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青衣才哼着小曲悠悠閒閒的逛回來。
看到滿院子的鮮血,先是渾身一抖,接着滿臉得意。
估計是人死了,然後被那些巡邏的侍衛拖走了吧?嘖嘖,這下她又有幾十兩銀子進賬了。
悠悠閒閒地拐去廚房做了幾個小菜,放到盤子裏端進正屋。
平時都是她伺候別人,今天她也犒勞犒勞自己。
卻在推開屋門的瞬間,駭得鬆開了菜盤子,往後蹬蹬退了幾步,一個不穩,腦勺着地摔在院外的青石板上。
凌若接住了那菜盤子。
紅燒豆腐,素芹丸子,魚香茄子,清炒小瓜。
有色有味有香氣。嘖嘖,看不出來這青衣還有這樣一份巧心思。就算衝着那半碗砒霜之恩,她也會好好「報答」她!
那邊的青衣卻已經嚇破了膽,顫抖的指着凌若,「你!你!你是人是鬼!」
凌若冷冷覷她一眼,「給我請的太醫呢?」
青衣猛地噤了聲。
能說出這話,說明還是活人吧?這凌太妃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砒霜都毒不死她!
好大會兒,訥訥地說:「太醫院都在太后里宮……」
凌若啪的一聲把門甩上,端着飯進了屋子裏。徒留青衣一個人在冷風裏目瞪口呆瑟瑟發抖。
第二天一早,青衣竟然又親自下廚端了飯進來!
四菜一湯,還有一個饅頭,旁邊擺了一雙鑲金的筷子,精緻又不犯忌諱。
凌若的眼睛卻落在那筷子上。
她貪財。
她更貪命。到底是哪個妙人,竟然把見血封喉的鶴頂紅抹在了筷子尖尖上?這下無論吃哪個菜,只要她一碰筷子,就能速死。
不過她很好奇,自己馬上就要跟先帝遺體一起下葬了,誰還在這時候費盡心機的要害自己的命?
青衣見凌若一直不動,便催促道:「娘娘,再不動筷就涼了。」
凌若噗嗤笑了出來,那人到底給了她多大利益,讓她如此不遺餘力地害自己?而且,她端來的飯菜毒死了自己,她確定在這宮裏還能活下去嗎?
慢悠悠地拿起筷子,夾起一口米飯伸到嘴邊,在青衣灼熱殷切的目光中,凌若突然停了筷子。
皺眉道:「這米飯怎麼有股糊味?」
「怎麼可能!」
青衣猛地拔高聲調,見凌若狐疑地看過來,急忙尷尬地咳了一聲,接着道:「這米是大廚房挑的最好的米,娘娘放心,絕不會有糊味。」
「最好的啊。」
凌若不置可否,青衣急忙點頭。
凌若瞥了一眼青衣,眼底寒光四射,下一秒,卻笑了笑,艷光四射,勾魂奪魄接着從袖口裏摸出一個香囊。
「你過來。」
青衣下意識地走近。
凌若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把提着的小香囊給她掛在腰邊,又擰了幾圈,系了個死結,拍了拍手道:「本宮知道你是個好的,給你放兩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先出去吧。」
青衣一聽「出去」這倆字,瞬間清醒過來,擺着撥浪鼓一樣的腦袋:「不行不行,奴婢還要給您收拾碗筷呢。」
「啪!」
凌若一巴掌甩在硬邦邦的桌面上,震得碗碟嗡嗡作響,整個屋內瞬間落針可聞。
「本宮讓你出去,還不滾出去?!」
青衣僵住了,費好大力氣才把眼珠子從開裂的桌面挪回來,喃喃地應了一聲,再也不敢多嘴,身形不穩地晃出去。
凌若在她出去後猛地揉手。
嘶……疼死老娘了。
當天夜裏,凌若用熱水敷了一個時辰的手,才消了腫。
她忘了,這具身體早就不是上輩子用藥水泡出來的鋼筋鐵骨了。
外面已經三更了。
凌若從柳木箱籠里,翻出幾件貼身的小衣,又把自己這幾天配的一些瓶瓶罐罐塞進來,輕鬆地躲過門外的太監宮女後,在冷月軒外面深吸一口氣。
左邊。
再一睜眼,眼底精光四射。
她今天給青衣的香囊里,裝了特製的秘藥。這種迷藥會散發出獨特且持久的香味,雖然在常人來說,極其淺淡,可逃不過她的鼻子。
在上輩子,她就是憑藉這款秘藥,為國家竊取了無數機密。
今天她沒有動筷,青衣心裏絕對會踹踹不安,然後找背後的人商議。只要是青衣經過的地方,都會帶有這秘藥的味道。
提着一盞黯淡的八角宮燈,凌若拐了七八個彎走了將近半個時候,才找到青衣最後落腳的地方。
鸞鳳閣?
凌若皺眉。這裏面不是住着據說與世無爭的德太妃嗎?她有一個兒子云稷封了王,遠在北疆,雖然不能時常見面,確是她最有力的靠山。在後宮當中,就連太后都對她禮遇有加。
原身和她也沒多少過節啊,更沒有任何的利益衝突,為什麼會害到自己頭上?
透過木門的縫隙望進去,裏面明明滅滅,顯然人還沒睡。
凌若心一橫,翻身進了鸞鳳閣裏面。
鸞鳳閣的院子佈置的很雅致。正中間一個雙鳳戲珠的水潭子,四邊圍了一圈枚色的梅花,青石板斜鋪着,一直蔓延到各個角落。
夜風驟起,吹落幾片梅花瓣,順着窗扉飄進屋內。
「穎兒,去把窗戶關上。」
「是。」
稀稀落落的交談聲從正屋冒出來,凌若倚着牆角,悄無聲息地挪到正屋窗邊,一股異香撲鼻而來。
就是這兒了。
這兒的香味異常濃烈,說明青衣待得時間一定不短。
幕後黑手就算不是德太妃,也跟德太妃有密切關係!
「娘娘,您要不要去休息呢?」
屋內話音又起來了。
「沒事,我的身子還熬得住。眼看着稷兒要回來了,本宮得抓緊時間給他做這些鞋襪,別人做的都不合腳。」
「也是,匠人們哪能做出真正的心意。不過,依奴婢看,三皇子最好路上耽擱兩天。」
「哼。」德太妃把手裏的針線放下,「要不是那個小賤人,我兒怎麼可能風餐露宿的趕回來。年紀小小的就長了一副狐媚子臉,勾了先皇還不要緊,竟然還敢勾引我兒!不知廉恥!」
凌若在外面聽的耳朵發燒,她怎麼覺得跟自己有關呢?
「可不是。」宮女的聲音又響起來,「娘娘放心,咱們頭一次向太后提要求,又是無關緊要的人,太后絕對會允了,一旦這事成了,就算三皇子回來,也無濟於事。」
「就怕他犯傻啊!」德太妃嘆了口氣,「不早除掉那個賤人,本宮一日不得安心。上次她上吊怎麼沒死成呢?哎,那個青衣也真不經事,兩次都得不了手,實在不行,咱們只能換個人了。」
原來如此。
凌若守在窗邊,神色森寒。
早知道後宮沒有一般的女人,原來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心狠手辣,就因為她兒子對自己動了情,就得將自己趕盡殺絕嗎?
既然你敢伸手,就別怕我剁了你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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