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神者 第一百零四章 我要做小丑

    蛋蛋一連躺了兩天，腦袋內中的那種撕裂之感這才漸漸平復下來，他自己約莫着能夠下地了。

    這兩天，蛋蛋都躺在廚子媳婦租住的房子裏唯一的一張床上，廚子媳婦和丁香兩個則擠在一個老式的柜子上，好在不缺被子，屋中房東給燒的暖氣又比較不錯，勉強這樣的維持下來了。

    至於文身男子，則只能在屋外靠牆睡了，文身男子信不過廚子媳婦母女，廚子媳婦更加信不過這個滿身刺青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傢伙，要不是看他長得太瘦弱，一陣風都能吹跑，她一個能夠打趴下三個的話，就算蛋蛋和這個文身男再怎麼可憐，廚子媳婦也絕對不會收留他們，畢竟廚子媳婦還有個丁香在，冒不起這個風險。

    即便如此，每天晚上廚子媳婦都要在門內上三道鎖，今天又買了一把新鎖回來，不過文身男子還是被廚子媳婦丟了一床被子，三餐也沒有落下過。

    文身男子不知道從那找了一個破門板，鋪在身子下面，睡在門板上也還愜意，當然，這是和直接睡在地上比。

    廚子媳婦租住的地方在楊州西城區，不算是繁華地段，是一片還算比較不錯的平房區。

    便宜只是一個因素，最重要的是因為這裏有一所不錯的小學，當然所謂的不錯也不過是楊州前五位的小學而已，並不是那種真正的拔尖學校，廚子媳婦很清楚，真正的好學校她就算將自己全部的五十萬都填進去，都找不到送給誰，根本進不去。

    這所小學廚子媳婦已經談好了，五萬塊的好處費，就能夠直接進去，五十萬雖然是鄭先給的，但在廚子媳婦眼中，這五十萬就是那死廚子給她們娘倆兒留下來的活命錢。

    其實揣着五十萬，廚子媳婦完全可以租個不錯的樓房了，一個月下來也就是六百多，但這錢在沒有找到生錢的生意之前，廚子媳婦除了給丁香上學捨得花錢外，一樣要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廚子媳婦就不是坐吃山空的那種人。

    蛋蛋看着四周，這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平房，雖然不大，但規制的井井有條，屋裏的家具雖然很舊，但卻非常乾淨，這一點和他的家很相像。

    廁所在胡同外面，出去一趟就凍得稀里嘩啦的，這一點就更像是他們家了。

    蛋蛋仰頭看着發黑的房頂，默默地出神。

    此時一雙大眼睛忽然竄進蛋蛋的視線中，還有一排有着幾個蟲洞的參差小牙牙。

    丁香眨着眼睛端詳着蛋蛋，隨後笑着說道：「蛋蛋哥哥，你長得好醜啊。」

    蛋蛋一愣，別人這樣說他，每次他都覺得非常自卑，無數次的在夢中恨不得將這張醜臉生生從腦袋上撕掉，哪怕是一張白板也比現在的模樣要好。

    但是聽到這話從丁香口中說出來，蛋蛋竟然完全沒有任何自卑的感覺，甚至連生氣的想法都沒有，因為丁香的那雙純真的眼睛之中，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沒有半點的輕蔑嘲諷，更沒有任何的看不起，面對這樣的目光，蛋蛋感到內心平靜至極。

    蛋蛋一笑道：「是啊，我也覺得自己好醜啊，丑爆了。」

    「哈哈哈，蛋蛋哥哥，丑點不怕，我爹就特別丑，特別胖，我娘從小就說，我爹長得醜，別人家的壞女人看不上，特別安全。」丁香大眼睛彎曲得猶如月牙一般，小大人一般的說道。

    坐在牆外門板上，裹着厚棉被的文身男子雙目微微張開，蛋蛋的話語之中，那種厭氣開始消散了。

    此時從胡同裏面走出兩個四十多歲的老娘們兒來，這兩個老娘們兒看着文身男子，遠遠繞開一點，快步走過之後，兩個老娘們嘰嘰喳喳的咬着耳朵，說着廚子媳婦將要飯的漢子養在門口的風流事兒……

    文身男子微微嘆息，琢磨着是時候該走了，這一對母女看來確實沒有什麼壞心，不過她們身上有一種九黎噬魂草的味道，對於擺弄念頭的文身男子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味道，因為他身上的二郎搜山圖之中全都是大念頭匯聚的神兵神將，還有諸多妖魔，再加上他拉杆箱之中的那頭鬼，對於九黎噬魂草來說，他們簡直就是最好的大補品。

    文身男子已經搞清楚這對母女身上並沒有九黎噬魂草，但她們一定接觸過，甚至直接服食過九黎噬魂草。

    九黎噬魂草是文身男子的天敵，凡是和這東西有過接觸的存在，文身男子都應該避而遠之。

    「蛋蛋哥，聽說你們要去首都的？」

    蛋蛋啊了一聲道：「是啊，幫助外面那個傢伙去找爹。」

    「啊？找爹？」

    「是啊，總之很麻煩的事情就是啦。」

    丁香哦了一聲，隨後原本笑呵呵的小臉上生出一絲黯然來。

    蛋蛋平時大大咧咧，實際上非常敏感，尤其是他在意的人，見到丁香這個樣子，蛋蛋立即關切的問道：「怎麼啦？」

    丁香小小的孩子竟然嘆了口氣道：「我爹死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丁香說着眼圈開始泛紅起來。

