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尋思着,如果把妖力注入以後,會不會撓到灰影子?
百想不如一試。
我開始嘗試着把妖力注入雙手,自然而然的失敗了。
當時的感覺非常奇怪,好似我的胳膊完全不是我的,駕馭起來很不順暢,處處擁堵。
可是我不急。
反正我被判無期,有的是時間搗鼓自己的身體。
三個月以後,渾身上下都被我搗鼓明白了,澎湃的妖力四處遊走,特別好玩。
這時候,我把妖力注入雙手,試圖觸摸那個灰的影子。
竟然還是觸摸不到。
我賊了!
中午時分,獄警把一天的伙食送過來,我一邊果腹一邊打量灰影子。
它究竟是什麼來路呢?
我感覺它更像是一個靈魂片段,沒有意識也不能作惡的那種。
曾經一度,我很想把心中的秘密傾訴給它聽,可是我實在不擅長對着虛無幻影念念叨叨,於是作罷。
平日裏,我更喜歡一個人默默地的思考,那樣的思考不會讓我變得更聰明,卻能想通很多事情。
小黑屋裏感覺不到明顯的時間變化,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竟然徹底想通了,不再因為殺掉劉剛等人心存內疚。
是的,我殺了人,我有罪。
可是,我能夠踏入監獄,本身就是承擔責任的體現,根本不必繼續內疚什麼。
就算國家把我槍斃了,我也不會惱怒半分,這是我「自投羅網」以後需要付出的代價。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個選擇的話,對於劉剛等人,我還是一個殺字而已。揮劍除惡,何須半點兒猶豫?更不必心存內疚!
以前是我太不成熟了。
今後,我要學着遊走在灰地帶里,既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又要保證百分百的安全。關鍵是,我要認清自己到底要做些什麼!
我是孫婆婆的傳人,應該把更多精力放在廣大高粱觀上,否則的話,真正可惜了我這一身妖法。
正想着呢,灰身影卻漸漸的淡去了。
當我嘗試着駕馭左眼仔細尋找它的時候,以往見過的種種詭異場景包括灰影子在內,居然全都消失了!
我賊!
現在我總算想明白了,所謂的左眼『通靈』只不過是灰影子帶給我的幻覺而已!
我的左眼仍舊和以前一樣,時靈時不靈。如此說來,所謂的妖力遊走全身也都是幻覺嘍?
一試之下果然如此。
此時我已經意識到,灰影子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居然讓我陷入了幻覺!
幸虧我清醒的早,平日裏也沒有碎碎念的壞習慣。如若不然,很有可能泄露出自己的某些秘密給它聽。
可是這廝到底是何來歷?
我百思不得其解。
又過了一個月,獄警把我放了出來。
可能他已經消了氣,懶得和我計較了。
踏出小黑屋的時候,趙大可待我恭敬如賓。
我懶得搭理他,自顧自的清洗着衣物。這是一群爛人,狗改不了吃屎,如果我和他們一般見識,太沒有檔次。
事實上,只要未曾涉及到李雪,我一直比較隱忍。
當我想起李雪的時候,心裏有些痛,非常痛。
我可以把自己變得心硬如鐵,唯獨不能觸及李雪。她是我心裏最柔軟的痛,觸碰不得。
脫離小黑屋以後,季無塵和姬元宗多次來看我。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狀況非常不妙,兩個人的臉一次比一次更差。
最近一次探監的時候,他們臉上全都是菜,和我被困小黑屋長期挨餓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問他們:「你們過的非常慘?是不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啊?」
季無塵很能裝,花言巧語的騙我。
姬元宗是個直腸子,三兩句話就說漏了嘴。
最近一段時間,高粱觀的日子很不好過。
由於我背負着殺人罪,大家對高粱觀這塊招牌非常的敏感。下意識的認為,這一個專門害人的歪門邪道,紛紛避而遠之。
這樣的結果讓我始料未及。
高粱觀陷入絕境的時候,有的人撤退了,比如說候萬和候小胖。有的人始終堅守着,比如說姬元宗和張弛。
張弛看重的是季無塵,只要季無塵沒有倒下,這廝始終支持我們,關於他的堅守,不出我意料之外。
可是姬元宗的表現着實令人欣喜。不管高粱觀如何困難,這廝始終不離不棄,真是一條好漢子。
只可惜他的大花蛇一直在沉睡,姬元宗失去了最為凌厲的賺錢手段,暫時沒有能力扭轉敗局。
季無塵和張弛多次談心,終於取得實際效果。馳大少爺破天荒的央求了自己的爺爺,不惜動用整個張家的資源,力求讓我獲得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立什麼功?
