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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捏她手時,勁略大了些,可能他自己並未覺察,蕭夢鴻手卻被他捏的感到疼了,又見他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心裏有點不快,站那裏盯着他背影。
顧詩華看到了她,從車窗里探頭出來揮手。
「四嫂!快上來!」
蕭夢鴻揉了揉手腕,過去上了車。
顧簪纓和顧詩華已經坐在後排,蕭夢鴻便坐到了前排右邊位置上。瞥了眼邊上的顧長鈞,見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她關了車門,他便開車離去。
顧詩華一路十分興奮,嘰嘰喳喳地說到了顧家時,已是正午。顧彥宗和顧太太都已經回了。顧詩華一進去,立刻就把蕭夢鴻早上如何在京華大學小禮堂力辯英國人,最後以全票獲得支持的結果告訴了父母。
「爸,媽,你們不在現場,如果在的話,一定也會非常激動!那個傲慢的英國人最後惱羞成怒毫無風度地自己走掉時,不止我,我邊上那個女同學的兩個手掌也都要拍紅了!」
「平時五妹說話有些不着邊際,只這回卻沒半點誇大。」顧簪纓也笑着道,「四弟妹不但對建築之事十分精通,辯才與風度也是俱佳,連我都不得不為她折服了。」
看得出來,顧彥宗對此結果頗是欣喜,點頭道:「很是不錯。德音頗為能幹。這次不止為我們顧家,也為中國建築從業師正了名。值得慶賀。」
顧太太望了眼微笑站在一邊的蕭夢鴻,神色錯愕里又帶了幾分尷尬,坐沙發上一語不發。
顧長鈞剛才進來後,徑直便上樓去換衣服,下來時已恢復了平日慣常的制服裝,對父母說了聲要去南苑機場便往外去。
「長鈞,晚上叫你大姐三姐全家都來家裏,一起吃個晚飯吧。一家人平時難得碰一起。上次坐一起吃飯,還是簪纓過生日,當時還缺了德音。現在德音回家了,又有這樣的喜事,也該把你姐姐姐夫叫過來坐一起聚一聚的。你早些回來,不要錯過了飯點。」
顧彥宗對着兒子吩咐了一聲。
顧長鈞瞥了眼蕭夢鴻,唔了聲,轉身便出去了。
……
晚上六點,顧家宅邸的鐵門大開,房子裏燈火通明。顧玲瓏和顧雲岫夫婦陸續到了。顧長鈞也在開飯前回來了。
吃飯時,十幾個人圍坐在餐廳里的那張大桌側,顯得十分熱鬧。小雲和小哲隔了這麼久終於再次見到了一向喜歡的四舅媽,紛紛爭着要坐到蕭夢鴻的邊上,一時歡聲笑語起個不停。
顧家子女里,顧玲瓏年歲最長,人情世故也最是歷練。上回在蕭夢鴻這裏吃了個不軟不硬的排頭,當時頗為詫異,又難免有點氣惱。這回過來,留心到這個四弟妹對自己和丈夫的態度很是恭敬,絲毫看不出任何芥蒂,對自己的一雙兒女更是親近,心知父親對她又頗為愛護,加上今天得知這消息,她確實也受到了點震動,現在既然人都來了,自然也就不會再揪着上次那點不愉快不放。飯桌上主動和蕭夢鴻搭了幾句話,詢問了下京華大學新址破土動工的事,兩人應答之間,氣氛很快也就變得自然了起來。唯獨顧雲岫,平時極會說話的一個人,今晚坐那裏一聲不出,顯然還氣着。顧彥宗看了她好幾次。直到何靜榮在桌下暗暗踢了幾回她的腳,顧雲岫才無可奈何,臉上勉強扯出點笑容,對着自己父親說道:「爸,上次是我不對。您教訓我教訓的是。往後我再也不會那樣了。」
顧彥宗點了點頭,道:「你有這樣的認識就好。上回我說你也說的是重了些。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說不開的事?你四弟妹今天為我們顧家爭了光,你也應該為她高興。」
「爸說的是,」何靜榮忙道,「其實上次回去後,雲岫就跟我說她後悔了,就是臉皮薄,抹不開臉。今天正好借了四弟妹的好事,就過來了。四弟妹,三姐和姐夫向你道喜了。你實在是很了不起,能在建築業也嶄露頭角!」說完又踢了下妻子的腳。
