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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方算是開出來了,具體的熬藥治病就得王淵自己去做了。用嬌娘話說,一直扶着走的人是站不起來的,只有經歷了摸爬滾打才能成長起來。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各人,她頂多給點重要的意見和建議,要具體的細化實施,還是王淵這個不打折扣的古人來做的好!她更願意當一個成功男人後面的那個女人,季氏也多次說過,以前王淵是形勢所逼讓嬌娘拋頭露面,如今的王淵已今非昔比,她告訴嬌娘,女人做好女人的本份,安於內宅。
其實嬌娘也想反駁的。女人都願意安於內宅,關鍵是男人要靠得住。像自家老娘,一輩子相夫教子,而且當初也是青梅竹馬恩愛無比的,結果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哪怕親娘季氏情願安於內宅,但內宅也被徐富貴不斷塞進來的人搞得烏煙瘴氣啊。
現在的王淵確實功成名就了,官居一品,如果自己還一味的給他當着老師,鬧不好會傷了他男人的自尊。綜合以上種種後,嬌娘決定隱居幕後,由着他折騰去。嬌娘準備帶了孩子們去萬全山莊躲清靜了。結果,還沒出門王淵就下朝回來了,叮屬幾句的空隙聽人來稟,昌州故里來人了。
出門看時,胡嬤嬤帶了可兒阿生他們一大幫子人到了莊上。
「少爺!」胡嬤嬤看着穿着官服下朝回來的王淵老淚縱橫。
「嬤嬤,您受苦了!」王淵也是情不自禁,胡嬤嬤對自己的付出他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從此以後,您好好保重,我會為您養老送終!」
「好,好,好!」老夫人走了,夫人更是早早去了,誰會知道,當時的一個憨少爺有今天的造化呢。再看着嬌娘,胡嬤嬤覺得全都是她的功勞:「少奶奶、、、」
「嬤嬤,以後您和我娘、鄭嬤嬤都留在我們身邊,咱們再也不分開了!」胡嬤嬤這人總體說來比起親娘和鄭嬤嬤更精打細算,但是,她從來沒有違背過老夫人的託付,也值得自己敬重。
「少爺,您的病是哪個神醫給治好的,阿生一定得好好謝謝他!」自打見到王淵起,阿生就一直在努力的尋找當年少爺的影子。從長相到氣質,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樣。要不是少奶奶堅持說他是自家少爺,阿生打死也不敢相認。
「我已經謝過了,阿生,你當年對我也是忠心耿耿,好人自會有好報,如今看你和可兒一家子過得幸福,我也替你高興!」王淵拍了拍阿生的肩膀:「如今到京城,可是有什麼打算,想做個什麼差事告訴我一聲就行!」
「少爺,用生不如用熟,阿生願意侍侯在您身邊,別的什麼也不想!」阿生對現在的生活相當滿足。如今自家的主子是一品大員,隨身侍候的人走出去無品無級卻也倍受人敬重!
「不用了!」搖搖頭,若自己只是鄉間一富翁,阿生隨在身邊倒也可以。如今的自己,身份不一樣了,貼身侍侯的人都是有才華有功夫的人中精英,阿生遠遠跟不上這樣的場合了。
「稟老爺,夫人,馬車已備好!」查建奉命送嬌娘母子去萬全山莊,這會兒看他們和一群人閒聊一時半會兒怕是走不了了。再不走,到時候就得連夜趕路了。
「查管事,明天再去!」總不能胡嬤嬤一來自己就走人吧,正巧,她們來了,莊上的一應事務可以交給胡嬤嬤和可兒他們管去:「來,我給你介紹幾個人,往後也是要一起共事的!」
等查建走後,胡嬤嬤鄭重其是的領着阿生和可兒他們重新拜見王淵和嬌娘。
「嬤嬤,您這是幹什麼呢,這不是要折殺我們嗎?」嬌娘嚇了一大跳,這老人認起真來真是可怕。
「夫人,老夫人在時最是講究規矩,如今少爺貴為一品官員,咱們自然也得改口重新拜見,禮不可廢!」胡嬤嬤一本正經,倒是讓旁邊的季氏看得連連點頭。
當天晚上,王淵在家裏設宴為胡嬤嬤一行人接風洗塵。
就坐時胡嬤嬤堅持不上坐。
「以前是倚老賣老跟着你們同吃一桌,如今,您的身份高貴,再主僕不分,說出去都是笑話了!」胡嬤嬤堅持,阿生和可兒自然也不敢坐下了。弄得本已坐下的鄭嬤嬤這時候反倒尷尬連忙站了起來。
「嬤嬤!」王淵哭笑不得上前親自扶了胡嬤嬤坐下:「祖母走之前就發還了您賣身契,在我最困難時是您又回到我身邊,還將韓膿人的身契交給了嬌娘。嬤嬤,您早是自由之身!從此以後!」王淵看了看眾人道:「無論是韓家人,還是鄭嬤嬤、可兒阿生,你們都是自由之身了,來去自由。若想經營什麼我自會支助!」
