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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個多月沒見面了,自然有許多話說。
林寶錚本來就話多,此時見了陸離更是將自己這一路見聞挨件地對他說了,少年見她腿上也有傷,連連追問,她實話實說,提起顧蓮池來,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
陸離說話從來輕言輕語地,此時也是挨着她:「原先我見他就不是個好惹的,做事不講道理,臨走臨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叫人動了手腳。你送我的那些花燈我掛在樑上的,個個燈托全壞了!我娘不叫我惹事我才沒說,現在你成日能見着他,可千萬小心。」
寶兒點頭:「我送你的花燈,全叫他弄壞了?」
陸離點頭:「我好好掛在樑上的,他進去坐了會個個都壞了,不是他能有誰呢
!」
她抿唇,直磨着牙:「好好的花燈,他幹什麼都弄壞了,一天到晚的戲弄我,在常州一見他就傷了我。現在我也就才回來這麼兩天,腳也扭了,遇見他就沒什麼好事。」
少年感同身受:「你離他遠些,晦氣,走霉運。」
林寶錚連連點頭:「也許是這樣,不說他了,你們家這麼快就到京了,可有住的地方了?」
陸離笑笑:「暫時租了個院子,我爹說燕京府衙剛好有個缺,他運氣好正頂上,獲封以後連升了好幾級,從今往後我就能落戶在燕京了,好吧?」
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寶兒笑出聲來:「真好!以後又能天天見你啦!」
少年也笑:「我爹說這得多謝李大夫,他上任之後是要宴請你們的。」
林寶錚解下自己的包袱,挑起了車簾來:「爹,陸離也去咱們家嗎?」
林十三坐在外面,此時一頭也扎了進來:「也是該着,爹在外面等着你,就看見他探頭探腦地在後門處轉悠,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他這小子,聽說你以前常受他照顧,可得好好感謝感謝人家!」
寶兒點頭:「嗯,他待我可好啦,爹你帶他轉轉!」
陸離也是才到燕京,各處街道都不熟悉,只管跟着他們在京中轉了一大圈,這燕京的一統十八街條條四通八達,林寶錚也忘得差不多了,跟着熟悉了熟悉。」
過了晌午,林十三先乘車到林家宅院,將東西卸了下去。
之後,他帶着林寶錚和陸離一起上街,又置辦了些東西,採買結束之後才分道揚鑣。林寶錚今日可是神氣,一早起來,李清芷就拿了一個錦袋給她系在了腰上,仔細一掂量,裏面沉甸甸的,都是表姐給她放的銀錢。
她拍了拍自己的錦袋,很是得意地看着陸離:「從前都是你買東西給我,今日我請你!想吃什麼,想喝什麼,想幹什麼,但凡你能想到的,都可以!」
可倒是有着這股子豪邁勁,陸離笑,和她並肩而行:「我不要什麼,見你就很高興了。」
林寶錚抖着自己的錦袋,笑:「那句話怎麼說的了,過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你想好啊!」
少年點頭:「想好了,想好了。」
少女和他走在熙攘的街頭,兩人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日頭偏過頭頂時候,寶兒飢腸轆轆可是餓了,就叫陸離一起去酒樓吃些好吃的,她雖然不懂人情世故,但是此時也知道要帶着少年去吃些他從前沒有吃過,叫他跟上,這就往酒樓來了。
說來也巧,剛到酒樓門口,迎面走來三個少年。
林寶錚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避身側讓,擦肩的時候,也不知是誰撞了她一下,小姑娘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並非什麼都不懂。她一把捂向腰間,可惜錦袋已然不翼而飛!
陸離也察覺出她臉色不對勁來,回頭看着她:「怎麼了?」
寶兒怒不可遏,回眸道:「你在這酒樓門口等我,我叫偷兒偷了錢袋,看我不搶回來
!」
說話間,人轉身就跑。
三個少年當即分開,林寶錚看着他們背影也認不出到底是哪個偷了她的錦袋,只猶豫了一下,逮着一人使勁追跑起來。街上過往的行人都似乎變成了天然的屏障,少女腿腳快,可也架不住人群當中寸步難行。
不過她性子擰得很,緊緊盯着他,她就是一直追。
出了西邊這條街,人變得少了,林寶錚加快了步伐終於跑了起來!
她跑起來就像風一樣,追得前面少年上氣不接下氣,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到底是追了人後面一把抓住了他的後衣領,牢牢拖住了他。少年回身揮拳就打,寶兒也不客氣,狠狠賞了他一記烏青,結結實實打在他的臉上。
少年疼的眼淚都掉下來了,跪了地上直喊救命!
