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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木匠還是老樣子,高大魁梧,略有些發福,但也發福得不過份,整體看着沒有走樣,精神足嗓門大,正是一副事業正有成的民間企業家形象。
他和譚熙熙之間雖然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但畢竟是自己女兒,幾年前見了一次之後也拾起了點父女親情,後來便一直惦記着。
可惜譚木匠和前妻母女兩個疏遠得太久,這些年連逢年過節時的問候聯絡都省了,他忽然想關心女兒也無從關心起。
杜月桂那個婆娘是萬年不變的屁用沒有就會讓他着急上火,譚木匠為了打聽譚熙熙的消息給她打過兩個電話去,杜月桂嚇嚇唧唧的一問三不知,到後來乾脆換了電話號碼聯繫不上了,搞得譚木匠大部分關於女兒的消息都是間接從祁強那兒得來的。
按理說,憑譚木匠的身家還高攀不上祁老闆,不過祁強好像是看譚熙熙的面子一直和他保持着聯絡,生意上也願意提攜一把。
這幾年譚木匠拿着遠方藥業在他們那一片地區的鄉鎮級代理,兼顧老本行的同時很是做了點正經生意,掙得不少,順風順水,若說還有什麼煩心事,那就是女兒譚熙熙了。
他的消息既然都是從祁強那兒來的,那歐仁說譚熙熙出事了的話便也原樣傳到了他耳朵里。
譚木匠早就看出女兒不是普通人,也是在道上混的,而且混得比他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既然在外面混,那就有風險,檔次越高也就風險越大,所以要說譚熙熙出了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加上譚熙熙接連幾年沒了消息,更加坐實了歐仁的消息不假,誰知會在這裏又忽然見到譚熙熙,譚木匠幾乎激動起來,「熙熙!你回來了!」搓着手直嘆氣,「哎,你這孩子,怎麼幾年都沒消息!」
譚熙熙剛才還在苦苦思索她爸是誰?等看到被祁強拉過來的譚木匠之後,這個問題就不成為問題了,眼前這個五大三粗,高高大大的人就是她爸,看到了就知道,仿佛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樣,一點沒有違和感,「爸,這幾年你還好吧?我前兩年不方便和你們聯繫。」
譚木匠和祁強一樣,認為譚熙熙不管幹什麼肯定都是別有目的,因此對她幾年沒音訊,忽然又以夏季酒店的廚師摸樣出現一點不覺得奇怪,連問都沒多問,只是年紀大了,對兒女都看得重了些,人也要比從前嘮叨,翻來覆去地只是說,「熙熙阿,以後可別這樣了,讓大家多擔心啊,女孩子還是應該儘量過點安穩日子。」
譚熙熙無語看着他,心裏忽然響起一句不知誰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那無奈的語氣一如她當下的心情:人沒有挑選父母的權利,好的壞的都得要。
按理說譚木匠一天都沒有養過她,實在很沒資格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這個話,但說就說了,她聽了之後還得耐着性子表示以後會儘量注意,儘量按時和親戚們聯繫。
譚木匠又說,「有空去看看你姥姥姥爺吧,我去年有事路過他們那村兒,就順便去看了看他們,他們提起你也是惦記,說你怎麼好幾年都沒回去了。他們好不好的都是長輩,看一次少一次。你媽這個婆娘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忽然想起當着譚熙熙的面說杜月桂不好她恐怕不會愛聽,連忙剎住。
譚熙熙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我有空會去的,你別操心了。」
有幾個生意上相熟的人在不遠處使勁招呼譚木匠過去,不知是有什麼事情要談,譚木匠覺得生意上的事兒也不能耽誤,只得把肚子裏的那一大堆的說教精簡成幾句話,然後又要來譚熙熙現在的手機號碼,認真存進自己的手機,這才去和那幾人會合。
走兩步又回頭,「你大弟弟下下個月結婚,有空就來阿。」
祁強一直很不見外地在一邊旁聽,等譚木匠離開就搖搖頭,「老譚這兩年可是囉嗦了不少。」
譚熙熙很有同感。
祁強和她久別重逢,那激動勁兒不比譚木匠差,又跑去端了兩杯酒來,「來,喝一杯。」
譚熙熙還在很淡定地思維混亂着。
她竟然有個爸?!
