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辭說完,才發覺出內心的震驚。
剛才遇見宋晚致的時候,這女子不過再平靜不過的喊出她的名字,她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已經在自己原來的身子裏,怎麼可能還這樣被一眼認出?
但是宋晚致卻不過是微微一笑,然後道:「曦辭姑娘,有時候一個人的外貌不論如何改變,內在的感覺卻永遠不會變。看東西,不是單單從一雙眼睛去看,有時候,還需要本心。」
曦辭頓了頓,然後點了點頭,道:「蘇夫人果然智慧豁達之人,只是我現在的名字和之前的名字有差錯,不是西方的西,而是晨曦的曦。」
宋晚致微微笑了:「記住了。」
曦辭這才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然後她轉頭,便看見白朝生也已經換好裝束走了過來,他朝着蘇夢忱和宋晚致微微點頭致意:「蘇先生,蘇夫人。」
兩個人都點了點頭。
中午之前,旁邊大爺又拿了一盒象棋過來找蘇夢忱下棋:「來來來!跟我下棋!你最近有長進,跟着我再練練,以後保證這村子裏除了我就你最厲害。」
蘇夢忱也沒有推辭,宋晚致笑了笑,去替兩個人煮茶去了。
曦辭和白朝生也沒有事,於是也跟着坐了下來,看着蘇夢忱和李大爺下棋。
蘇夢忱拿着象棋,一邊和李大爺說話一邊和他嘮嗑,不論李大爺說什麼,蘇夢忱也能娓娓而談,不管天上飛的,水裏游的,點到即止,讓人十分的舒服,李大爺聽得津津有味,便是白朝生和曦辭也感覺到十分的趣味。
曦辭忍不住問道:「蘇先生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呀?」
蘇夢忱道:「我和內子生平沒什麼愛好,於是便到處走走,不過看的比旁人多了一點而已。」
而李大爺和蘇夢忱談着談着,便談到了最近的狼禍上,李大爺嘆息道:「天災**,也不知道這算是天災還是**。附近村子裏的人都到了咱們這裏來了,也不知道空了多少村莊,大家都在避難。不知道這個狼禍什麼時候能夠停止。」
蘇夢忱拿起一顆象棋落下,含笑道:「種善因,得善果。古往今來,倒是沒有聽說過天災**便走到絕境便走不出來的。柳暗百花明,且向前看便是。」
李大爺點了點頭:「你這小子見識不錯。不過,其餘村子裏都有狼襲擊,但是最近,咱們這村子裏倒是平安的緊,也不知道是什麼道理。」
蘇夢忱含笑道:「大概是村中先輩種了善因,所以才有此般善果吧。您請。」
李大爺方才又落下一子。
而在這個時候,宋晚致將茶端來,然後給四個人分別遞上一杯,大爺也沒有在意,接了便喝下去。
曦辭和白朝生接了,卻是一愣,兩個人都是喝過好茶的人,但是這茶聞着氣息便讓人覺得異常的舒服,待小小的喝一口,便覺出雲山霧海之縹緲之意,極細極細的茶味,就像是無處不在的煙霧,從每個毛孔給鑽進去。
曦辭喝了一口,覺得通體舒服,忍不住對着宋晚致道:「蘇夫人的茶藝太好了。」
宋晚致微微笑道:「我的茶藝,不足蘇先生十分之一。」
曦辭一聽,頓時都呆了,不足十分之一,這,這蘇先生的茶藝,又該是如何的登峰造極?
