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思語這才聽明白,原來這是感謝自己沒半路攔了生意,特意擺下酒席感謝。不過這個高從寒看上去很值得一交,蘇思語還是高高興興地和他推杯換盞,賓主盡歡。
一番攀談,高從寒也是知道了蘇思語的正道盟並不是一個同行鏢局,借着酒勁,對於他小小年紀就有這般高遠的志向也是吹捧不已。兩人相約日後多多走動,守望相助,在一片和諧的氣氛中,結束了這次酒宴。
一場誤會,認識了個豪氣的朋友,蘇思語心情不錯,哼着小曲回到洪府,雖然說在城南有了自己的一個據點,卻還是習慣於回洪府居住,沒事和洪樂天老爺子閒聊幾句,也省得自己獨自一人沒有生氣。
洪樂天另有用意,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和蘇思語攤牌。自從正道盟正式成立以來,門可羅雀的情況他早就探知得清清楚楚,算了算時機也該差不多了,找個合適的時機,便要把有意招蘇思語入贅的事情說說明白。誰知道這天回來滿身酒氣,舌頭都捋不直了,還有啥好說的。一問之下,卻是和龍門鏢局的高鏢頭喝的這場,想想女婿有個交際圈子也是好事,便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那件大事當然是改日再說。
次日,正道盟總部里,蘇思語表情十分嚴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風秦雨兩兄弟。
「你們真的決定了要隨我學藝?」
秦風秦雨點頭有如雞啄米:「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你們知道拜入我門下,是師從何派麼?」
兩人立刻搖頭,表示全不知情。
蘇思語正色道:「你們先起來,有些事情必須先說說清楚,磕頭倒是不着急。」
秦風秦雨依言站起,用好奇地眼神盯着在自己心目中神明一般的人物。
「我姓蘇,師從崑崙派拳宗宗主何千也門下,沾了師父的光,與當今崑崙掌門宋青雲也是平輩。」
蘇思語雖然年齡還不到二十,卻是名副其實的崑崙二代弟子,更是拳宗這一代僅有的兩個傳人之一,當然有收徒弟的資格。
秦風秦雨聽的更加是血脈賁張,原來這個看上去和自己兄弟不過是同齡的少年,居然是名震天下的崑崙派掌門人的師弟,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現在,你們確定,要加入我們崑崙拳宗一脈?」蘇思語語氣十分鄭重,面向兩人問道。
兩兄弟再次齊齊下拜:「秦風、秦雨願意拜在老師的門下,成為崑崙拳宗弟子。」
蘇思語從懷裏取出一張祖師畫像,正是當年何千葉展示給他和弟弟蘇冰的那張,畫上是崑崙派寂明老人馬子聰。
「入我拳宗,當先拜過拳宗立派祖師,這便是咱們寂明祖師,你倆現在可以好好磕頭了。」
蘇思語創業未成,倒先收了兩個弟子,看兩人根骨也都不差,橫豎閒在這正道盟里也是啥事沒有,索性安下心來調教弟子。
授徒,仍然是從碎玉拳開始。在何千葉的改良下,碎玉拳已經精簡為十二招,俱是攻守兼備構思精巧的佳作。
教導這秦風秦雨碎玉拳的過程,其實充滿了蘇思語銘刻心底卻又不願想起的回憶。一招招一式式,代表着他和弟弟蘇冰曾經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第一招,拋磚引玉。當年蘇冰從於雲鵬處學到的第一招,就是這拋磚引玉。為了讓哥哥也能學到上乘拳法,小蘇冰白天當徒弟,晚上當老師,一直堅持了半個月的時光,熬得身體幾乎崩潰,才終於被於雲鵬發現。
蘇思語一邊給兩個新徒弟講述拋磚引玉一招的精要所在,一邊想起了昔日兄弟同心的快樂時光。
「師父」
那秦雨比較活潑一點,剛學會一招拋磚引玉,與蘇思語熟絡起來,便好奇地問道:「那天你關門之後,跑得跟鬼一樣的是什麼功夫?啥時候教我們那?」
哦……
蘇思語微微失望,好高騖遠向來是習武的大忌,這秦雨性格跳脫不重基礎,只圖新鮮花哨,將來的武道成就,怕是有限得很。隨口回答道:
「那是咱們崑崙派的嫡傳輕功青雲步,待你們內功有成之時,自然會酌情傳授。現在不要想太遠,練好碎玉拳才是正道。」
……
一連數日,正道盟依然無事可做,蘇思語安心傳授武藝,倒仿佛真成了武館一樣的存在。
這天,正自教訓徒弟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喧譁,驚叫呼喝聲此起彼伏,心中奇怪,「秦雨,你去看看外面是怎麼回事!」