當然了,有個爸爸這種事本身沒什麼好奇怪,誰也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但是忽然發生在她身上就有點奇怪了,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理所當然地不去想自己為什麼除了周寶貝之外一個親人都沒有,哪怕自己一人帶孩子上班經常會手忙腳亂,也一絲一毫都沒有應該有個親人在身邊給自己搭把手幫幫忙的想法。
說實話,直到現在這個時候譚熙熙也沒有想要去找找自己的其它親戚朋友的欲望,只是覺得有點思維混亂:為什麼想的時候想不起她爸是誰,但一見面就知道這人確實是她爸,還能有問有答地說這么半天,譚木匠說起的每一個人她都沒印象,但就是知道該怎麼回答,這真是太奇怪了。
順手接過祁強遞過來的酒,一仰頭就喝了進去。
祁強驚訝,「呀,你這麼豪爽,都喝啦。」
譚熙熙看他一眼,「你不是說喝一杯嗎?」她就心不在焉地按照字面意思喝了一杯。
一杯冰涼辛辣的酒水喝下去非常刺激,似乎還有助於思考,譚熙熙心裏忽然又響起一句不知是誰曾對她說過的話:譚小姐,你並沒有失憶,而是被人下了很深的心理暗示,這個暗示讓你主動忘記了——並且下意識的在任何能讓你察覺的情況下自己給出理由敷衍過去——
在任何能讓你察覺的情況下自己給出理由敷衍過去?
譚熙熙一個激靈,她現在好像就是這個情況啊!很多不正常的事情,她都會告訴自己這是正常的,然後就不去多想了。
感覺腦筋有點卡住轉不動,還需要點外力來推一把,於是把空酒杯遞給祁強,「再來一杯!」
…………
晚上八點,伍大廚在廚房裏指揮他這組的人做收尾工作,前面餐廳領班忽然又匆匆跑了進來。
自從上次客人投訴湯太咸事件後,伍大廚對餐廳領班忽然進後廚都比較敏感,人一進來他就發現了,然後很鬱悶地發現又是徑直衝他來的,於是乾脆自己直接發問,「怎麼,哪道菜又出問題了?」
那領班正好就是上次來說老鴨湯太鹹的那個,上次進來就黑着臉,這回表情倒還好,臉不黑了,但還是有點怪怪的,告訴伍大廚,「菜都還好,經理讓我過來和你們說一聲,派個人到前面去照顧着點你們在餐會上站台的那個小譚。」
伍大廚奇怪,「幹什麼?」
領班像怕誰聽見一樣,壓低聲音說,「遠方藥業的祁總經理不知怎麼回事,餐會開到一半的時候就站到小譚旁邊去了,一直在陪她烤蝦餅,後來又陪着她喝酒,你一杯我一杯的,一直喝到現在,經理看着不大對勁,讓我趕緊來找你們。」
伍大廚和身邊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摩挲着還戴着廚師帽的腦袋遲疑發問,「熙熙在前面沒幹活?一直在和人喝酒?」
領班咧咧嘴,「有祁老闆站在她旁邊,誰好意思過去讓她煎蝦餅啊?」
伍大廚詫異,「這——這——這——」這了半天,也這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領班跑來說的這事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但想來對方也不可能跑來開這種玩笑,只好叫上方琴一起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剛走出廚房就迎面碰到了覃坤。
覃坤手裏還抱着個睡眼惺忪的小粉團,攔住伍大廚問,「你們還沒下班嗎,熙熙呢?」
伍大廚一愣,「譚熙熙?你找她?」
覃坤給他看臂彎上張着小嘴使勁打哈欠的周寶貝,「她女兒找不到她就不肯睡,你看都困成這樣了,我只好帶着她來找熙熙。」
方琴捂住胸口,很有被雷劈了的感覺,沒想到真是覃坤去幫譚熙熙接了女兒!自己剛才竟然還對她冷嘲熱諷了半天,現在回想起來那樣子可真是蠢透了。
