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呂儒林,見過皇后娘娘。」
呂儒林跨步走到季君月五步之遙恭恭敬敬的行了個跪拜禮,哪怕等了近一個時辰,都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
不管他是哪一派的黨羽,在不與自家主子衝突的情況下,都不妨礙他將這祖宗小心翼翼的供着,否則要是這祖宗一個不高興,平國公大人那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他也是白白送命而已。
季君月掃了呂儒林一眼,唇角若有似無的勾着,輕飄飄的道了一句:「起來吧。」就徑直越過他身邊走到了不遠處的石桌旁坐下。
見院子裏明顯是沒有其他人,還不等季君月詢問,鳳夜就開口解釋道:「其他人去菜市口看熱鬧去了。」
季君月聞言便猜到應該是張賢禮的功勞,在她不過半天的時間就將張西泰的事情給處理妥當後,別說已經懷疑她身份的微生禮堯,就是閆華,也必定會因為好奇追究到底,就算外面有熱鬧看,也不可能願意放棄這個弄清楚她身份的機會。
此事確實被季君月猜中了,原本微生禮堯等人見到鳳夜和呂儒林來了後,得知趙民游和馮智學居然即將被推到菜市口問斬全都震驚了,自然對季君月的身份更加好奇,就連巡撫大人都親自來拜訪,可想這人的身份有多不簡單。
所以哪怕再想出去看熱鬧,也比不上知道季小公子的身份重要,還是張賢禮直接提議出去看熱鬧,順便看看更改後的榜單,當時呂儒林和鳳夜都在,張賢禮既然如此說了,他們這些人自然不好賴着不走,表現的太過明顯,最後只能可惜的結伴離開。
隨後,季君月聽了鳳夜的匯報後,看向呂儒林含笑的誇了一句:「呂大人此事辦的甚好,雖說這是你的本職所在,不過好歹也是幫本宮辦事,還是該賞賜一番才是。」
呂儒林聽到此言不但沒有高興,反而嚇得冷汗直冒,因為那一句本職所在。
雖說他確實查案有功,可這案情嚴格說起來要怪他監管不嚴也是可以的,誰讓他是解州的巡撫,如此他哪裏還敢想什麼賞賜,能夠將功折罪就不錯了……
「此事是下官的失職,皇后娘娘能不計前嫌讓下官將功折罪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下官萬萬不敢再要任何賞賜……」
呂儒林跪在地上額頭滲滿了冷汗,說話也磕磕盼盼的顯然嚇得不輕。
也不知道為何,這皇后看起來雖然長得絕色又滿身清貴之氣,可那隱而不發的氣勢卻讓人打從心底莫名的畏懼和發寒,尤其是她那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怎麼看怎麼乖邪危險。
季君月睨着呂儒林輕笑:「呂大人可不要勉強才好。」
「不勉強不勉強……」呂儒林連忙搖頭後迅速磕頭道謝:「下官謝皇后娘娘恩典。」
現在他若不快點表明立場,說不定下一刻還真被這可怕的女人以監管不嚴的罪名當場斬殺,哪還敢肖想什麼封賞。
季君月見此,這才可惜道:「既然呂大人堅持,本宮也不好強人所難,那就當將功折罪吧。」
呂儒林連忙又磕了一個頭:「謝皇后娘娘。」
鳳夜和梁鈺站在旁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呂儒林跪在地上顫抖的身姿,那蒼白佈滿虛汗的臉,怎麼看怎麼就是飽受了摧殘一般,還有那潮濕一片的後背,簡直跟剛從水裏打撈上來似的。
雖說不經嚇膽子小,不過倒也是個反應快識時務的人,主子豈會為了這麼一件小事就封賞敵人的下屬,不趁此機會捏死他就算不錯了。
如此一來,朝堂上的人也不敢藉此機會討要封賞了,畢竟皇上和皇后能不計較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待呂儒林離開後不久張西泰幾人就回來了,對於知府趙民游和監察御史馮智學私收賄賂一事,不過半天就震動了整個松枝城。