    蛋蛋眼瞅着丁香就要垂淚，對於這個只有自己一半歲數大小的小女孩，蛋蛋有着格外特殊的感情，生怕這個小丫頭哭出來，而且還是因為自己將她弄哭的，那就太不應該了，是以蛋蛋連忙坐起身來，連連擺手道：「其實也沒啥，我爹娘也都死了，他們……」

    說到這裏，本意是要安慰丁香的蛋蛋忽然自己先垂下淚來，他想要說些能夠叫丁香寬心的話語，但可惜，他連自己的心都寬不了。

    一想到爹娘為了找出門去廁所的他被殺掉，蛋蛋就無論如何都平靜不下來。

    一看到蛋蛋哭了出來，丁香正有水汽打轉的大眼睛立時恢復過來，小孩子就是這樣，心中那點事一旦被打亂了，立時就忘卻了。

    丁香拍着蛋蛋的腦袋問道：「蛋蛋哥，你哭什麼？」

    蛋蛋不想被這個小丫頭笑話，強忍着將眼淚全都咽了下去，隨後強笑道：「嘿嘿，我哭了你可不就不哭了麼？我逗你玩呢！」

    丁香小嘴撅了起來道：「蛋蛋哥壞，我不理你了。」扭頭就走。

    蛋蛋連忙道：「你別走啊。」

    蛋蛋這傢伙因為長相的原因，本就拙於言辭，不善表達，一時間也就只會說這句話。

    其實屋子就只有那麼大，丁香根本就沒有地方走，對於門外那個一身刺青的傢伙，丁香還是感到有些害怕的，現在娘臨時出去，她將門反鎖了四道，丁香還有點不放心呢。

    丁香扭頭到一邊，半晌之後，又恢復了小孩子的天性，好奇的看着蛋蛋床頭的擎天柱道：「要是真的有變形金剛的話，我爹也不會掉進河裏淹死。」

    蛋蛋聞言雙目略微有些失神，隨後點頭道：「若是真的有擎天柱的話，我的爹娘也不會被那些壞人殺死。」

    蛋蛋現在已經知道自己那個唯一的朋友擎天柱是怎麼會動怎麼開口說話的了，那不是他的朋友，擎天柱裏面居住的是另外的東西。蛋蛋兒時的夢已經破碎了。

    丁香啊了一聲，似乎丁香的小小世界受到了衝擊一般，一臉震驚的看着蛋蛋，「什麼？壞人？」顯然被殺這樣的字眼距離丁香實在是太遠了。

    蛋蛋點了點頭，眼中的光芒也逐漸變得恨意滔天起來，道：「是的，我爹娘都是被壞人殺死的，我這一輩子就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給我的爹娘報仇。」

    丁香張大了小嘴道：「你想變成巴拉巴拉那樣的正義仙子麼？」

    蛋蛋眼中的凶光瞬間崩散了，無奈的苦笑道：「我是男的怎麼可能變成仙子？要做的話……」

    蛋蛋深吸口氣道：「我要做小丑，蝙蝠俠之中的小丑，我厭棄這個人人嘲諷我的世界，厭棄這個害了我父母的國家，我要報仇，我要給那些傢伙一點顏色看看。」

    外面倚牆的文身男子微微搖頭，不過卻並不想管蛋蛋的想法，還是那句話，蛋蛋就算想要殺掉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跟他沒關係。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利，所謂修仙就是順着本性而為，對錯善惡其實並不重要，若是逆着性子來，修的不是逍遙仙，而是處處禁錮將自己鎖在逼仄角落之中佛。

    丁香還太小聽不懂蛋蛋話語的意思，琢磨一下道：「你知道那個壞人是誰麼？」

    蛋蛋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後有些惋惜的道：「可惜，他們都遮着面孔，我看不到他們的長相，不過，其中有一個傢伙沒有戴頭盔，他的那張臉，我永遠都忘不了！」

    「獵神戰士，我長大了要變成狩獵獵神戰士的獵人！」這句話蛋蛋沒有說出來。

    「但是壞人也是人啊，你真的要殺掉他麼？」丁香覺得殺人總歸是不對的。

    蛋蛋再次重重點頭，隨後道：「丁香，你想想若是你爹是被壞人殺死的，他害得你再也見不到爹了，害得你娘夜夜垂淚，傷心欲絕，你會怎麼做？」

    丁香微微歪了歪腦袋，隨後呲着小牙牙兇惡的道：「我會咬死他！」

    嗒嗒，兩個小孩正在說着這種叫人毛骨悚然的話題的身後，敲門聲傳來。

    丁香歡呼一聲蹦起來，從那種仇恨情緒之中掙脫出來，跑到門口，呲着小牙牙問道：「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