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仙人 第二十三章 祭壇

    晚上，授課的時候。

    「啊？！你們要修水元素之神的祭壇？」東郃子聽了鮑勃菲思的轉告，頓時吃了一驚。

    自己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發現這裏的人都會選擇一個神祗信奉，甚至有傳言說無信者會被釘在無形者之牆上受到永恆的懲罰，還有的說靈魂會墜入被九層地獄的深處，被地獄主宰吞噬掉。當然還有其它更恐怖，更詭異的說法。

    雖然修行者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之人，對這些說法深表懷疑。但本着入鄉隨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他便說自己崇敬水元素之神依莉奇婭。選擇這位神祗，主要是覺得她的教義比較接近自己的觀念罷了。而且故意用了「崇敬」一詞，而不用「信仰」。

    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還當真了！真是扯淡啊，那個水元素之神屁事沒幫忙幹過一件，居然要給她修祭壇？還不如給自己修個生人祠算了。

    他便故意說道：「鮑勃菲思，你要懂得，信奉一位神明最重要的不是為她修建祭壇神廟，也不是為她歌功頌德，而是按照她的教義來改變自己的心靈，讓她的期望滲透到自己的靈魂深處，這才是真正的信奉。而且我們德魯伊不是牧師，不需要承擔什麼宣教的義務。所以從我個人來說，沒有必要修建這些東西。」

    所謂神、仙殊途，東郃子作為一個真正的修行者，並不信奉神祗，也反對自己的學生信仰任何神祗！因為修行者必為鬼神所嫉恨，要是信奉他們，那就會受到明里暗裏的壓制，永無進步的可能了。但自己也不得不為這裏的普通人考慮一下後路，萬一無信者的靈魂真的要受到懲罰，那麼建一個祭壇，讓這些尋常百姓的靈魂有個歸宿，也是一件好事。因為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適合修行的。

    於是不理鮑勃菲思的失落之色，繼續說道：「但我知道，你們擔心如果對神明不尊重，死後的靈魂將找不到歸宿。為了表達敬意而修個祭壇也是應該的。不過水元素之神是個不喜歡奢侈與浮誇的神明，這個祭壇不需要多豪華，也不需要什麼裝飾，只要具備基本的構造就可以了。到時候我為你們做一個雕像，再刻上她的名字。這樣就可以供你們拜祭了。」

    鮑勃菲思大喜，老師的這番話等於間接接受鎮裏人成為水元素之神的信徒，父母再也不用為死後的靈魂發愁了，於是興奮的說道：「那您一定要做一個大大的雕像呀！我聽說大城市的神殿裏，神靈的雕像可以有幾層樓高，我們這裏也要一個！我知道您一定能做到了。」說着搖着東郃子的肩膀哀求起來。

    東郃子心中哀嘆，真是個麻煩事兒呢。但嘴裏說道：「好、好、好，一定修一個很大很大的雕像。」

    冬天正是農閒時期，這裏又有御風印的保護，10英里內風雪難侵、陽光普照。於是鎮裏的人紛紛拿起簡易的工具加入了修建祭壇的行列。由於鎮裏沒有比價開闊的位置，於是他們就在鎮外選了塊1英畝（約6畝）的平坦地勢，作為祭壇的選址。尤其是那些受了雪災的家庭，就顯得特別積極，似乎建一個祭壇比重建自己的家園還重要。

    這讓東郃子多少有一點兒不爽，甚至惡意的猜測：也許他們是覺得武器庫的居住條件比自家的土房更好，所以故意拖延時間，不去重建自家的房子。

    不過抱怨歸抱怨，這幾天，他還是認真的看了看水元素之神的相關歷史資料。因為祭壇和雕像落成之日，還要舉行一個儀式，求的水元素之神的祝福。這可讓東郃子大傷腦筋，自己連一次祈禱都沒搞過，又怎麼請求水元素之神賜福於這些鎮民呢？