畢竟誰也沒想到放榜的當天就出了事,不僅爆出監考官私收賄賂換了秀才張西泰的名額,還在當天就把知府和監察御史個斬了,所有參與此事的官員全都革職抄家,如此乾淨利落的辦案手段絕對是這松枝城有史以來第一次,怎能不叫世人震驚。
不過百姓們的震驚怎麼能比得過知道真相的張西泰幾人,本來雖然他們將希望寄托在了季小公子身上,卻沒覺得這人能把事情辦的如此完美的同時還如此快速。
可偏偏這人不但把事情解決了,還只用了半天不到的事情就要了朝廷命官的腦袋,一連辦了十一個朝廷命官,讓人越發驚心於他的身份。
看見季君月後,張家父子再一次真摯又感激的跟季君月道了謝,至於季君月的身份,張家父子雖然有猜測有懷疑,卻都閉口不言,有分寸的沒有多問。
晚飯是在院子裏吃的,就連閆華和微生禮堯也都留在了這裏吃飯。
吃飯間,閆華忍不住好奇心的試探了一番,讓人遺憾的是,閆華顯然是玩不過這個季小公子的,不是被忽悠的暈頭轉向,就是被三兩句堵了後路。
微生禮堯對於心中的猜測算是確認了八分,不過也沒去證實,更沒有私底下找過季君月,吃過飯後就和閆華一起離開了院子,不過心中多少有了些許考量。
第二天一早季君月讓張西安與父親哥哥此行後,就帶着幾人和雲商一同離開了松枝城,等閆華和微生禮堯再次來到院落的時候,就看到張文和張西泰父子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知那季小公子已經走了。
因為在松枝城耽誤了一天的時間,接下來的路程季君月並未再耽誤,而雲商顯然也是不想浪費時間,所以兩人步調一致的加快了行程。
只是雲商是坐馬車,季君月一行人則是騎馬,或者該說是鳳夜、梁鈺和張西安騎馬,季君月直接騎了黑白。
當看到這隻矮小的驢子一驢當先的沖在幾匹馬的最前端,明顯一副威武老大的模樣時,駕馬車的阿斯狠狠的抽了抽眼角,只覺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他居然看到一隻驢子都快成精了不說,還如此矯健,那跑起來的速度幾乎可以與狼媲美了,簡直刷新他的認知……
黑白歡脫的跑着,那一面白一面黑的皮毛遠遠看去雖然奇怪,卻也美得極其另類吸引眼球。
讓季君月意外的是,這隻驢子雖然跑的比馬還快,可坐在上面卻不覺得特別顛簸,甚至比騎馬都要感覺穩上三分。
「看來還算撿到寶了。」
季君月摸了摸黑白的毛髮饒有興趣的道了一句。
只見黑白極似狼的眼睛人性化的閃現一抹得意,理所當然的打了個響鼻。
季君月見這驢子立馬就喘上了,有趣的嗤笑了一聲,讓它停下等等身後的一行人。
等雲商的馬車靠近後,雲商出聲對着季君月說了一句:「沒想倒是讓季公子撿到了寶。」
「就算如此,雲商不也沒後悔不是嗎?」季君月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黑白仿似知道她的意思一般,怡然自得的小跑在馬車一側,不快不慢,剛好跟上馬車的速度。
馬車裏的雲商聽言緩緩一笑,有些無奈的嘆息道:「只可惜我這潔癖的毛病太過嚴重。」
他連跟人說話都隔着距離,何況是騎着一隻驢子,那根本就是在要他的命。
梁鈺跟着張西安在前面練習跑馬,鳳夜則跟在馬車後面不遠處為季君月護航,關於這個雲商的事情梁鈺都已經跟他說過,雖然覺得當時那舉動有些侮辱人,不過既然並非有意而是確有隱疾,鳳夜也就沒計較了,不但如此,心中反而對這雲商升騰起了一絲絲的同情。
好好的一個少年,滿身貴氣前途無量,偏偏有着極其嚴重病態的潔癖症,跟人同處一屋說個話都難,更別說是娶妻生子了,如此可不就是毀了後半生……
季君月想了想還是隨口問了一句:「你這病什麼時候開始的?」
馬車裏的雲商也沒有隱瞞,因為他既然可以毫無忌諱的告訴季君月自己從小中毒,自然不在乎說這潔癖之症。
「不久,從十五歲斷藥後開始的,或許是因為十歲那年中了毒後連續五年都在髒污的藥池裏泡着,讓身體起了後遺症,自從毒解了身子骨調養好後,就開始沾不得灰塵氣。」
就在季君月這邊不急不緩的趕路時,遠在京城了溫國公府書房中,王家男兒齊聚一堂。
「父親,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派出去的人下了六次手全都失敗了,毒也毒不死她,殺了殺不死,難道真要任由那女子進入朝堂?」