伍大廚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傻了一下才脫口說道,「你現在把小孩子給她也不行,她大概喝醉了。」
覃坤立刻皺眉,「喝醉了?在哪兒?」
伍大廚領着覃坤和方琴在已經散場的宴會廳里找到譚熙熙和祁強的時候那兩人確實是都有點喝高了。
看着還都像模像樣的,會和人微笑點頭,靠進一聽就發現說話內容都有些顛三倒四,祁強正在反覆地說着他當年那段無疾而終的單相思,埋怨譚熙熙竟然一點機會都沒給他,可見對此怨念頗深。
譚熙熙也不知聽明白沒有,端着個酒杯不時鼓勵,「嗯嗯,接着說,還有什麼?」
覃坤把孩子交給小偉,上前去分開靠得極近的兩個人,「好了,好了,已經散場,該回去了。」
祁強的司機在旁邊伺機已久,就是不敢像覃坤那樣上前大把將老闆揪過來,這時見有人替他揪了,連忙上前,「祁總,我扶你。」
這司機是一直跟着祁強幹的人,幾年前陪着一起去接歐仁那批攤子貨的就有他,還有點認得譚熙熙,所以對祁強的反常行為沒有太驚訝,就是累得慌,覺得祁總經理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還要發人來瘋!你要和譚小姐敘舊就不能穩穩噹噹的等這裏活動結束了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下來慢慢聊?非得立刻就湊到了人家旁邊!
忘了你自己是活動主辦方老總了!害得他一個司機也不能消停吃口飯,得站在附近幫祁強擋各色不停想要過來打擾他敘舊的人,連祁強的秘書都讓他擋了兩次,他容易嗎!
祁強抬眼看見覃坤,立刻一臉鬱悶狀,「怎麼又是你!跟我搶!」
覃坤不和他一般見識,只把他不輕不重地推到司機那邊,「誰跟你搶了,別想太多,趕快回去醒醒酒吧。」要搶也不是跟你搶。
譚熙熙因為頭暈,所以很自然地抱着覃坤的胳膊靠在他身旁,對着祁強淡定一笑,「今天不錯,酒喝很高興,下次咱們再約。」
她是真的覺得這一晚過得挺高興的,見到祁強,甚至那個其實沒什麼感情的老爸,還有他們說起的那些人和事,都讓譚熙熙打心底里感到親切和熟悉,仿佛這才是她真正的生活。
祁強能把求交往未果的埋怨話當面說出來,那就證明這對他來說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心理陰影,所以譚熙熙聽了只覺得好笑,同時眼前出現一副祁強高高大大的一個大男人卻連求交往的女生都抱不動,活該沒機會的滑稽畫面。
甚至譚木匠提起她的姥姥姥爺時,譚熙熙的眼前也能隨之出現一套鄉下的老舊院落,院後有兩棵大柿子樹,秋天結的柿子可甜了,她小時候經常吃。那種柿子皮薄汁多,不耐儲運,所以只有小時候住在姥姥家的那段時間吃過,後來就嘗不到了。哪怕她小時候在鄉下過的那段日子很一般,這也要算是童年一段帶着甜味的回憶了。
她一定要離開泰國,離開從小到大的夥伴周,離開她曾經為之拼搏奮鬥眼看就能夠握在手中的一切,回來這裏,就是為了這些再怎樣也無法割捨的過往,無論好壞,這些過往對她來說都彌足珍貴,因為那些都是獨屬於她的過往,是她人生不可分割的部分。
不過好像還有什麼顧慮,這顧慮讓她裹足不前,在離那些珍貴的東西如此之近的時候不敢再踏上一步。
再仔細想想,感覺顧慮好像是一個人,一個對她來說甚至比蓮花之罰還要重要的人————
如果問她曾經有過什麼信仰和追求,那回答只有一個——罕康將軍!
罕康將軍深刻而徹底地影響了她的一生,她的人生軌跡完全是圍繞着將軍展開的。最開始的時候她信仰這個人,崇拜這個人;隨後她開始迷戀這個人,追逐這個人;再然後她懼怕這個人,憎恨這個人;最後的最後她決定毀了這個人,然後自己成為這個人!