秦雨領命出去探看,秦風唯恐弟弟一人有什麼閃失,眼神詢問師父後,也跟了出去。
片刻,秦雨返回,笑道:「沒什麼事,有個人受傷了,跟了一大幫看熱鬧的。」
「是誰受傷了?」
「呃……這個沒注意,我再去看看!」
一小會兒,再次回來,「是龍門鏢局的高總鏢頭受傷了。」
蘇思語吃了一驚,高大哥傷了?這可得去探望一下才是,連忙再問道:「怎麼受的傷?」
「呃……沒問這事兒啊,我再去……」
粗心的秦雨一抹腦門上的汗珠,又要往外跑,卻撞上了此時剛剛回返的秦風。
「師父,是龍門鏢局的高從寒總鏢頭受傷了,說是走鏢的時候被人劫了鏢車,手下弟兄損失慘重,自己也掛了彩,傷在胳膊上,所幸沒造成什麼傷殘。」
秦風恭敬地向蘇思語彙報詳情,事無巨細一概打探清楚,旁邊的秦雨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辦事遠不如哥哥穩重。
蘇思語輕輕拍拍秦雨的肩膀,含義不言而明,「我要去龍門鏢局走一趟,你倆看着家吧。」
……
龍門鏢局如今一片混亂,尖叫聲,怒罵聲,高喝聲不絕於耳,大致聽上去,蘇思語明白了個大概。
那趟十萬兩銀子的大鏢,走到一半地界,遭了人搶劫,高從寒好說歹說也免不了刀兵相見,卻沒料到對方的實力十分強大,龍門鏢局不敵,死了不少人,高從寒也受了不輕的傷逃回來。現在哭鬧叫喊的都是死難鏢師的家屬,俗話說會叫的孩子有奶吃,不叫得厲害點,撫恤金也不好多爭取啊!
蘇思語費了不小的功夫才擠進去,顧不上外堂鬧鬧哄哄的一團,徑自趁亂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床上的高從寒。
「高大哥!這是怎麼搞的?」
雖然聽了個輪廓,還是要問過當事人才好,蘇思語按住要掙紮起身的高從寒,沉聲問道。
「哎!蘇老弟,哥哥這回算是栽了!」
高從寒一聲長嘆,臉上全是難過的神情,「弟兄們的撫恤是小事,我老高從來不會虧待了死難的兄弟。可這十萬兩的鏢銀,龍門鏢局苦熬這麼多年,也是賠不起啊,恐怕這一下子不關門大吉,也是大傷筋骨了!」
「只想着賠?」蘇思語挺起腰杆,目光中射出奕奕神采,「勝敗兵家常事,能搶咱的東西,咱們搶回來便是了!」
「使不得……」
高從寒擺手道:「老哥我吃鏢行這碗飯也十幾年了,什麼場子要找回來,什麼跟頭只能認栽,還是能分得清清楚楚。咱們龍門鏢局這次加上我一共八名鏢師,二十多個趟子手,也算是兵強馬壯了。龍門鏢局的牌子,在道上也算叫得響,可對方根本不買賬,動起手來,一個照面就傷了三五個人,我看到情況不好本來就存了棄鏢保人的念頭,誰知道對面不依不饒,居然得了鏢銀還要追殺,咱們三十多人出去,回來的還不到十個!
若是邀集同道能有希望,我也不會放棄,但對方的身手我一看便知道絕不是咱對付得了的,算了認栽吧。賠了錢,正好也收手不幹了,這次要不是我見機得早,命都丟了。」
蘇思語深吸一口氣,仍然語氣堅定:「高大哥,在什麼地方遇到的劫道的,知道對方的來路麼?」
高從寒心中感激,這位蘇兄弟雖然只是一頓酒的交情,可真是夠朋友。我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還不忘替我出頭,就算解散了龍門鏢局,這個兄弟老高也算是認定了!
「蘇兄弟真是有心了,我們是在西北走廊剛過之後,經過一個叫侯龍峰的山腳下,遭到了山上毒龍寨的盜伙襲擊。我逃回來的路上打聽了,這毒龍寨駐紮在侯龍峰不過半年時間,卻是迅速發展壯大,如今已經是千人規模。哎!也是我不謹慎,要是早點打探到這個消息,避開也就是了。現在……」
蘇思語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拍拍高從寒沒受傷的那隻手臂,「高大哥好好在家裏養傷,這毒龍寨麼,兄弟替你去走一趟,看看有什麼了不起的妖魔鬼怪。」
「你自己?」
高從寒大驚,這蘇兄弟古道熱腸是不假,可怎麼似乎有點傻缺!自己剛才不是說了,上千人馬啊,還要自己去走一趟?走一趟送死麼?
「蘇兄弟!這份交情咱老高記下了!去毒龍寨,若是蘇兄弟咽不下這口氣,等咱傷好了,多邀請幾個武林同道去試試看……哎!蘇兄弟你別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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