溫國公王濟賢的次子王玉逸凝眉帶着幾分憂思的說道。
王濟賢坐在上首臉色同樣不太好,沉着一張臉滿帶壓抑之氣,也沒回答王玉逸的話。
倒是坐在王濟賢旁邊的長子王玉恆開了口:「就算失敗,這事也不能就此停手,小皇帝那邊是行不通的,他根本就不把文武百官的勸說放在眼裏,不說朝堂有一半的人站在了他那邊,就說他那以暴制暴的手段,實在叫人防不勝防無從應對。」
「我們若想阻止他的勢力再次壯大,決不能讓季月那女子干政,否則有了這女子的支持,只會讓小皇帝如虎添翼壞了我們的好事。」
如今朝堂上他們幾方勢力該用的不該用的方法全都用遍了,最後無一不是自食其果。
那小皇帝心思詭變,不按牌理出牌就算了,還極為兇殘果決,根本就不給他們這些文臣耍心機的機會,直接一個暴力就打散了他們嘔心瀝血想出來的計謀,若要阻止,也只能從季月那邊下手。
至少季月現在不在京城,給他們留了很多的機會。
可這些他們以為的機會偏偏不是那麼好抓的,自從太后的懿旨下達邊關,他們和清王府的人就一路提前埋伏,下毒,刺殺,找人假扮百姓故意接近,可每一招都被季月給躲過了,直到現在她人都已經快到滸州的地界了,他們還未能傷到她分毫!
坐在王玉恆下首的一個身着銀藍錦袍的青年沉吟了一瞬後,慢條斯理的說道。
「其實季月這女子既然能憑一己之能坐上西北統帥的位置,一般的刺殺對她並無作用,而且皇上既然說出讓她同掌江山這樣的話來,那麼這個女子的智謀亦不能小視,如今要阻止她上京,只有藉助一股龐大的外界力量。」
「外界力量?」王玉恆和王玉逸一陣疑惑。
就連一直未說話的王濟賢也看向了自己的嫡孫,雖然沒能猜到他想說什麼,可那雙眼睛已經升騰起了幾分期許。
這是他們王家這一代的領銜人物,是他的嫡孫,位列五公子之一,智謀無雙足以比擬半月公子,對付一個女子絕對不成問題!
旁邊唯一坐着的一名白衣少女,素淨的臉上捲起一抹沉思,下一刻,眼底亮光乍現,自信一笑。
「哥哥說的是江湖勢力?」
王舒白見自己的妹妹猜到了,也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寵溺又自豪的笑着點了點頭,溫聲誇讚了一句。
「淺兒越來越心思通透了,如此聰明,這京城的世家公子少有人能及,看來哥哥和父親祖父在你的婚事上要更加發愁了。」
後半句打趣的笑意不但沒有讓王舒淺因此臉紅,反而理所當然的輕笑出聲。
「淺兒若能遇到哥哥這樣智謀無雙又疼愛淺兒的,那就嫁,若是遇不到,淺兒倒是寧願永遠侍奉在爹爹和祖父身側。」
聽了這話,原本沉默壓抑的氣氛終於多了幾分活力,坐在上首的王濟賢和王玉恆幾人全都被逗樂了,看着眼前這個自信滿滿謀略過人的少女,滿是欣慰。
王濟賢難得的開口玩笑了一句:「這世間能與你哥哥比肩的人少之又少,整個九幽大陸也不過四個,而且這四人還不是我秦國人,是絕對沒指望了,而這皇城中能比過你哥哥的更是少之又少,淺兒這是真的打算給祖父和你父親養老送終了?」
王舒淺不甚在意道:「若找不到一個與淺兒心思相通的人,嫁了也不過是誤其一身而已,還不如留在祖父和父親身邊盡一盡孝道。」
「哈哈哈哈,你這丫頭就是心氣兒高。」王濟賢大笑出聲,話語雖然是責怪,可那眼底卻有着幾分縱容和喜悅。
顯然對於自己的嫡孫女的說法還是贊同的,他的嫡孫女可惜為女兒身,若是男兒身,這世間就不止五公子了,而是六公子。
王玉恆也被自己的女兒逗笑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卻在想若是殺不了季月,最後還是讓她回了皇城,那麼也不能讓自己的女兒一生毀在小皇帝身上,只能讓弟弟家的嫡女做出犧牲了。
王玉逸看着王舒白和王舒淺兄妹兩眼底閃過一抹羨慕,若是他的嫡子嫡女也如同兄長家這兩個孩子一樣聰明智慧就好了,可惜了他沒有這份服氣。
說笑了幾句後,幾人就回歸了正題,王舒白不急不緩的將自己的計策說了出來。