其中的心路歷程非常複雜,已經沒必要多去深究,是情感,人/性,欲/望,野心,還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等等無奈情緒的綜合後果。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件具體的東西貫穿了始終,那就是「蓮花之罰」!
一個對她來說,比「蓮花之罰」還重要的人,是什麼人呢——?
譚熙熙覺得自己的腦子又卡住了,還需要再來點外力推一推,伸出手,「再來杯酒!」
手被人握住,耳邊響起了一個有點火大的聲音,「不許喝了!」
而她好像聽到頂頭上司說話一樣,條件反射地就要服從,老老實實答應,「噢,那就不喝了。」
…………
等譚熙熙一覺睡醒,就覺得身下的大床十分柔軟,迷迷糊糊還在想:床墊怎麼變軟了?真麻煩,回頭還得換一個,小孩子不能睡太軟的床。
翻個身去抱女兒,「寶貝——」
入手的感覺和平時早上抱女兒大不一樣,頓時被嚇醒了,猛然睜大眼。
覃坤昨天折騰了一晚上,這會兒也還沒醒,閉眼皺着眉頭伸手把她摟過去,「大早上怎麼叫這麼肉麻,再睡會兒吧。」
譚熙熙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睡顏,張着嘴都忘記了要說話,這是怎麼回事?大帥哥把她灌醉拐上床,讓她來沾他便宜?
把這想法在腦子裏又過了一遍,發現十分的不通,連忙晃晃頭,讓自己清醒點,伸手要去推覃坤。
周寶貝的哭聲忽然從外間傳進來。
覃坤也不知怎麼的,反應能那麼快,前一秒還在閉眼睡覺,後一秒就翻身下床,幾步去到外間,不一會兒就抱了穿着嫩黃色小睡衣,正咧着嘴,委屈大哭的周寶貝回來,往譚熙熙旁邊一放,「不哭了,你不是找媽媽嗎,你媽媽就在這兒。」
譚熙熙已經看清楚,他們現在應該是在酒店的一個套間裏,估計昨晚醉了就被直接弄來了這裏,看到女兒來了忙把她接過來,「寶貝,來。」
周寶貝早上睜眼看不到媽媽害怕,剛哭沒兩聲就又看到譚熙熙,情緒還沒有完全醞釀出來,於是再哭兩聲也就不哭了,委委屈屈往譚熙熙懷裏一趴,繼續醒盹兒。
覃坤往她們旁邊一躺,只覺得頭痛欲裂。剛睡着就被鬧醒的感覺和熬夜還不一樣,簡直是一種另類折磨,讓他在短時間內就體會到了做父母的艱辛。
周寶貝可愛是真可愛,粉嘟嘟的胖,簡直就是個小粉糰子,很夠資格當他的心頭肉,不過心頭肉一晚上大哭了三次也真要命,覃坤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自己有黑眼圈了,幸虧今天沒什麼拍攝計劃,不然就他現在這狀態化妝師都得跟他急眼。
譚熙熙看着他疲憊的臉色小聲問,「你沒睡好啊?」
覃坤揉着額角,「別提了,小傢伙一晚上醒三次,每次都大哭。」
譚熙熙,「她平常不這樣,可能是換了地方害怕。」又問,「那你幹嘛不把她抱過來和咱們一起睡啊,這床也夠寬,讓她睡中間,她不害怕就能睡好了。」
覃坤傻傻看她,顯然是壓根沒想到這個辦法。
譚熙熙搖頭,「笨!」
覃坤不樂意,「喂!」
譚熙熙忽然想起剛才的疑問,衝口問道,「你幹嘛趁我喝醉把我拐來這裏讓我沾你便宜?」
覃坤臉色一僵,抬眼默默看她一會兒,最後說道,「不要當着孩子的面說這種邏輯不通的話,會影響她的語言學習能力。」
譚熙熙着急,「我也知道邏輯不通,問題是我就是這麼覺得的!咱倆在一起,怎麼看都是我沾你便宜!」
覃坤懶得和她爭論這些,坐起身來打電話,「小偉,昨晚讓你幫我買的衣服買好了嗎?——嗯,對,現在就要。」
小偉大概就住在同一層的房間,覃坤剛掛電話,門鈴就響了,覃坤去門口接了拿進來,是一套女裝和一套童裝,一看就是給譚熙熙和周寶貝預備的。
譚熙熙還在糾結。
她喝醉之後被一個男人趁機拐帶回了酒店房間——這當然不是什麼好事,但用覃坤的話來說,邏輯上是通的,誰讓她自己沒有危機意識,不小心在外面喝醉了呢。
被帶回酒店房間之後沒發生什麼不良事件,就是和一個大帥哥一起睡了一晚上,而大帥哥不但陪/睡還任勞任怨,夜裏起來了起碼三趟,幫她照顧孩子——這其實是好事啦,起碼是她沾光的事兒,但用覃坤的話來說,邏輯上不通啊!
