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者拿走戰利品,這是裁判大人也默認的規則,你們憑什麼說要就要?」幫腔的是瓦伊。
既然對面叫囂的是粉茉,他們這邊若是讓巫師來爭執,也實在掉價,所以瓦伊當仁不讓的成為了嘴炮的最前線。
當然,瓦伊如今完全沒考慮這點。他站出來,只是為了維護偶像。
「而且,競技台上,生死無常。大人本來可以直接殺死灰商,如今饒恕了他一命,只拿了一件戰利品,你們不感恩戴德就罷了,還敢強搶?」
「你們之前享受的日光聖堂本身也是大人的,同意你們使用,也是大人的恩德。你們得了好處倒是翻臉不認人了?」
「還有,我們本來建議大人直接毀掉地下教堂的魔能陣,但大人不僅保留下來,還給你們留下提示。就是擔心你們隨意更改魔能陣,墮入空間夾縫。現在倒好,你們完全不領情,還反咬了大人一口,真是沒見過你們這種無恥之人!」
瓦伊完全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開口就是一連串噼里啪啦的芬芳。
只是,瓦伊一邊罵,也一邊透露了一些情報。
這也讓旁邊的多克斯扶額長嘆。
好在,這些情報也不是那麼重要,頂多讓對方分析出來,安格爾懂魔能陣,疑似白巫師。其他的就還好……
雖然結合他在競技台上使用的幻術,可能會讓人聯想到安格爾。但外界對安格爾的固有印象,或者說刻板印象,更多的是煉金大師,戰鬥力嘛……一個修行都不到十年的巫師,在鑽研了鍊金術後還想有其他方面的建樹?這怎麼可能?
所以,安格爾的身份應該還暴露不了。
而瓦伊的這番芬芳之語,讓對面的粉茉一時也找不到點去反駁。
從「情」來說,對方與他們沒有任何愛恨憎惡,卻一路上表達了示好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對方是位強大的巫師,作為實力強大的巫師沒有以勢壓人,而是先以禮行,這其實非常罕見。
從「理」來說,對方也沒有違反任何的競技台準則。而且,獲取的戰利品也是點到為止,沒有對空間裝備動手,這也是對方很克制的表現。
所以,無論情理,對方都沒有做錯任何事。這把一向喜歡無理取鬧的粉茉,都懟的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因為找不到反駁的點,粉茉差點把一口的牙齒都給咬碎。
好在,這個時候,灰商甦醒了,並且來到了雙方對峙的中心。
灰商自然也聽到了瓦伊那一連串有理有據的反駁,灰商本來因為被對方幻術耍了一通而有些怨懟的心情,也隨之消失不見。
通過瓦伊的話,基本可以證實白商的猜測,他們對游商組織一開始是沒有惡意的。甚至,以示好為始。
而且,瓦伊說的也對,無論是多克斯亦或者這位自稱厄爾迷的巫師,其實都有機會對他們下殺手,可他們都點到為止。
比起對方所做的一切,他們這邊反而顯得無理取鬧。
思及此,灰商現身的剎那,便先來到粉茉旁邊,輕輕一點,粉茉的嘴巴就被一層結晶封上了。顯然,灰商是在警告粉茉,讓她不要再隨意開口。
然後,灰商又用眼神示意其他學徒閉嘴,他自己則來到了惡婦身邊。
「這一次,是我們唐突了,我代替惡婦向各位致歉。」灰商向着眾人輕輕躬身,「我會為各位準備一份小小的賠禮,希望各位能原諒我們的衝動。」
多克斯等人對這番話的反應一般,倒是灰商這一邊,粉茉不停的蹦躂,想要說什麼。而且,惡婦也看向灰商,用陰鬱的聲音道:「你是想傷了我們的心?」
在惡婦看來,他們是為了灰商着想,但灰商卻按着他們的頭,向對方道歉賠禮。這豈不是傷了他們的心意?