「雖說我們誰都沒有見過季月動手,不過既然謠傳她武功高強,那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我們的人手動不了她,又不能出動軍隊這樣引人注目的力量,那麼就藉助江湖之力。」
「江湖上能人異士多的數不清,就算季月再如何厲害,雙拳難敵四腿,當她被所有江湖人群起而攻的時候,我就不信她還能活着回到皇城。」
「更何況,若是江湖人士出動,也就跟我們王家沒什麼干係了,就算最後季月死了皇上追究下來,也只能找江湖人。」
幾人聽言全都眼神透亮,很是贊同的點點頭,江湖人本就高手中多,能人異士比比皆是,就算她季月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敵過所有江湖人的追殺。
而且這樣一來他們王家就節省了許多精力和人力,只用坐山觀虎鬥便是。
「這個計策妙,不過我們要如何讓整個江湖都去追殺季月?」王濟賢出聲問了一句。
王玉恆和王玉逸都希翼的看着王舒白,而王舒淺這一次也帶着幾分思量和猜測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剛才能猜到哥哥的用意,可是要怎麼行事,她卻還沒能想清楚。
王舒淺潤白的臉上暈染開一抹運籌帷幄的笑意,道:「這件事就要麻煩祖父去與清王商議了,琅州子車世家暗地裏已經投靠了清王府,子車世家又與江湖門派有姻親關係,只要讓其幫忙找些江湖朋友散播出季月手裏擁有一張藏寶圖,而那藏寶圖裏的寶物富可敵國,得之足夠問鼎天下,不僅如此,還有足以長生不老的丹藥和武功秘籍。」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通過有心人的渲染,局時江湖人定會群起而攻,只要到時候再把季月的畫像送到江湖人的手裏,不用我們再動手,那些江湖人勢必不會放過季月,面對江湖人的追殺,饒是季月再厲害,她也沒命活着回到皇城。」
「妙!妙!妙!實在太妙了!」
王濟賢聽言頓時面露紅光的大笑起來,如此精妙的計謀,簡直就是借力打力,而且這藉助的力量可遠遠比他們自己的好使多了。
王舒淺也眸光一亮,恍然大悟間眼底閃過一絲崇拜,她的哥哥果然是這世間最聰明的人。
一家人商議清楚後就分工行動了,而季君月此時自然不知道王家的打算,和雲商結伴而行,一路上時不時清理一些出來蹦躂的螞蚱,也讓這趕路的枯燥多了幾分趣味。
轉眼便過去了三天,此時的季君月一行人已經到了滸州地界,再有一天就能出滸州入北武郡的地界了。
不過王家因為知道趕時間,有了對策後自然不留餘力的大力部署,三天的時間,整個江湖近乎有三分之二的人都知道了一個少年手裏擁有一張富可敵國還能讓人長生不老的藏寶圖。
這消息一出,整個江湖的人都躁動了,譁然振奮了,不是沒有人懷疑,可是無風不起浪,哪怕知道這其中有問題,可仍舊敵不過心中對於財富和長生不老的貪念。
因此江湖人也不管那麼多了,全都照着手裏得到的人物圖畫紛紛出動去找人,要知道若是晚了,東西可就是別人的了。
於是在這天下午,趕路的季君月一行人就被幾個動作快的江湖人給找到了。
原本悠然自得的小跑着的黑白突然咆躁的打了個響鼻停下了腳步,這舉動讓坐在黑白身上的季君月微微挑了挑眉,抬眸看向了遠處。
旁邊的鳳夜幾人見她突然停了下來,也跟着停住,因為這些天時不時遭遇到刺殺,幾人早有默契,也不詢問,直接警惕的看向了四周。
阿斯也架着馬車停了下來,警惕的順着季君月的視線看向了前方,就見七八十米外的路上似乎躺着一個糟老頭子,一手杵着腦袋,側靠在地翹着二郎腿,另一隻手拿着一個酒壺好不悠閒的喝着。
若非這老頭所在的位置正好擋在了路中間,他們還要以為這是從哪來的遊俠以天為被地為床……
而且最要緊的是,幾人都發現了不僅前方出現了一個怪人擋路,就連四周也隱匿着數個高手的氣息……
題外話
今天時間上來不及了,只能一更,明天繼續兩更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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