一般來說,遇到了明顯不合常理的事情,就要懷疑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或者騙局,但譚熙熙糾結了半天也沒能讓自己對覃坤升起這方面的警惕,晃眼看見他在幫周寶貝穿小襪子,兩個人朝相反方向使勁,怎麼都穿不上就自然而然過去接手,「不是這樣穿的,她這么小,不會配合,你得順着她的方向給她穿。」
好容易三個人都穿戴整齊,周寶貝仰起小臉,「媽媽,餓了。」
覃坤立刻彎腰抱起她,「走吧,去吃飯。」
譚熙熙跟在後面,「你不用總抱着她,她可以自己走的。」
周寶貝經過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和覃坤很熟了,聽她媽媽這麼說立刻抱住覃坤的脖子反對,「餓了,走不動。」
好在覃坤也並沒有要放她下來的意思。
譚熙熙在後面探手去輕輕捏她的小臉,「小壞蛋,你又耍賴皮。」
覃坤一側身,抱着周寶貝躲開,不讓她捏,「你小心捏疼了她。」
譚熙熙暈倒,「你有沒有搞錯,她是我女兒還是你女兒啊?」
覃坤回頭深深看她一眼,「我女兒。」
譚熙熙瞪眼,「啊?」
旁邊走廊上忽然響起一個又哭又笑的聲音,「熙熙!熙熙!!真是你!!」一個人猛衝過來緊緊抱住她。
譚熙熙轉頭,昨天面對祁強和譚木匠時的狀態再次出現:沒見的時候根本不會想,見了面之後卻自然知道這人是誰。
「耀翔!你怎麼來了?」
耀翔眼淚都要下來了,「我能不來嗎!熙熙,你可真過份,那個時候,說不要我們就不要我們了!誰受得了啊!」
譚熙熙挑眉,「我不要你們了?」
耀翔抽抽鼻子,「是啊,我和坤哥,你知道我們當時是怎麼回來的?」
覃坤打斷他,「耀翔,你是不是剛到?先回房間去休息一下吧,我們要先帶寶貝去吃飯,有話等吃好飯再說。」
耀翔這才轉向覃坤,「坤哥,我不累——咦?呀呀呀呀!——這是——」忽然看到了覃坤手裏抱着的小傢伙,頓時驚得呆住了。
呆了一會兒,忽然又回頭驚呼,「熙熙!熙熙,這是你的孩子?」
譚熙熙,「是啊,我女兒。」
周寶貝本來還在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這個一出現就表情無比豐富的人,忽然被耀翔的大嗓門嚇了一下,頓時咧開小嘴要哭。
覃坤連忙拍拍她,朝隨後跟過來的小偉遞個眼色,「小偉,你帶耀翔去你那裏歇會兒,我們帶孩子去吃早飯。」
小偉拉住耀翔,「耀翔哥,走,跟我回去歇歇。」
耀翔還要掙扎,「哎哎,我不累,熙熙——」被小偉硬拉住不放,眼睜睜看着覃坤和譚熙熙坐電梯下去了。
小偉等電梯門關了才放開他,「耀翔哥,人家帶孩子吃飯你就別跟着湊熱鬧了。」又好奇發出一連串疑問,「你認識這個熙熙?以前很熟嗎?怎麼一見到她就激動成這樣?她到底和坤哥什麼關係?」
耀翔揉揉腦袋,「拜託先別問,帶我去你房間裏坐會兒,我得先靜一靜。」
他才經歷了這輩子最折騰的一次旅行,頭天晚上就打點行裝衝去了機場,結果C市當晚的天氣情況惡劣,所有航班都延誤。
