在內的眾多大鱷對他無可奈何,儘管基本面不利於期銅,但是「錘子先生」依然頑強地將近月合約的價格拉升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雙方幾番爭鬥,要不是最終lme和住友商社的干涉,最終誰勝誰輸還真不好說。
「現銅收集了多少?」在思考了半天之後,鍾石最終頹然放棄,轉而問起現銅方面的收購來。
安德魯嘆了一口氣,在電話里垂頭喪氣地說:「進展得不是很順利,除了先期積累的那些,在四月份上就沒有交易到多少願意交割的合約,可能他們也是看到基本面好轉,因此在最終撤下了賣單。這兩天lme的庫存持續增加,也不知道是不是由於這個原因。」
「是嗎?」鍾石敏銳地察覺到這裏面有問題,急聲追問,「增加的幅度怎麼樣,最近哪個月的合約成交量增加迅速?」
安德魯有點沒反應過來,隨後電話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鍾石在等了五分鐘後,那邊才重新傳過來安德魯的聲音:「lme的庫存在四月份增加了5040噸,今天之前公佈的數據減少了325噸,這意味着15手的合約交割,上個交易日就是這個數量,而且還是在三個交易日前就停止不動了。」
一方面是看不懂盤面,一方面是現銅收購受阻,鍾石就有些無語了。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自己是過於擔心了,即便是有人刻意打壓銅價,他也損失不了什麼。比較現在只有幾百手的倉位,即便是突然暴跌,他也可以強行拉升銅價,畢竟lme的制度不是日結算,只要在沒有交割之前拉升起銅價都有可能。
「繼續觀察,我先休息了!」鍾石不負責任地丟下這麼一句話,就先休息了,這兩天馬不停蹄地奔波已經讓他十分疲勞,因此也沒有什麼心思再去細想期銅市場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安德魯聽着電話里傳來的嘟嘟聲,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他原本想向鍾石解釋一下前兩天的交易,儘管是個略微虧損的局面,但當中的過程卻是曲折離奇,只是還沒等到他說出口,正主就不負責任地呼呼大睡起來。掛了電話後,安德魯立馬換上另外一副表情,精神十足地對早就躍躍欲試的交易員們高喊道:「小伙子們。準備入場了!」
……
在距離安德魯不遠處,住友商社的大本營,濱中泰男正將所有的交易員集合在一起,面色異常嚴峻地說道:「諸君,目前有一個非常好拉升銅價的時期,我們不僅要在短期內將銅價拉升到一個新高度,而且還要將這個價格維持下去。現在我們的倉位很低,目前我們主攻的方向是看多,市場上的銅價非常低,這顯然很不合理。重要的是基本面也有利於做多。現在最重要的是發動一切力量。去向你們的經紀人打聽關於期權方面的信息,一定要打探清楚,明白嗎?」
「是!」台下數十名交易員齊齊地低頭鞠躬,並在濱中泰男說完之後就迅速而有序地離開會場。
儘管他們的經紀人是銅期貨。但是並不妨礙他們去打探銅期權方面的信息。畢竟住友商社對很多經紀公司來說是超級客戶。而且經紀人之間都有些私交,儘管這個行為有些不地道,但是在這個市場上又哪有地道人存活的空間呢。
很快。這些交易員們打聽到的消息就匯總到了濱中泰男的辦公桌上。將厚厚的一疊紙看完後,濱中泰男點上一根雪茄,也不去吸它,任由青煙在辦公室內繚繞。
「大島桑,看出問題來了嗎?」濱中泰男點了點桌子,示意對面的人看一看這疊不全的信息。之所以不全,是因為即便是期權方面的經紀人,也很難得知買入期權方的選擇情況,只有交易所最清楚。但是這些經紀人依然能夠通過字裏行間的信息捕捉到一點相關的情況。
被濱中泰男叫做「大島桑」的人名叫大島健次郎,是個精力充沛、嗅覺敏銳的年輕人,他敢拼敢博,時常重倉下注,有時候甚至達到九成的倉位,這是個讓很多期貨交易員都瞠目結舌的數字。
除了重倉之外,這位大島健次郎的盤面也尤為出色,好幾次在市場反向的時候他都躲避了過去,而在隨後的反彈中他也能及時地抓住波動,使得濱中泰男對他很是另眼相看,經常有意無意地栽培他。
大島健次郎接過報告,儘管他之前已經看過這份報告,但還是識趣地裝模作樣地看了一刻鐘,隨後抬起頭來,臉上帶着不解的表情:「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看不出到底誰執行了,誰沒有選擇執行。」
「你錯了!」濱中泰男臉上掛上了一種神秘莫測的微笑,微微地搖了搖頭,顯然是對大島健次郎的分析不以為然:「這份報告的確沒有告訴我們什麼,但必須要結合最近的盤面走勢,才能看出其中的玄機!」
「哦?」大島健次郎臉色一變,歪着頭想了想最近幾個交易日的行情,發現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基本上是一個十分平淡的局面,成交量的情況也很一般,各種技術數據也沒有明顯支持上升的跡象,但是結合這份報告……他就迷糊了!
「其中有一個可能,就是空頭在持續地打壓銅價,好在短時間內形成銅價不振的事實,然後通過在高位空頭的倉位,持續地給多頭一方施壓,最終在雙重打壓下獲取利潤最大化。這只是一種可能,但我個人認為這是最大的可能!」
「什麼?」大島健次郎的臉色變得鐵青,他也是久經沙場的交易員,自然知道有這種把戲,即在做空銅價的同時在高位買入手數眾多的看空單,當把期貨價格維持在一個相對低的位置後,通過執行期權來賺取相應的價差。
舉個例子,一手期銅合約5000美元,成交價是市價1970美元,而期權方面一般因為升水的原因執行價格是高於這個價格的,假如是1990美元,那麼到時候他選擇執行,在第三個星期三立刻就多了一手成交價在1990美元位置的空單,然後以市價1970美元平掉,那麼就憑空賺了500美元。
而能夠一直將整個四月的期銅價格壓制在一個很低波動、很低價位的空頭,在期權市場上可能會積累多少期權?一想到這一點,大島健次郎都有些不寒而慄了!(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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