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銀沙,艷陽似火,雙林少不得下海暢遊一番,楚昭卻在岸上一邊在酒里添着冰塊一邊看着他,雙林看他雖然表情穩重,熾熱目光一直追隨自己,緊緊盯着自己的動作,心中一動,知道古代北地人大多不善泳,笑着在水裏問道:「陛下,我教您游泳吧?」
楚昭含笑搖頭,臉上表情卻有一點點嚮往,雙林在他身邊多年,知道他身份尊貴自幼被嚴格管教,加上北邊水少,自然不會有人專門教他游泳。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學游泳小時候還好,如今都一國之君了,萬一露了怯嗆個水慌亂掙扎,這事總不大雍容尊貴。雙林平日裏私心總覺得自己活了兩世,其實比楚昭大上不少,又是看着楚昭從小長大的,不免對楚昭的感情里夾雜了些長輩對小輩的心軟包容溺愛來,捨不得看他失望,便游到淺水邊站起來向他招手,笑着誘哄他:「陛下,這裏沒別人,我慢慢教您,保證不會讓您嗆水的。」
楚昭看陽光下雙林目光明亮,笑容純粹,淺象牙色肌膚上水珠滑落使得修長身軀閃閃發光,勻稱的四肢上覆蓋着薄而柔韌的肌肉,因此略顯單薄的肩胛並不教人覺得柔弱,短褲浸濕了堆在胯骨上,線條漂亮的脊背後看得到挺翹的臀線延伸入內。楚昭喉結微微動了動,起身含笑道:「那就學一學罷。」自己解了腰帶,脫下了身上的紗袍,赤着結實的上身下了水向雙林行去。
雙林開始還一板一眼地教他學換氣,打水,浮起,也不知道楚昭是天賦異稟,又或者是不願意在雙林面前丟面子,總之很快他就已能在淺水裏緩緩游泳,頗為有模有樣了。
雙林還正老懷大慰自己果然有些教學的天分,楚昭卻開始有些不莊重起來,兩人居然實實在在地在水裏又廝鬧了一番,最後體力消耗過度的雙林在沙灘上懶洋洋地趴着,夕陽西下,他肌膚仿佛鍍了一層柔和的金光,楚昭拿了沙灘上放着的桃酒,以口渡之,雙林仰頭接了,兩人纏綿悱惻許久,才換了衣服回院子。
然而畢竟已入了秋,他們在水裏胡天黑地嬉鬧了這麼一輪,楚昭身子強健還好說,雙林夜裏卻發起熱來。他這些年雖然被楚昭精心呵護調養,到底是曾被折騰過傷了元氣,楚昭睡到夜裏發現他肌膚熱得不對,忙起了身宣了太醫來把脈,果然到了後半夜就身子滾燙起來,急急開了藥煎了餵下,楚昭又是愧疚又是生氣自己,倒是雙林安慰他:「發熱是好事,發散出去就好了,若是一年到頭不生病,偶爾生一次那才是大病。」
楚昭聽他出言全沒個忌諱,按了他的嘴唇不許他胡說,心裏卻翻滾得厲害,這些年他時常想着他和雙林將來的日子,白頭到老自是好的,只是若是有人先走了,無論是誰——若是自己先走,他未將雙林視如鄧通董賢之流,卻怕天下容不下他,若是他先走他看着雙林,他病中精力不濟,緋紅的臉頰旁貼着凌亂髮絲,仍安撫地向楚昭微笑,不由心疼地替他擦汗,俯身低頭親了親他汗濕的鬢角,感覺到他熱乎乎的肌膚下血管蓬勃搏動,眼前這個人他失而復得數次,一開始他不過將他當成普通的內侍,後來是得用的,後來是喜歡自己的,後來他們之間的感情,並不是一開始就如斯深厚,而是一次一次的陰差陽錯一次又一次的彼此確認以後,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若是雙林先走,餘生他該情何以堪?大概因為他自幼被教導成思慮長遠居安思危的性子,這問題會時常在他們甜蜜的生活進行中在他的思慮里一閃而過。他刻意想讓太子親近雙林,雙林卻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向,反而一點都不肯在太子面前逾軌,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離,他大概是擔憂成為他明君路上的污點,不想讓他為難,一直不願意在自己親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另外一個身份,想保持自己在孩子面前慈父明君的形象,寧願委屈自己做小伏低,這教他心裏更是時時心疼他。
雙林其實也不過是傷了風寒,小病,當晚就退了熱,但卻被楚昭拘着在床上好好養着,又一日三餐盯着餵藥餵水,直到太醫說應該出去走走,才算下了床,這日一大早雙林起來,卻發現楚昭已是不在床上,一反常態直到他吃了早餐都沒出現,是有什麼安排?雙林問跟着伺候的敬忠,敬忠道:「陛下凌晨就出海了,李大人伴着駕呢。公公別擔心,陛下說了因着您才病好,不讓你受那船上的苦,他過兩日就回來。」
雙林訝然道:「之前沒聽說要安排出海啊。」更何況這幾日楚昭一直掛念着他的病,好端端地怎麼忽然出海了。