灰商看着被扭曲鳥籠關押的惡婦,輕輕道:「白商曾經說過一句話,達成目的的方法不止一種,用暴力來解決永遠是最下策。」
惡婦冷笑一聲:「以前你對白商的這句話可是嗤之以鼻。」
灰商:「我明白彼時的我,為什麼會對這番話很鄙夷。但我也相信,彼時的我,在內心是對這句話肯定是有認同度的。」
惡婦冷眼一瞥,沒有就這個話題深究。她可以用灰商的過去舉例,但是,終究灰商自己最了解自己。
惡婦:「呵,那你打算如何來解決?畢竟,那是屬於你的東西,也是你不可或缺的東西。」
灰商淡淡道:「我會嘗試交易。如果交易不成……那也罷了。」
灰商轉過頭,直視着惡婦:「沒有什麼是不可或缺的,我永遠是我。過去的我,用過去的方法找到了路;現在的我,未嘗不能開闢新的路。」
灰商說的很灑脫,但惡婦卻明白,這裏面的難度,根本不為外人所道。
九死一生的經歷,造就了那個冷酷無情的灰商。而那段經歷,如今被鎖在那枚破碎的鏡片中。沒有那番經歷,灰商或許根本成不了灰商。
「看來,是我們付錯了情。」惡婦冷哼一聲,偏過頭,不在看灰商。
灰商卻是定睛看了惡婦兩秒,心中微微嘆息一聲,這才轉過了頭。
他何嘗不明白惡婦的想法,他自己也知道開闢道路的艱辛。但是,形勢比人強啊。
灰商的這番退讓,的確有一部分是因為瓦伊的話,但更多的……還是因為看到了惡婦。
或者說,看到了關押惡婦的這個漆黑、扭曲的土石鳥籠。
灰商之所以站定在惡婦身邊,其實是特意選擇的位置。他一開始很疑惑,明明被鳥籠關着,惡婦又沒有受傷,為什麼不掙扎?等站到惡婦身邊,才感覺到了那恐怖的威壓。
這至少是真知級的威壓!
一個鑲嵌在石板上的鼻子,居然能達到真知級巫師的程度?
這可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其他加成的器官,就有這般恐怖的能量?!
再加上,關押惡婦的鳥籠,明顯是大地系的能力。
結合這些種種的細節,灰商心中已經得出了對面那個石板的真實身份。
黑伯爵!絕對是黑伯爵!
而除了黑伯爵外,對面肯定還有一位諾亞後裔!一個器官伴隨一個後裔,這簡直就是諾亞一族的標配!
黑伯爵何許人物?是和蒙奇閣下一樣,站在南域巫師界金字塔頂端的超級巫師!
只要再前進一小步,黑伯爵就能踏入那傳奇之林。
這樣的人物,哪怕只是一個器官,都達到了真知級。灰商自問,他們拿什麼和對方比?
之前他們就有猜測黑伯爵的身份,但那只是猜測,現在則是確鑿無誤。
灰商就算不在意「厄爾迷」的示好,他也必須要看黑伯爵的臉色。正因此,灰商明白,這個時候若是像惡婦那般,和對方起衝突,遭殃的只會是自己。
他現在失去的只是一份記憶,並無其他損失。可繼續對峙下去,失去的可能就更多了,甚至賠上他們所有人的命。
失去記憶的灰商,溫和儒雅。沒有失去記憶的灰商,冷漠無情。但不管是哪一個灰商,在面對這種情況下,都會選擇識時務。
所以,灰商的讓步,不是惡婦口中的「錯付」,反倒是一種……挽回。
……
灰商溫和有禮的道歉,並說要給出賠償。這讓本來橫眉冷豎的多克斯,都開始緩和下來。縱然對面惡婦和灰商意見不和,但是,灰商終歸是主事人,惡婦的異見只要左右不了灰商,那麼就以灰商的表達為準。
多克斯表情緩和下來後,灰商又恭敬的向黑伯爵行了一禮,但他並沒有說什麼,更沒有點出黑伯爵的名字,這其實也算是一種知趣。
最後,灰商的目光才發到了安格爾身上。
灰商先是祝賀了安格爾的獲勝,同時用自嘲的語氣,說自己還不合格,需要更努力。
說完各種或恭維、或讚頌的話後,灰商才進入了正題。
「厄爾迷先生,想必之前我和惡婦的對話,先生已經聽到了。不知道,我是否能夠用交易的方式,換回先生拿走的殘片。」
頓了頓,灰商立刻補充道:「當然,如果先生對殘片也感興趣,我也不會奪人所愛。」
灰商的態度,讓游商組織的一行人都很彆扭、憋悶,但多克斯這一邊,倒是緩和許多。所以,當灰商直面詢問安格爾的時候,多克斯等人都沒有出聲阻攔。
而且,他們其實也很想知道,智者主宰明顯表現出並不希望安格爾拿,可安格爾卻偏偏逆着智者主宰意願,一定要拿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他們讓出了空間,留給了多克斯和安格爾。
面對灰商的詢問,安格爾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解除了與厄爾迷的合體。
厄爾迷此時還處於寶石巨人的狀態,當它解除形態的剎那,不同顏色的寶石發出耀目的光澤,宛如流光飛虹。
一陣肉眼可見的能量分離後,厄爾迷化為了黑影,向着安格爾點點頭,搖曳着頭上的藍燈花,慢慢的鑽進地下,與安格爾的影子相融。
這個時候,眾人才看到安格爾的樣子。
和決鬥前幾乎一模一樣,連翹起的呆毛都沒有變,唯一的變化,大概是手中多了一個被皮布包裹的「戰利品」。
「恐慌界的魔人?」說話的是灰商,他用驚訝的眼神看着安格爾。
之前他還未曾看到過厄爾迷真身,一直以為對方變身幽影巨人、變身寶石巨人,其實都是一種天賦或者能力。直到安格爾與厄爾迷分離,這才發現,厄爾迷其實是單獨存在的。
聯想到厄爾迷的種種能力,還有真身那明確的特徵,他幾乎立刻想到了一個距離巫師界非常非常遠,被標為極其危險的超凡族群魔人!