    再說了，水元素之神是出了名的不喜歡理睬信徒，在主物質位面搞到幾萬年，也只有一些非常鬆散的教會組織。指望她在這次儀式上回應信徒是不可能了，大不了到時候自己偷偷施展幾個法術加持到鎮民身上，讓他們以為是水元素之神的祝福，矇混過去算了。

    不過面子上的東西倒是要做的像一點兒，比如祈禱詞總該有一套吧。但是自己查遍資料，除了一個簡單的教義外，還真沒找到一副正規的祈禱詞！

    唉······又要自己編一個了，難啊！

    兩周後，我們的格林姆「法師」終於帶着滿身的疲憊和一臉的酒色之氣從利魯克斯市回來了。這時祭壇已經初具外形。

    這是個兩層的環形祭壇，只有一層樓高，但足足有1英畝的方圓。下面一層是個環形的基礎，上面一層則是個一人深的巨大水池，中間又有個30尺（約10米）寬的突出平台，用來放置雕像。

    東郃子經常從山上下來視察進度，順便用「塑石術」等法術把鎮民做的祭壇化為一個整體石制建築。這天，他正在施展法術的時候，格林姆從小城堡那邊過來了。

    「尊敬的大德魯伊，日安。這些天沒見，真想念您啊。」格林姆等他施完了法，很有禮節的敬禮、問好。

    東郃子心中暗笑，這小子平時沒見過他這麼有禮貌。肯定是被他叔叔訓了一頓，不敢再放肆了。嗯，搞不好他也感覺到自己在叔叔心中的地位不保了，所以才對我如此彬彬有禮，以拉攏我來鞏固自己的地位。管他的呢，你既然敬我三分，那我回敬你三分便是。

    於是笑着說道：「這次出去了這麼長時間，看來是買到了些材質不錯的魔法試驗材料了吧。」

    「是啊。」格林姆趕緊接口道：「這次挑了許多上等的材料，相信我的魔法試驗會比較順利。」

    東郃子心中又暗笑，這小子生怕別人知道他花天酒地的事情。可一看他那白慘慘的臉色和無神的黑眼圈，傻子都明白這些天他在幹嘛。不過嘴裏依然客氣道：「那就要恭喜你能早日學會三階奧術了，等你獲得了正式的法師資格，一定要請我們去利魯克斯市玩幾天啊。」

    格林姆湊合着乾笑道：「一定、一定。」接着又很神秘的湊到東郃子耳邊說道：「大師，我遇到點兒麻煩了。」

    東郃子心中暗道，你小子也知道這次闖了禍？鎮裏糟了雪災，你卻一去三周，連個人影都沒看見。你在老男爵心中的映象本就不好，現在更是一落千丈！好在你明白的早，也許還能補救一下。

    卻聽格林姆小聲說道：「我在利魯克斯市的時候，找了幾個漂亮的妞兒玩，結果『御女術』突然不好使了，每次都泄了出去。」

    東郃子頓時目瞪口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着女人啊！真拿他沒辦法。

    但嘴裏只得說道：「你是不是在辦事前，喝了不少酒？」

    格林姆點了點頭：「確實喝了不少，您也知道和這些女人玩嘛，自然要找些酒來助興。」

    東郃子嚴肅的說道：「我教你的『御女術』主要表面看似縱慾之法，其實核心卻是一個『儉』。它通過阻止不必要的損耗，來活血提神、延年益壽。所以講究的是求順勢而為，萬萬不能為了縱慾而強求強起、旦旦而伐。況且此術最忌暴飲暴食，尤其是酒後更是大禁忌。若是二者皆有，那自然是控制不住的。」

    「可您說過，練到最高處了可以連御數十女人啊。」格林姆有些着急了。

    東郃子反問道：「那你練到最高處了嗎？」

    格林姆連忙央求道：「那您就多告訴我一點啊，讓我早日練到最高境界。等我成了高等法師一定會報答您的恩情的。」

    東郃子心中暗嘆，真是毛頭小子啊！地位都沒有卻只想着這等事情。只好告訴他：「等你把我教的部分練好了，我再教你更多的。否則貿然傳授，你看了不但沒好處，反而會欲速則不達。」