林寶錚反剪了他雙手,追問他錢袋哪裏去了,少年偷兒只說她追錯人了,他並沒有偷她的東西,沒有偷她錢袋那也是同夥,她按了人在地上,每問一次就打他一下,每問一次就打他一下,雖然沒使多大力氣,但這小子也受不住,鬼哭狼嚎起來,到底交待了。
他們都在燕京西郊的破廟當中住,平時白日就在街上行竊。
她問他哪條街,他先是說東,後又說西,拳頭到了眼前,才說就剛才偷她的地方。
林寶錚拿了他的腰帶纏住他雙手,就在後面跟着他走,兩個人又往回來,到處尋找着那兩個少年偷兒。
快走到酒樓門口時候,她看見陸離還在樓下等着她,一時間愧疚不已。
少年很是擔心她,見到她急忙迎了上來:「抓到人了?」
寶兒將這偷兒的狡猾之處和他學了,少年也安撫着她:「算了丟丟吧,這麼長一條街上哪裏找去,這會子跑走的倆個人早分贓去了,不躲起來不是傻的?」
寶兒怔住:「說得也是,但是我的銀錢不能白丟,那是我表姐給我的。再說我還要請你吃好吃的,今日錯過那多可惜!」
陸離見她平安回來已然放心了:「沒事,我請你吃也是一樣的。」
少女不願就此罷休,就在這個時候,她手裏的腰帶一動,少年偷兒直哀求着她:「小姐大人有大量,快放了我,我沒拿你錢袋,巡街的快班頭過來了,你錢袋在那呢,要叫他抓了我可沒好果子吃!」
快班頭是什麼?
林寶錚抬眸,果然看見一個衙役模樣的男人手裏拿着個少年,和自己抓住這個是一夥的。
她急忙扯了扯手裏腰帶:「有手有腳的,幹什麼要偷人家東西,要我說就得讓班頭收拾收拾你們!」
說着推着少年上前,喊了兩聲。
說來也巧,這巡街的快班頭一抬眼就看見她了,推搡了少年往這邊來。
陸離站了寶兒的身邊,對她解釋說一看這班頭的衣飾,應當是個捕快
。
寶兒點頭,又仔細看了人兩眼。
很快,巡街的捕快到了跟前,林寶錚說自己丟了錢袋,他仔細一對證,將收繳上來的錢袋交還給了她,然後帶走了兩個少年。若是就這麼走了也就罷了,但轉身的時候,他想起自己家中妻兒,孩子也就這麼大,頓時感慨起來:「少年有志,國家才有志,你一不想着孝順爹娘,二不想着成家立室,天天靠着偷雞摸狗能有什麼出息!」
兩個慣犯偷兒聽了有什麼感想無法考證,林寶錚聽了這句話,忽然茅塞頓開。
她拿了錢袋,拽過陸離就走:「哈哈,我忽然想到我能幹什麼了,陸離!」
少年從來都依順着她,見她高興心裏也高興:「你能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寶兒彎着眉眼,回頭看着他笑:「我也要做個捕快,以後專門抓那些壞人,壞蛋!等我當了大官,顧蓮池也再不能欺負我了!」
當捕快是不能做什麼大官的,陸離失笑。
他本來是想好生給她講解一番的,但是看着她的笑臉,卻也只是笑了:「好啊!」
二人此時是一個心情,都美得冒泡,只心境不同而已。
再說李朝寧出了皇宮,顧修早等在宮外。
他一直坐在車上,挑着窗簾半闔着眼,不知想着什麼。
最近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深入簡出,在郡王府寫詩作畫,輕易都不出門。
因為很有無力感。
自從得了消息,林十三找到了李朝寧母女,並且帶她們回來了,他就生出了無力感。
夜不能寐,他也儘量避開她,從不想見。
然而,今天一早,郡王府迎來的第一波客人,竟然是個媒婆上門說親了。
說的是林寶錚,說給沈家江沅那小子。
沈家如今都是沈貴妃主事,他當即命人託了書信進宮,可遲遲沒有等來回音,媒婆還在郡王府等候消息,他立即趕了過來,等到了皇宮外殿,才暗自生惱,退了出去。
窗外有樹,樹上有鳥兒,叫得人心裏焦躁。
顧修臉色不虞,等了好半天,才聽見動靜,啪嗒一下放下了窗簾。
很快,小斯去請了出宮的李朝寧過來,人也毫不猶豫立即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離,女人挑着車簾走進了車廂里來,四目相對時候,他似乎還能在她眼中看見笑意,一時間才剛想起要說的事情,全然忘記了。
顧修也從不會說起什麼閒話,只別開了臉去:「十三已經搬離了郡王府,你們什麼時候搬過去?」
朝寧笑,回身坐了他的對面:「我不懂信陵君什麼意思,我們為什麼要搬過去?」
他驀然回眸,當即撞進她的笑眼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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