耀翔在機場等到半夜十二點才得到準確消息:他要坐的那趟航班推遲到第二天,起飛時間待定。
耀翔一想,從C市到風城,坐火車也就是八個多小時,他與其乾等不如坐火車,於是半夜又衝去火車站,結果又發現最早一趟車是第二天早上六點半,並且軟座硬座統統賣光,只有站票。
耀翔抱了一線希望等退票,可惜等到第二天早上也沒人退,他自己尋思着站八個小時恐怕有點吃不消,正在猶豫,機場那邊忽然通知他的航班可以飛了,耀翔又十萬火急趕回機場,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還是沒趕上,只好改簽下一趟中午起飛的航班,誰知道中午起飛前忽然大霧,航班又延誤了。
耀翔這回不敢再亂跑,老老實實坐在機場裏等,終於在下午坐上飛機晚上抵達了風城。跑去覃坤住的酒店裏卻沒找着人,再打電話給小偉,原來覃坤因為要照顧譚熙熙和周寶貝,當晚乾脆直接在夏季酒店開了個套間住下了。
耀翔累得拾不起個來,大晚上的估計趕來夏季酒店這邊別人也都睡了,於是在小偉那間還沒退的房裏睡了一晚,早上才過來。
他即便有了思想準備,再見到譚熙熙時也還是激動得心跳加速血壓飆高,再被覃坤懷裏的小粉團女兒刺激了一下,這會兒已經有點吃不消了。
在小偉房間裏坐了半天,又喝了小偉給殷勤泡來的一杯熱茶,這才魂歸原位,長長出口氣,「哎吆,我的天啊!」
小偉都要好奇死了,但要他追着覃坤問他是絕對不敢的,追着耀翔問倒還有這個膽子。於是在一旁察言觀色,眼看耀翔有些恢復正常,就趕緊提問,「耀翔哥,那個熙熙真和坤哥是一起的?什麼時候的事兒了?那個時候坤哥是不是還不認識帕麗斯小姐啊?否則怎麼會選她不選帕麗斯小姐呢?她可比帕麗斯小姐差太遠了!」
耀翔立刻回神反駁,「誰說的!熙熙比帕麗斯強多了,這兩個人放在一起坤哥當然是選熙熙不選帕麗斯小姐。我告訴你,坤哥還沒和熙熙在一起的時候,帕麗斯小姐就回國了,那會兒她就愛圍着坤哥轉,坤哥對她根本就沒感覺。」
小偉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天方夜譚,「不可能吧!別的不說,哪怕光看長相呢!帕麗斯小姐也勝出,她多漂亮啊,那個熙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坤哥這是什麼眼光?」
耀翔對他嗤之以鼻,「坤哥眼光好着呢,是你眼光太膚淺了,況且熙熙哪兒不漂亮了?她現在那是不想漂亮,等她想漂亮的時候就能漂亮起來!」
小偉一臉的不相信,「不可能吧,還有想漂亮就能漂亮的?」
就在耀翔大肆駁斥小偉的時候,覃坤帶着譚熙熙和周寶貝去餐廳找了個靠窗的僻靜位置坐下來,點了白粥煎蛋和烤麵包。
譚熙熙敏銳地察覺覃坤好像情緒不太好,忍不住問,「你怎麼了?不高興?早上不是還好好的。」
覃坤默默看周寶貝自己有板有眼地拿勺子喝粥,看了一會兒才抬起眼睛,眼睛裏有着隱隱的沉痛,「你連耀翔都記得,卻不記得我!」
譚熙熙眨眨眼看着他,「嗯?」難道是吃醋了?