宋晚致又笑道:「不過,他做飯種田更行。今日中午,他下廚,我休息,你們可以嘗嘗。」
蘇夢忱聽着宋晚致的話,嘴角眼底都帶着淡淡的笑意,一剔流光,星河璀璨。
陪着李大爺下了幾盤棋,不一會兒就到了中午,李大爺收了棋想走,宋晚致道:「大爺留下來吃法吧,中午有青椒炒蛋,挺下飯的。」
李大爺遲疑了一下,似乎嘴裏都能感受到那香噴噴的味道,但是也不過砸吧了一下嘴巴,便搖了搖頭:「我那老婆子還等着我呢,她這個人沒什麼愛好,就喜歡做點飯等我吃。改日,改日。」
宋晚致也不挽留,只是和蘇夢忱一起道:「那麼大爺您慢走。」
李大爺笑着拿着棋盒走了出去。
宋晚致看着曦辭和白朝生,微笑道:「要做飯了,你們也來幫忙吧。」
曦辭和白朝生從來沒有幹過這樣的活,畢竟二人都是嬌生慣養的,也沒有人要他們做這些事情。
鑑於白朝生那一手削東西的「好手藝」,曦辭一個人承擔了削土豆等青瓜的勞動,而白朝生便去燒火,宋晚致便在旁邊擇菜,蘇夢忱便做飯。
而等到終於將一頓飯做好的時候,曦辭準備挽起自己被沾染上泥土的衣袖去洗手,就看見白朝生的白衣都變成了灰衣,一張臉更是灰頭土臉,頓時笑了起來。
白朝生轉身便走,耳朵尖卻紅了起來,看的曦辭笑彎了腰。
上了飯菜,雖然曦辭和白朝生都不太喜歡吃辣,但是那青椒炒蛋卻意外的好吃,即便是兩個人吃到鼻尖冒汗,但是仍然一口一口的將東西往自己的嘴裏夾,到了最後,曦辭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碗裏面的最後一點青椒炒肉,她的筷子還沒有探出去,白朝生的筷子便落在了那裏,曦辭急忙夾住白朝生的筷子:「我的!」
白朝生淡淡的道:「先來後到。」
曦辭道:「不行!我是姑娘家,你是男子應該讓我。」
白朝生道:「你是姑娘家,我怎麼沒發現?」
說着,將最後一點青椒炒蛋給挑了起來,輕而易舉的撥開曦辭的筷子。
曦辭簡直恨不得一腳給這個人踢過去。
看着少女那心有不甘的樣子,白朝生的唇角微微一勾,然後順勢一轉,將自己筷子上的青椒炒蛋放入了自己的碗裏。
曦辭愣了一下,然後方才反應過來一樣,看向宋晚致和蘇夢忱。
而蘇宋二人面帶微笑,卻是另外一種波瀾不驚包容的姿態。
但是曦辭仍然覺得不好意思,低頭咳了一聲。
真的是,在別人家面前這樣做,好丟臉。
吃了飯菜,蘇夢忱便撈起袖子去洗碗,宋晚致和曦辭白朝生二人便坐在那裏看着小白教小小白認字。
曦辭一看,雙眼亮晶晶的:「呀,它們還會認字呀!好神奇!」
小白一個白眼就甩了過來。
什麼神奇?哼!爾等愚蠢的公主王孫,怎麼比得過爺上古靈狐的智慧?除了爺的男人和爺的男人的女人,還有爺的老婆大人,還有誰能比爺更聰明嗎?!沒有!哼!
曦辭覺得,自己受到深深的鄙視。
津津有味的看着小白教小小白認了一會兒字,時間便慢慢的滑過,宋晚致道:「二位如果想要睡午覺,倒是可以去隔壁。昨晚風雨比較大,所以有一間屋子被雨水淋濕了,只能去右邊。我也要去休息會兒,二位自便。」
曦辭和白朝生點了點頭。
而昨晚幾乎跑了一夜,炎炎夏日又正好眠,白朝生便和曦辭也跟着去午眠。
曦辭本來覺得上次他們來都還是分房睡,這次一來便這樣,似乎有點不好。
但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白朝生給提溜進來,然後放在床上,道:「睡覺。」
曦辭躺在床上,為了取涼,夏日裏鋪的是竹子編的涼蓆,即使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但是太陽出來,不一會兒熱氣便直直的往上沖,躺在上面倒是異樣的舒服。
白朝生也躺在了她的旁邊。
曦辭的目光看向旁邊的窗戶,木窗外,絲瓜花兒彎着腰,從房子上掉下來,絲瓜絲兒也彎彎曲曲的,風吹來,似乎也帶了絲瓜的香氣。
曦辭道:「其實,蘇先生和蘇夫人過的這種生活似乎也很美好呀,閒淡,溫暖,和他們在一起,仿佛覺得時間也慢了。」
白朝生「嗯」了聲,沒有說話。
曦辭看着他,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於是也跟着閉上了眼。
等到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卻已經喧鬧聲一片,曦辭和白朝生相互看了一眼,然後便站了起來,朝着外面走去。
然而剛剛出門,便聽到一陣猛烈的敲門聲。
「出來!出來!國師大人下令,讓所有人都出來!不得有遺漏!」
白朝生和曦辭頓時相互一看,而蘇夢忱和宋晚致已經走了出來,兩個人顯然也是剛剛睡醒,宋晚致對着他們道:「你們便在這屋子裏呆着,我們去就好。」
曦辭有些猶豫。
因為她知道,黑袍顯然是想找出他們兩個人,昨晚偷聽了他的秘密,他肯定如臨大敵。
只是……
蘇夢忱道:「不必擔心,你們去休息便可。」
說着,執了宋晚致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曦辭上前一步,想要開口,卻被白朝生拉住手,他看着二人的背影,道:「你以為蘇先生和蘇夫人會是普通人嗎?」
曦辭也遲疑了。
這二人所知所曉,無論是醫術還是茶道都是二人見所未見的,但是洗手作羹湯,燒飯種田之類的卻也十分的習慣,當最普通和最不普通的感覺聚集在一起,便讓人猜不透了。
曦辭問道:「那麼,他們會是誰?」
白朝生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我也不知。」
其實,蘇姓倒是有一個天下皆知的,但是那兩人早就成為傳說,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小小的地方?
只能是,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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