顧雲岫紅唇微微翹了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蕭夢鴻,坐着不動。
何靜榮無奈,只得暗嘆了口氣。
蕭夢鴻微笑道:「謝謝三姐和三姐夫!」
顧彥宗環視了一桌子女,道,「往後這樣的聚餐要時常舉辦,如此才能親近感情,一家人不至於離心離德,以致於到最後禍起蕭牆,乃至於分崩離析。」
「爸說的很對。我極是贊成。」
顧玲瓏的丈夫,實業部次長馬原漢笑着接道。
何靜榮也急忙點頭贊同。
……
一家人聚餐完畢,顧太太還和女兒們在客廳敘話,蕭夢鴻自然不好自己獨自上樓回房,也在邊上坐着。
顧雲岫正眼也不看蕭夢鴻,顧太太也還是不大會主動和蕭夢鴻搭話。但有顧簪纓和八面玲瓏的顧大姐串着話題,場面倒也不見尷尬。到了將近九點,小雲小哲有些困了的樣子,顧玲瓏便叫了在書房與父親說話的丈夫準備離開。大姐一家要走,何靜榮夫婦自然也跟隨。
顧長鈞代父親送兩個姐夫到門口,何靜榮看了下左右,見顧雲岫在和顧玲瓏夫婦話別,便將顧長鈞拉到一個角落裏,低聲說道:「長鈞,我怕你有所誤會,想想還是跟你解釋一聲為好。上回你三姐半夜給你打電話,說什麼我和她支持你離婚,都是些鬼話!我是很看好你們夫婦關係的,更不摻和你們的事。你千萬別信她!」
顧長鈞唔了聲。
「還有,」何靜榮扭頭看了眼,背過身繼續道,「煩勞你代我向德音賠個禮,是我家雲岫先惹的不快,叫她別放心上。」
顧長鈞點了點頭。
何靜榮吁了口氣,抬手要拍顧長鈞肩膀以示親熱,忽然想起自己這個小舅子一向不大喜歡別人碰觸,硬生生收回了手,笑道:「那行,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下次見。」
……
蕭夢鴻回到臥室,自己先去洗了澡,出來見才九點多,顧長鈞也沒回臥室,就習慣性地去書桌前坐了下來,擰亮枱燈開始將設計圖轉為施工圖。
沒一會兒,聽到門口腳步聲傳來,顧長鈞進來了,徑直去了浴室。出來後就上了床。
這會兒才十點不到。自然不算早,但這段時間,他卻極少有像今晚這樣九點多就回臥室的。蕭夢鴻圖紙剛起了頭,此刻更是半點睡意也沒有。見他已經上了床,想了下,扭頭道:「我還不想睡。要是燈亮着打擾你,我去別的房間吧。」
顧長鈞靠在床頭,淡淡道:「不必了。我也看書。」
蕭夢鴻見他從床頭柜上拿了本書,便不再管他,轉頭繼續伏案工作。
……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
房間裏安靜極了,只剩蕭夢鴻手上鉛筆在紙上划過時的發出的輕微沙沙聲。
顧長鈞的一開始還看着手裏的書,翻了幾頁後,漸漸地,視線挪到了正伏案專心工作着的那個女人的背影上。
柔和的枱燈燈光籠罩着她專注在圖紙上的背影。
她時而在草稿上飛快計算着什麼,時而用尺子畫線,時而又停頓下來,以手托額,嘴裏咬着筆桿,似乎陷入了什麼難題……
她的背影忽然動了下,看起來似乎是覺察到自己在看她要回過頭來的樣子,顧長鈞發覺自己竟然嚇了一嚇,心臟砰地微微一跳,迅速將視線投回到書頁上來,最後用眼角餘光瞥見她原來不過只是彎下腰來,從抽屜里取了一張新的白紙,這才微微吁出一口氣。
時針終於指向了十一點。
顧長鈞覺得仿佛已經過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了,將手裏那本書啪的一聲合上,淡淡說道:「已經十一點了。不早了,還是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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