聽到灰商的問話,安格爾沒有說什麼,多克斯卻是覷了灰商一眼:「眼神還差了點。」
意思是,灰商早就應該看出厄爾迷是魔人。決鬥都結束了,才知道對方的身份。
然而,多克斯話音剛落,旁邊的瓦伊就低聲拆台:「你之前還不是沒認出來。」
多克斯裝作沒聽到,畢竟這是在外人面前,被一個學徒教訓,他還要面子的。
不過,對面的灰商聽到瓦伊的嘀咕,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但內心基本已經確認了瓦伊的身份。敢如此對一個正式巫師發言不遜,那基本沒跑了,肯定就是諾亞一族的後裔。仗着有黑伯爵當後台,瓦伊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灰商的結論是對的,但推導過程卻是錯的。就算沒有黑伯爵在場,瓦伊對待多克斯的態度依舊如此。
黑伯爵有了,諾亞後裔也對上了,現在他們算是知道,那個藏鏡人要對付的家族是哪個家族了。
只是,灰商還有一個疑問,這個能操控魔人的「厄爾迷」又是誰?
諾亞家族有這樣的人物嗎?
灰商的疑惑很快就被拋去一邊,倒不是說得到了答案,而是安格爾終於開口,提起了那破碎的鏡片。
安格爾拿起皮布,在手上掂了掂:「你想和我做交易,就是為了這裏面的殘片?」
灰商立刻點點頭:「是的。」
東西都已經被安格爾拿走,惡婦也被鎮壓在了鳥籠里,再說什麼不在意,已經不可能了。現在唯一有可能拿回來的辦法,就是表現出重視,表達出誠意。
「厄爾迷先生可以自由開價,我會盡全力達成先生的要求。」灰商說完,鄭重的鞠了一禮。
安格爾對灰商的一系列表態,其實沒什麼感覺。
他現在都還不明白,灰商怎麼會對艾達尼絲給出的殘片感興趣?這不就是艾達尼絲給他們用來監視自己的一個媒介麼?
在安格爾沉思間,多克斯湊了上來,。
多克斯大概是仗着自己已經欠安格爾太多,他也還不起,也不怕繼續欠,所以在眾人都很疑惑,但不敢開口詢問的時候,多克斯跑上前用眼神示意:這裏面裝的是什麼寶貝?
安格爾看了多克斯一眼,沒有回答,而是當着他的面,直接打開了皮布。
之前有皮布遮掩,眾人也不好意思用能量窺探,所以都不知道裏面是什麼。直到安格爾打開皮布,看到裏面的物什後,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原來,安格爾和灰商的對話都是真的,說是「殘片」就真的是「殘片。」
此時,躺在安格爾手上的,正是一片碎掉的鏡面角。
乍看之下,沒有任何的異常,沒有能量波動,也沒有光澤顯現。
就是一個很陳舊,甚至鏡面都有點模糊的殘片。
就這東西,居然安格爾和灰商都想要?而且,智者主宰還不希望安格爾拿到手?
如果在來地下水道之前,他們或許對此完全不理解。但來了地下水道之後,他們看着那殘片,心中隱隱了一個猜測。
大概率,這個殘片是與「那位」有關吧,畢竟都有鏡面。
可話又說回來,就算真的與那位有關,這個殘片又有什麼價值,能讓安格爾和灰商都如此的看重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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