覃坤目光深沉盯着她,「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譚熙熙不知為什麼,明知自己不記得,卻捨不得讓他失望,閉上眼又努力想了想,可惜還是沒想起來,只好搖搖頭。
覃坤猛然把臉轉向了窗外,他的五官很立體,側面尤其漂亮,但譚熙熙卻覺得自己先看到的是一股濃濃憂傷情緒,然後才是一個俊美的側臉,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握住了覃坤搭在桌子上的手,想要安慰他,「你別這樣。」
覃坤轉回來,臉上帶着無奈的淡淡苦笑,「熙熙,我不知道你這次部分失憶又是因為什麼,是你自己的安排,亦或是其它人替你做的主,但你真不應該忘得這麼徹底!你不止是帕花黛維,你還是譚熙熙!就算你不要我了,難道你連桂姨也不要了?你怎麼能狠心這麼久都不出現!你知道你媽她有多傷心!」
譚熙熙心裏無端一抽,「我媽?」
覃坤瞪着她不出聲。
譚熙熙有點着急,「我媽她現在怎麼樣?」
覃坤問,「你還記得她?」
譚熙熙,「你一說我就記得了,我應該是有個媽媽的。其實耀翔也是,我之前對他根本沒印象,但是一見到他就知道他是誰,」有些猶豫地加上一句,「但是你不行——」
覃坤的表情讓她瞬間閉上嘴不敢再多說。
餐桌上靜下來,只有周寶貝大概是實在餓,還在認真地喝粥沒發現身邊兩個大人之間的氣氛不對起來。
譚熙熙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又問,「我媽她現在怎麼樣?」
覃坤告訴她,「不太好,主要是精神方面,她就你這麼一個女兒,無緣無故的忽然失蹤,她受不住這個打擊,前兩年還抱着希望你能回來,這兩年變得消沉多了,我最近一直安排她定期去我師兄的心理診所看醫生。」
譚熙熙傻傻看着他,她隱約想起她媽好像叫杜月桂,性子不是很討喜,但她們母女感情應該不錯,雖然不錯到什麼程度她還沒有概念,但也不願聽到杜月桂因為她情緒不好到要去看心理醫生的地步。
覃坤忽然掏出手機,開始當着她的面打電話,譚熙熙聽着好像是要叫幾個保鏢立刻到風城來。立刻緊張,四周看看,「怎麼了?這兒有危險?」不可能啊!
覃坤面無表情看着她,「不是有危險,是我要保證這次一定要把你帶回去!為我自己,也為桂姨。」
譚熙熙反應慢了一拍,把這話在腦子裏轉了一圈才明白,「你怕我不跟你走,所以叫人來抓我回去,你——你這是挾/持!」
覃坤,「他們下午就能趕到,上午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最好別想別的,就去和昨天那個大廚把你的工作交代一下,再和寶貝幼兒園打聲招呼,明天我們就回去。」
譚熙熙目瞪口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頭,「你自說自話什麼啊!怎麼可能?」
覃坤少見的強硬,「譚熙熙,我認真的!」
譚熙熙舔舔嘴唇,早上一直壓在心裏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果然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情背後必然藏着陰謀,大帥哥沒事陪/睡兼幫忙看孩子是有目的的,他想把自己硬帶回去!
只不過,心裏瞭然了一下之後又開始糾結了,還是有問題!
問題是——覃坤這目的也挺奇怪,譚熙熙敢保證,想被覃坤帶回去的女人多如牛毛,他不用叫保鏢來幫忙也可以隨便挑,沒事幹非得在自己這裏找這個麻煩幹什麼呢?
周寶貝迅速喝完一小碗粥,舉着小勺子抬頭,「還要。」
覃坤把自己那碗還沒動的粥換給了她,順手用餐巾給小傢伙擦擦嘴。
好似是做出那個決定之後他的心情就豁然開朗了,轉頭對譚熙熙一笑,「這小傢伙還挺好養,吃白粥都能自己乖乖吃兩碗,怪不得這麼胖呢,你小時候好像也這樣。」
譚熙熙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明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對他的強橫霸道生氣才對,但怎樣都氣不起來,不但不氣,且已經開始在心裏構思措辭,等會兒該怎麼去和伍大廚辭職。
…………
下午從C市趕過來的不止有覃坤的幾個保鏢,還有覃坤的大哥吳思琮。
耀翔對人家的速度十分無語,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就差了一天而已,人家怎麼能順利成這樣:上午接到通知,下午就坐飛機過來了!反觀自己,提起來都是淚啊!