「少爺!」阿生有點激動,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喊錯了:「噢,不,老爺,阿生哪兒也不去,也不稀罕那一紙身契,阿生隨一輩子隨了少爺左右!」
「小姐,您是不要可兒了嗎?」可兒也是淚水漣漣,她沒想到,自家小姐當初嫁了一個憨姑爺,到如今卻有這般造化。放還身契,對多少家奴來說那是夢寐以求的事,可兒卻覺得自己會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傻丫頭!」嬌娘難得看着這丫頭有流淚的時候:「你和鄭嬤嬤我都當親人一般的,哪有要不要的道理。這些年,你和胡嬤嬤在昌州為我守着水口山那片產業,我很感激。如今,到京城來了,還了你們自由之身。若想單獨干,我會幫助你的;若想留在我身邊,我舉雙手歡迎。只是,從此不再是主僕,是朋友,是姐妹!」
原本是高高興興的接風洗塵的宴席,生生被搞得淚水長流。嬌娘最是見不得這些,又重新招呼了他們坐下開席,從主僕到朋友,到兄弟姐妹,這樣的關係轉化讓大家都有些拘謹。飯後暢談人生和打算,誰也沒有要離去的意思。嬌娘便順水推舟,將兩個莊上的大小事務全都交給了胡嬤嬤打點,可兒和阿生夫妻倆作為輔助。
「七小姐?」嬌娘帶着孩子和老娘去了萬全山莊,鄭嬤嬤則領着胡嬤嬤熟悉兩個莊子的俗務,等看着抱着孩子的蔻兒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家抄家,除了三少爺夫婦外,男丁發配漠北,女人全都進了教坊司,看着王家興旺發達的胡嬤嬤當時就想着王家徹底完蛋最。誰知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三少爺居然從軍浴血奮戰殺出一條仕途之路官居要職。更讓她驚訝的是,原本會淪落風塵的七小姐居然會在三少爺的莊上成了管事娘子。
「嬤嬤,我也是多虧了三哥的照拂!」蔻兒自是明白人,什麼高官厚祿榮華富貴都是浮雲,將自己的小日子過踏實了才是正經。如今的她很知足。和胡嬤嬤談起家裏林氏和其他王家庶女,蔻兒搖頭不知:「我從教坊司出來時,林氏因為年老被安排去洗衣服,一晃又是兩三年了,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了!」
「娶妻娶賢,當年若不是你爹迷糊了,葉夫人沒死,王家應當是興旺發達!」胡嬤嬤感慨萬千,後宅的陰司她是見多了:「如今也算是罪有應得了。只是她若是知道自己一心算計的三少爺如今官居一品,而用盡手段想要鋪路搭橋的慶少爺生死不知時,會不會幡然醒悟後悔不已?」
人,其實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而林氏,屬於見了棺材還不掉淚的人。
教坊司的角落裏,一身的粗布衣,滿手的老繭,臉上也是深溝淺豁坑坑窪窪了。
面對着水盆,林氏掩面不敢看那個人影。
「林婆子,還在磨蹭什麼呢?」旁邊一個婆子抱了一大堆的衣物丟了過來:「這些都是姑娘們的衣物,柳姑姑說了,全用手搓,不能用棒捶,午飯前洗不完你就等着挨餓吧!」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對我!」林氏看着那堆衣物喃喃自語:「不能這樣對我!」
「喲,又來了!」婆子興趣大增,雙手叉腰笑道:「你又要說你兒子王慶天資聰明,以後要考狀元;你還說你家的七小姐蔻兒送給了康清王府的世子了,是吧?」
「對,我慶兒是狀元,我蔻兒是世子妃!」林氏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睛突然亮了:「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等着他們來接我,你們強加到我身上的東西,以後千百倍的奉還!」
「好啊,我等着那一天呢!」魏婆子笑得花枝亂顫,指着地上的衣物道:「在此之前呢,你還得乖乖的洗這些衣服!」轉身要走,突然覺得這樣不夠好:「林婆子,念在你我共事這麼多年的份上,我告訴你一件事兒!」
張大眼睛看着這個婆子,林氏覺得這兒的人都是瘋子,她再也不想跟這些人在一起了!