當然是平息水產市場鬧鬼事件!
在我入獄服刑的半年裏,相繼死了十六個人,全都是參加過破土動工的建築工人。不管這些人躲在哪裏,即便相隔着千山萬水,仍舊一個個死去,邪門極了。
一時間,各種版本的坊間傳說層出不窮,社會輿論非常的澎湃。
當時,各路高人一起趕到,結果全都束手無策。
不是他們能耐不夠,着實因為鬼物無常。曾經有好幾次機會,大家都快把鬼物拿住了,終究還是徒勞無功。
我知道到原因出在哪裏,肯定因為怨念糾纏。
害人致死的絕對不是成型鬼物,僅僅是攜帶怨念的靈魂片段。想要徹底的解決問題,只有找到真正的怨念起點才可以。
當初,我用剪草殺人術弄死了劉剛等人,憑藉的是怨念為媒。只要我這個罪魁禍首一天沒有自動送上門去,水產市場的害人風波一天不會消失。
解鈴還須繫鈴人。
之前我早就提過「以身解怨」的建議,可是人家根本不信我這一套,認為我故意尋找脫罪的理由。
我有必要脫罪麼?
以身解怨的舉動根本不是脫罪,而是尋死!
實際上,被判無期遠遠好過面對怨念,那玩意兒實在很難對付,要不然不至於難倒了這麼多高人。
就算我自己衝上去「以身解怨」,最終的結果很有可能是身死道消。到那個時候,怨念也就散去了,因為源頭不再。
高風曾經問我:「是你害死了劉剛,導致怨念養成,進而傷害了這麼多無辜人命,你有沒有內疚過?」
我說:「曾經有,後來徹底想通了。劉剛他們本來就是壞人,卻因為我的緣故,繼續死後為惡,看起來我罪無可恕。
事實上,怨念形成只是一個偶然結果,我只是一個引子,更多複雜原因不在我這裏,如若不然,那些怨念只會糾纏於我,不可能戕害他人。
由此可見,形成怨念的原因非常複雜,絕對不是僅僅因為我的緣故,或許牽扯到劉剛等人的前世今生。
所以我沒有必要為了那些和我完全無關的原因承擔後果。我能做到的只有一點,勇於承擔。
該我承擔的我半點兒不逃,不管是面對無期,還是以身解怨,不該我承擔的,我死也不會承認的。」
這是我被關小黑屋的時候慢慢想通的道理,說起來十分順口。
高風比較認可我的說法,點頭肯定道:「這個結果和那些高人們分析的差不多。誠如你所說,如果把怨念和罪惡分開結算的話,你已經因為殺人罪接受了懲罰,我們不能因為怨念的事情再一次懲罰你。
可是,如果你真的解決了這件事,算不算重大立功?要不要替你減刑?如果真的減了刑,對內對外如何解釋?
畢竟對我們而言,你所謂的『以身解怨』沒有法律依據。我們不可能憑藉某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判定或者解釋任何事情,否則就要天下大亂。」
我跟他說:「其實不必解釋什麼,以身解怨九死一生,我很有可能橫死當場。」
「如果你僥倖沒死呢?」高風追問道。
我說:「如果我僥倖沒死,希望你給我一個重生的機會。」
高風點了點頭,笑道:「儘量爭取。」
一周之後,高風又來探監,帶給我一個比較良好的消息。
他跟我說,前段時間,季無塵和張馳連續發帖,清清楚楚的標明了怨念形成的始末,很多人早就看穿了事實真相,全都知道絕大多數責任不在我。
如此一來,導致某些人非常的被動,搞我也不是,不搞也不是。
搞了,未必能平息禍端,不搞,簡直沒法對公眾交代。結果磨蹭到現在,反而提供給我一個脫身的契機,也算是錯進錯出。
我問高風:「某些人指的到底是誰?」
面對追問,高風不想讓我知道太多,乾笑道:「有些人你暫時對付不了,幹嘛追問那麼多呢,徒增煩惱而已。」
我想起那個帶給我幻覺的灰影子,越想越感覺有人刻意謀害我,固執道:「不行,我一定要知道算計我的人到底是誰!」
高風無奈的搖了搖頭,坦白道:「劉光美。」
原來是他!
看起來這個假和尚道行不淺啊,居然有能力鼓搗出一個灰影子來迷惑我。
不過他大概猜不到,老子非但沒有頹廢,反而徹底想通了,哼哼,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總有一天我能收拾掉這夥人。籃ζ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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