    格林姆無奈的走了。

    所謂物極必反，因此一切道術都把「追求極至」作為大忌。但這些是格林姆無法明白的，也許極至的力量、極至的榮耀、極至的快樂才是他最深成的期望吧。

    兩周後，祭壇和巨大的雕像落成了。

    「這就是您用法術塑造出來雕像？」鮑勃菲思難以置信的指着那三層樓高的巨大雕像，略有不滿的說着：「我聽說水元素之神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士呢，你怎麼隨便弄成個大石頭來糊弄我們呀？」

    的確，這個體積大如猛獁的巨像只是略具人形罷了，而且還只有上半身。它體態矮壯，身臂粗短，更糟的是那個勉強能叫「頭」的突起物上，更本就沒有五官面目！而身軀的表面除了塑造出一些流水、水滴的樣子外，就什麼都沒有了！那一對手臂，說穿了就是兩個粗短的彎柱子而已，連手掌、手指也沒有。這也能叫做「女士」？就算身材嚴重走樣的胖大嬸都比它有形啊！

    「誰說我隨便弄了個石頭？」東郃子「理直氣壯」的說：「你沒看見她手腕上有手鐲嗎？」

    那對「柱子」的前端確實塑造有一副巨大的「手鐲」，而且塑造的非常仔細，曲美的花紋、均勻鑲嵌的數顆寶石、金屬的光滑質地都一應俱全。但那厚實的樣子怎麼看上去就像一副大手銬呢？

    這也只怪水元素之神的資料實在太少，除了知道她經常以女神的面貌出現外，就沒有任何具體的描述。偷懶的東郃子乾脆就參考地球上某個叫做「魔獸世界」的遊戲，把裏面的水元素照搬了過來，甚至把那副手鐲也一絲不差的拷貝了。

    「這、這······」鮑勃菲思徹底無語了：「一點兒都不美麗，要是把這種雕像做神祗來祭拜，會不會褻瀆了神靈？」

    東郃子皺了皺眉頭，看來這個世界上神祗對人們的影響還是非常深刻的。鮑勃菲思已經跟自己學了一段時間的道術，按理說這些意識應當淡化才對。但看起來他依然保持了太多的敬畏，這對一個真正修行的人而言是非常不利的。今後還要找個機會跟這小子講清楚，要是他還執迷於鬼神，那便不能收他做記名弟子了。

    於是他語氣也嚴肅起來：「鮑勃菲思！我說了多次了，對神靈虔誠與否關鍵是能不能按照物質繁華來衡量的。塑造這座雕像，也不在乎外表是否華麗，而在於是否融入了對神明的理解。凡人按照自己的標準來臆測神明的樣子，而神明處於對人的愛護，偶爾也會以類人的面目出現。但這並非神明的真正面目，只是為了交流的權宜之計罷了。」

    「而我塑造這座雕像時，則完全去掉了世人的臆測，直接以水元素之神的教義為標準來塑造的！你看它如水霧般的下身表示神明是從水的代表；它粗壯的身形代表着水的容納一切的包容性，而那沒有面目的頭部更是暗示水的無形特性！我塑造的才是依莉奇婭女神的本來面貌，而不是一些人胡亂想像的美女造型！這才是對神祗的真正尊敬！」

    這番故作高深的話倒是真的把鮑勃菲思這小孩子給鎮住了，他呆了一呆，居然認真思索起來。

    三天後，晴朗的天空下，祭祀儀式正式開始。

    鎮裏的五百多人全都聚集到了大祭壇下。他們一個個穿着破爛、手腳乾裂而且面容枯黃，但男女老少的神色都很興奮。因為這次儀式由東郃子大師親自主持，祈禱依莉奇婭女神為他們降下祝福，接納他們成為水元素之神的信徒。