吳思琰直接把覃坤攔在了酒店房間裏,開門見山地說道,「小坤,不行!」
覃坤不動聲色,「大哥,你怎麼來了?你在說什麼呢?什麼不行!」
吳思琰急,「小坤,你別和我繞彎了,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那個譚熙熙,就算她回來了也不行,你忘了你前兩年是怎麼過的了?況且和那種人在一起太危險了!」
覃坤正色,「大哥,這是我自己的事!」
吳思琰也難得對弟弟強硬起來,沉下臉,「不行!我和爸爸都不會同意。爸爸已經說了,明年就幫你操辦和帕麗斯的婚事。」
譚熙熙抱着剛睡醒的周寶貝從套間裏面出來,一臉老老實實的羞怯笑意,「大哥,你來了。」又舉起周寶貝,「寶貝,叫大伯父。」
周寶貝睡得好心情就好,這時候很好說話,小聲音嫩得能掐出水兒來,「大伯父。」
吳思琰僵住,半晌才擠出一個笑容,「乖。」
譚熙熙抱着孩子走到覃坤身邊,很親密地一靠,覃坤順勢摟住她,「東西收拾好了嗎,我們乘今晚的飛機回去。」
譚熙熙,「我就要來和你說這個,那邊房子裏的東西太多,乾脆別收拾了,等以後再專門來一趟吧。這邊的東西你得來幫幫我,寶貝醒了就鬧,我一個人沒法收拾。」
覃坤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好阿。」
等吳思琮一臉無奈出去之後,覃坤立刻轉向譚熙熙,「熙熙,你想起來了?!」
譚熙熙聳聳肩,吳思琰剛才那一聲「不行!」醍醐灌頂一樣驚醒了她,那個對她來說比蓮花之罰還要重要的人就在眼前,因為怕再次傷害,所以忘得最深,但她這麼執着地要回來肯定就是為了這個人!
她為了曾經的執念幾乎付出了所有,但在孩子出生後,曾經的執念忽然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她身上譚熙熙的部分在漸漸地強勢,強勢到最後就是帕花黛維的大部分記憶和曾經帕花黛維和譚熙熙共同的記憶都被屏蔽,她恢復到了最本真的自我,本真到幾乎忘了所有,但即便是這樣也還是執着地為了一個人要回來。
所以,別說是覃坤的大哥,就算是覃坤的爸爸也不能對他們說不行!
眼看覃坤驚喜之後又有點皺眉,問道,「你還擔心什麼?」
覃坤嘆氣,「我爸,老爺子很少替我決定什麼事,這次恐怕是下了大決心了。」
譚熙熙淡定,「不怕,算算你手裏還有多少錢,我這邊還有一個通運軒,合在一起和你爸鬥鬥應該還是可以的。」
覃坤哭笑不得,「斗什麼!那是我爸,我是在想怎麼能說服他。」忽然發現譚熙熙剛才的話里有問題,挑眉問,「你手裏還有個通運軒?不是一直不知道通運軒背後的老闆是誰嗎?難道——」
譚熙熙朝他點點頭,「沒錯,我剛想起來了,就是我自己。」因為想到了回去恐怕要有幾場硬仗打,所以話說得有點鬥志昂揚。
覃坤艱難地咽口唾沫,再次感覺到了養老婆的巨大壓力。
等到晚上上飛機的時候,耀翔看着穿一襲黑色緊身裙披小風衣,臉上還化了點淡妝,看起來極具風韻的譚熙熙高興,「熙熙,這麼快就漂亮回來了?」說着還很得意地朝已經有點目瞪口呆的小偉瞥了一眼,那意思是我沒說錯吧,熙熙只要想漂亮就能漂亮回來。
譚熙熙大概也能知道他在想什麼,簡單解釋,「我現在的狀態習慣這樣。」
美麗是一種習慣,愛情是一種追求,前者的狀態她剛找回來,後者則還需要不懈地努力,看看前面抱着孩子的覃坤的背影,在心裏對自己點點頭,為了這個人,努力就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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