敬忠道:「昨日陛下聽說往東邊乘船一直航行,能一直到一座島上叫海皇島的,傳說那就是天的盡頭,曾有過祥瑞,在高崖上建了座許久以前的老廟,聽說也有哪一代帝王在那裏求仙祈福過,十分靈驗,說是當地百姓說若要為家人祈福,在海龍王生日那日去拜過那邊的廟,就能讓家人長命百歲健康幸福,陛下聽了很有興趣,正好不是今兒是六月十三麼?陛下就覺得適逢其會,興許真能靈驗,便急急安排了出海,因着行程突然,特意說了不驚擾沿路地方,只由不凍港這邊派了支水師跟着了。」
雙林問道:「隨扈禁軍是哪一營?」
敬忠道:「虎賁衛二百人隨扈,鷹揚衛天樞統領留在這邊護衛您呢。」
雙林皺了眉頭道:「李一默也太出言無忌,過於輕狂了,這些民間傳說也拿到御前來說,若是真有效,豈不是那邊的人都長命百歲的,御駕出行本就是大事,如此突然,必定清道等有不到之處,海上又不似在內陸,尚有天氣、海況需要考慮,他怎能如此輕忽便慫恿帝尊輕動?」
敬忠笑道:「您就放心吧,我聽說李大人也是海上討生活多年,入了海那還不是蛟龍得水一般?既然敢陪着陛下去,定然有把握的,聽說陛下卻是要去為您祈福的,公公實在不必太過擔憂了。」
雙林起了身道:「誰能一世不病不老?這祈福一說也不過是安慰自己罷了」他想起楚昭這幾日床前的體貼,又咽下了那些話,其實楚昭也並非那種求仙拜佛、尋丹問藥的昏庸帝王,只是他們兩人之間那秘不可宣的感情,不容於世,不為人理解,不能得到祝福,雖然彼此信重,卻對將來都不約而同地含糊着,因為他們之間相隔得太遠太脆弱,即便是貴為帝王,也未敢說隨心所欲。這一次,大概是恰好碰上自己生病,那傢伙的心病又犯了。他起身出外,看着有些陰沉的天空,有些擔憂起來。
到了第二日,算着該返航了,雙林派了人在港口候着,卻都沒有看到回來的船,到了傍晚,海風帶來了不祥的態勢,烏雲隨着一陣陣強勁的疾風從遠處飛聚而來,遠方隱隱聞雷聲,風雨且至,雙林親自到了港口遠眺,慎事和敬忠在一旁勸着他道:「公公,船一到派的人一準就來報您,您這風寒才好,可別吹了風,又加重了。」
雙林何嘗不知他在不在港口沒區別,但是他心裏不安,哪怕是站在港口邊,也比在屋裏坐立不安的好。
然而船遲遲不至,閃電自雲層擊下,電閃雷鳴中,暴雨落下,遠處海浪在巨風中被任意揉捏,帶着悽厲的呼嘯聲倒卷如山峰崩塌,風發出了巨大的咆哮,風聲、潮聲和一道接着一道的閃電驚雷雜然並作,猶如天崩地裂一般。風掀窗帷,暗沉沉一片,雙林站在廊下,雖然面上沉默平靜,心裏卻猶如沸湯一般翻滾不定,他忽然想起多年前他和楚昭在藩地初情好之時,那時他還想着要出海看看,楚昭卻斷然反對,兩人還鬧了場小彆扭,雖然後來那事以兩人彼此讓步而草草告結,時過境遷,如今想來,楚昭當時的心情,大概也就是預見到了這一刻的牽腸掛肚。
風聲雨聲中,雙林度過了難捱的一夜,暴風雨到天明才堪堪停住了,也不知道船行到了哪裏,雙林心裏安慰自己李一默是個老手了,古人定然也有觀天氣的法子,想必在哪裏躲風雨才遲歸。天樞卻忽然闖了進來,身上披着蓑衣,臉色嚴肅:「傅公公,御駕出了事了,我們接到了船上帶着的飛鴿傳書!」
雙林心裏一驚,接過天樞遞過來的飛鴿傳書匆匆展開,天樞緊張道:「說是海上遇到了暴風雨,御駕所在的船在萊陽灣臨時停靠時,遇上了倭人海盜主力船隻十來艘,業已短兵相接!」
「倭人!」敬忠在一旁驚呼道:「海盜如何敢滋擾朝廷水師海船?」
飛鴿上攜帶的信息短小,透漏的信息卻十分嚴重。雙林已經豁然站了起來,將那薄薄的一張紙揉皺在了掌間:「備馬,給我換衣服,我要立刻去不凍港水師那兒。」又對天樞道:「將禁軍剩下的人全都給我叫上。」天樞忙應諾下去不提。
敬忠連忙去拿外袍,慎事一臉欲言又止,看着雙林換了紫色掌印太監蟒袍,匆匆忙忙便要出門,慎事終於忍不住低聲道:「公公,水師並非御馬監統制,無詔調兵,只怕將來有麻煩。」
雙林淡翻身上了馬,淡淡道:「無妨,事急從權,不凍港水師是李一默氅下,備個船帶支隊伍還是行得通的,北平行都司這邊駐紮衛所一應將士我也還指揮得動,敬忠持我的手書去和雷雲那邊,說借我兵三千,等陛下回來補個手令好了。」
慎事知道雙林跟着楚昭在遼東經營數年,這邊一系文武官員都是心腹,調兵自然是無礙的,但是此事關節卻不在此,他上前拉了韁繩,低聲急急道:「公公,此事不在您能不能調得到兵,而是陛下若是無事,來日會如何看您!況且這次陛下帶了水師出行,只怕遇到的不過是一般海寇,很大可能您趕到的時候陛下平安無事,到時候您白白擔了這罪過」
雙林轉頭看了眼慎事,下頷繃緊,面如寒霜:「我們的船隊雖眾,但水師不過成立數載,並未經過大戰訓練,操船者初涉遠洋,不熟地形水事,如今又是暴風雨下猝不及防遇戰,未必經用,你不知道海盜的厲害,若是遇上的是那傳說中的海盜王,手下數萬人之巨,船隻也都是堅船利炮,如今畏首畏腳的,萬一聖駕有失,到時候豈不是遺恨終身?」說罷將雙腿一夾,縱馬而行,已是帶了天樞等二十多騎,往不凍港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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