    世間固然痛苦，但一想到死後的靈魂將飛入永恆的神國，一切苦難和艱辛似乎都微不足道了，就連日辛勞後的疲憊也變成了一種榮耀。他們恭敬的仰望着巨大的雕像，眼中卻是驕傲的光芒。他們偶爾小聲議論着等待儀式的開始。

    祭壇上的東郃子暗自搖頭，太少了，人太少了。五百多人，聽起來似乎不少，但往祭壇下一擺，就只有稀稀拉拉的一片而已，地球上隨便一個小鎮都比他們多。在這個世界上幾百人的鎮子就已經比較大了，幾千人的就可以算的上「市」了，過萬的人市鎮也能混個「大城市」的帽子戴着。與地球相比，相差何止千百倍啊！

    寒酸！看着這些面有饑寒之色的老老少少們，真的覺得很寒酸。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已經有了幾萬年的發展，還有那些奇異的魔法支持，怎麼還混的這麼差呢？

    東郃子排除雜念，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開始詠經。

    一陣柔和而清朗的詠經聲傳遍了人群，這聲音不大，但每個人無論遠近都聽得一清二楚。雖然每個字他們都不懂得，但這聲音似有魔力，讓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安寧之意，這股意念如潮水般完全籠罩了身心，即使是最調皮的小孩子也安靜下來，沉浸在這聲音中。一時之間，仿佛大家都在欣賞一段美妙的音樂。

    東郃子詠的是漢語版的《太乙生水長生經》。在他所學的諸部典籍之中唯有這部經與水元素之神的教義最是相似。此經以水為喻來講解道法，雖然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但用在此時倒也恰到好處。做戲也要負點責任嘛。

    為了營造一個比較好的氣氛，杜絕地球人開大會時的議論聲。便在詠經之時，又暗運玄功，讓聲音清晰的傳到每個人。同時也用了點《秘魔寶錄》中的道術，讓這聲音帶點魅惑之力，讓人心態平和而集中，使整個儀式顯得一個莊嚴肅穆。

    見下面的人都安靜下來，一張張臉上儘是虔誠的神色，東郃子便放下心來繼續詠經。

    嗯，說實話自從到了這個世界，就一門心思恢復仙體道術，好些典籍都沒溫習過了。此時再詠這部《太乙生水長生經》倒是別有一番趣味。念着念着，心神慢慢沉浸到道經的意境中，漸漸進入了一種淺層次的入定中。

    在這定境中，體會大道如水的教化，竟慢慢有了一陣氤氳之感，仿佛五臟與魂魄皆進入了一片清淨無邊的大海中，潤潤澤澤之間又有滌盪雜塵之感。

    定境中經常有或真或假的各種「異象」出現，但無論是真是假，皆不可執着。許多大修行者甚至對這些東西不理不睬。只不過這次不是修行，而是打發一下時間，於是東郃子便隨意將心神沉入意識中的清淨大海中，感受身體各個組織萌動的快樂。

    不知不覺間，忽覺一股水澤之力隨着身體各個組織的萌動而憑空顯現，繚繞周身不去。

    「哼，搞得跟真的一樣。」東郃子一念閃過，以前修行時經常遇到類似的幻境。一旦信以為真，輕則修行不前，重則誤入歧途！

    這念頭剛一閃現，立刻聽到強烈的嘈雜之聲——一陣喧譁把他從定境中吵醒了。

    正覺得有點兒惱火，忽然看見祭壇下的人不分老少都跪在地下頂禮膜拜！有幾個膽大的對着祭壇指指點點的交頭接耳。

    東郃子回頭一看，一大團濃密的霧氣籠罩在祭壇構成的大水池上，雲霧繚繞的巨大水元素雕像仿佛變成了活物一般威嚴！再往水池裏面定睛一看，一人多高的水池裏竟然已經有了半腿深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