「教坊司消息其實挺靈通的,但因為你縮在這個角落裏洗衣服,你家那些小姐們又老不聽話,所以全都被發賣了。而你口中的慶兒,如今還在漠北生死不知,就算他還活着,斷沒有罪官之後科舉入仕的先例!倒是你說的七小姐吧!」婆子想了想道:「康清王世子當年是在教坊司要了這麼一個人走。只是呢,隨着康清王登基為帝再到今年太子上位,他的後宮裏只有三個女人,一個是燕家女,去年的太子妃,今年的皇后娘娘,現在的太子嫡親的生母;一個是珍妃,是九門提督之女;一個是蘭妃,太尉御史大夫之女,你說說,怎麼就沒有一個姓王的叫什麼蔻兒的女人出現在後宮呢?只能說啊!」說到這兒,婆子湊上前對林氏道:「當年的世子將那蔻兒睡了之後覺得不好,然後就如草芥一般給棄了。傳說,他院子裏成百上千的女人沒有一個帶進了宮!」
「胡說,你胡說、、、」不管哪一個消息,對林氏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她之所以能堅持在這個黑暗的角落裏苟活下來,是因為,她相信終有一天她能走出去。
「對了,還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婆子看着林氏幾近瘋顛的樣子甚是好笑,都進教坊司了,還端什麼知府夫人的架子。在這兒來的人,誰之前不是官夫人閨閣小姐,再鋒利的稜角也給磨平了!而進來的人,大家難免要打聽一下什麼原因進來的,林氏這個女人還真是蠢到了家,男人入仕,她居然貪小便宜受賄,敗家的娘們。不過,姨娘上位的人,本就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她在知府後宅那些事兒自然被扒拉出來了,就算是沒有的大家也能自動補腦想出來。
「不聽,你說的都是騙人的,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林氏拼命的捂着耳朵嘶聲吼道:「我不要聽!」
「林婆子,你其實還有一個兒子,或許她可以救你出去,你要不要聽?」婆子扯下了她的一隻手大聲說道:「不聽我就走了!」
「誰?誰能救我?」兒子,除了慶兒,還有誰有這個本事?其實想想林氏也是挺悲哀的,自己嫡親的兒子都有三個,但是,在她的心中,就只有王慶。至於下面的兩個小的,自動被她從心裏棄了:「是我的俊兒還是我的乾兒?」
「沒聽說過後面兩個人!」搖搖頭,婆子笑道:「說起你們王家,倒也出人才,可不,新上任的一品大員王丞相,出自當年的昌州知府王家呢,按輩份算起來,應該是你的兒子或者侄子!」
「王家的,王博!」林氏苦苦想了半晌,突然很確定,一把拉着魏婆子衣服大聲笑道:「天無絕人之路,王博,我早就知道了,王家這房人就是要出人才,他居然當了丞相了,快,快幫我遞個話傳個信,只要我出去了,榮華富貴一定讓你享不完!」
「王博我不認識!」魏婆子輕輕的打掉林氏的手輕聲笑道:「我知道,現在的王丞相叫王淵,林婆子,只要你不出這個角落半步,我這一輩子不說榮化,富貴倒是有了!」
什麼?王淵?
「哪個王淵,什麼王淵?」昌州王家哪來什麼王淵,還有,魏婆子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不出半步,你有富貴?」
「唉,笨啊,林婆子,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會犯下禍及王家的罪了,你根本就是笨!」魏婆子這時候忍不住笑道:「三天前,有人找到給我銀子,要我好好關照你,你猜他是誰?」
「給你銀子要你關照我,可是你,怎麼關照的?」不管他是哪個王淵了,既然有這樣的好事,就能走出教坊司了:「我要告訴他去,你這是恩將仇報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些衣服你自己慢慢洗吧!」
「林婆子!」魏婆子都不知道林氏哪來的感覺這麼好,冷冷繼續說道:「付我銀子的人叫阿生,他說了,他家三少爺,也就是當年的王丞相年少時沒少受你關照,如今都要加倍的奉還於你,你說說,你怎麼就這麼好命呢?既然有一個當丞相的兒子,卻要在教坊司過一輩子到終死!」
「誰?阿生?三少爺?」林氏驚恐萬分,說都可以忘記,就是阿生和三少爺這個人記憶猶新:「不可能,那根本就是一個憨子,一個憨子,怎麼可能當丞相;對,他是罪官之後,不能入仕,我要去告御狀,我要去檢舉揭發、、、、」這時候的林氏已經瘋了,她做夢都想不到,魏婆子居然是受人錢財故意來折磨她。而那個人,在自己的心中,早已當是死人看待的憨子王淵。
「林婆子,你醒醒吧,你才是憨子,整日裏做夢都想着有人來接你出去!」魏婆子一腳將林氏踢進了那堆髒衣服里:「拿人錢財,我也不想做虧心事;可是,一經打聽,還真是惡人惡報!你說說你,當姨娘就當姨娘吧,用什麼媚惑的手段勾了那王星南的心也就罷了,居然還用手段勾了原配夫人葉氏的命,連着他的兒子們都不放過,幸好王丞相命大。傻人有傻福,憨憨的躲過了流放;憨憨的參軍打仗,不僅立下了軍功,更由神醫治好了憨病,你說說,這是不是人算不如天算呢?林婆子,你想想,你機關算盡,怎麼也沒想到今天的你會在這兒洗衣了殘生吧;怎麼也不會想到,葉氏沒有帶走的兒子有一天會找上你吧?」
「不,你騙我,你胡說,你、、、」林氏又氣又急,指着魏婆子你了半晌昏了過去,魏婆子也不是那憐香惜玉的人,正如林氏所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一盆冷水從頭倒下,對半醒半昏的林氏道:「想要吃午飯,就快點洗!」
「老爺,你交待的事已辦好了!」莊上,王淵下朝阿生求見。
「好!此事別讓第三人知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三條命在她手中,這樣對待已是輕戒了!王淵從漠北回到京城後,就讓自己的人打探到了林氏的下落,直到阿生來到京城,才讓他出面去辦了這樁事。雖然大仇得報,但是,逝者已去,王淵心裏還是沒有痛快的感覺,有的只是對過往的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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