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舟本道無底洞是幽窟魔域,沒成想,眼前景色倒是不差。
入目便看見,闊有十里的深谷,長不知幾許,一眼望不到頭,兩側道路成蔭,綠藤紅花,映織成畫,蒼松怪石,點綴成趣,花草間似有一層粉紅紗帳覆蓋,將深谷打扮的似小娘子似得,美輪美奐,筆墨難以詳述一二。
寧舟注意到,眾弟子來此間後,皆是小心翼翼的,連那張狂傲氣的梁世新亦是如此,寧可繞遠路,也不從那花草中穿過。
寧舟心生奇怪,凝神細看,卻是看出了門道來。
那奇樹怪花,枝繁葉密,加上粉紗遮掩,輕易看不清楚,透過縫隙可以瞧見,裏間鋪了一層厚厚白骨,並且地面還有粉色氣泡噴出。
這一看就明白了,此乃毒障,由於此地陰暗,深處地下常年潮濕,這些奇怪花草,也是異種,與他處不同,會生劇毒瘴氣來,不明究竟的人,穿這花草一遍,很容易着了道。
此處密不透風,屍氣團聚不散,與毒障結合,便會越來越厲害。
只聽梁世新喝道:「都小心點,這是五臟毒,吸上一口,五臟腐朽,崩壞只在十息之內。」
眾人漸行漸遠,三個一群,五個一道的,分散各處,去尋找適合自己的寶珠。
寧舟卻是兩眼一抹黑,關於此地,易振元說的並不詳盡。
不過根據散碎的消息,他倒可猜測一二。
那些魔宗弟子,既然恨他們入骨,肯定不願他們得到氣相寶珠,那麼就會竭力收取,納入掌中。
如此一來,要奪珠,必須要與他們一戰。
那麼接下來……
寧舟一笑,反正如今找不到東西,不妨先將風火兩珠給煉了。
尋了一處僻靜所在,他躲在裏面,搖頭一笑,「這地方用來偷襲人,倒是不錯。」
取出氣相寶珠,往頭頂一甩,在它落下來之際,玄功一轉,將氣相放出,將其拖住。
寧舟因具備力道一重修為,他盤坐不動,不言不語,如同栩栩如生的神像,蟄伏無眠,無息無聲,也不虞被人發現。
六根安定,靜極而噓,真元自然而動,任其自如,凝氣成相後,真元已經綿綿密密,心神幽幽微微,放任拘束,神氣如馬,便往那寶珠上衝去。
風火兩相,如轉大磨,將寶珠含在其中,每轉一圈,寶珠散下細細晶輝,點點碎芒,寧舟略略一察,如此下去,該當需要三日方可全功,他也不耐久等,取出百丹閣的洗精一氣丹,吞吐腹中,真元將其一磨,便源源不斷化作修為。
有了丹力之助,他也全數放開手腳,真元如潮,不斷往天門上噴去,如同大磨碾豆子,沙沙聲連響,寶珠晶輝狂下不止,風火氣相,愈見豐滿。
修行不知時,待到兩珠只剩下星火一點時,寧舟不由凝重了許多,此刻行氣稍有偏差,那兩珠就會散去,等若此次不能功成,不僅如此,連風火兩相,也會就此廢去,未來只能無珠成光。
兩珠交相輝映,忽上忽下,沉浮不定,仿佛一葉扁舟,在真元浪海上,飄搖欲散,寧舟輕聲一喝,元氣加催,將兩珠牢牢攝住,運離一吸,兩珠陡然墜落,沉入氣相中。
真元將其包裹,緩緩相合,就像老蚌養珠,一點點化石為珍,再過三個時辰,兩珠終於消散一空,寧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將其收回百會。
再來一枚少陽珠,風火一氣光就可先成了。
此間雖無玉圭日晷,不過通過真氣流轉,卻可得知,煉化這兩枚寶珠,已經耗費兩日光景。
離了這僻靜所在,正欲去尋找少陰少陽星,三種寶珠,忽聞左側洞窟中,傳來談話聲。
稍稍聽了兩句,他心中一動,又繞回那僻靜之地。
「陶道友,那幫人怎那般厲害,竟然讓我們折了幾位道友。」一個粗豪嗓子忿忿道。
「於道友,你從下三洞上來不久,怕是沒對陣幾次無量魔宗的人吧!」陶道人言道。
於道人訝然道:「不錯,我師傅說我功行不到,總是不放我上來,我才來上三洞不久,莫非這裏面有什麼說道不成?」
陶道人嘆道:「於道友有所不知,那一行人有二十來位,往日咱們六洞的人,十個都可殺敗他們,可他們不同,出手就是三件靈器,這般大手筆,肯定是無量魔宗的世家子弟。」
寧舟暗中聽得清楚,這幾人怕是遇上了梁世新一行人。
於道人來了精神,「世家弟子?那咱們把他擒住,能否跟魔宗談判,將咱們放出去。」
陶道人嘿了聲,「於道友想法雖好,可惜啊!」
於道人不解,「可惜什麼?」
陶道人幽幽一嘆,「我聽祖爺爺說過,他的祖宗輩都困在這了,這麼多年,無有一人可以逃出。」說到這恨恨道:「這些魔宗賊子,是把咱們當磨刀石,月月逐殺,年年清算,你可知道,為何我們無底六洞沒有一個籙境修士?」
「為何?」
陶道人冷笑道:「那是因為,他們籙境修士,已經不需要把咱們當做磨刀石了,所以一旦出現籙境修士,此間禁制,就會自動抹殺我輩。哼,我以往也擒住不少修士,對外間算是有幾分了解,我觀方才那個世家弟子,也不怎麼樣,想來就是擒住了,也沒人替他說話,所以,想要出去,必須抓一條大魚,大到那魔宗高層,不可輕忽才行。」
於道人聽得面面相覷,「如此一來,我們不是難逃一死?」
「頂多活到靈台三重境。」陶道人眼中滿是不甘之色,「咱們沒了希望,所以,咱們要不怕死,遇到魔宗弟子,要豁去性命去殺掉他們,殺一個是保本,殺兩個是賺了。」
先前寧舟聽那陶道人說,他們十個可以打聖宗二十個,他還不信,現在卻是信了。
來此磨礪的弟子,大多是沒出過聖宗的,根本無有鬥法經驗,一旦殘酷鬥爭起來,存了膽怯之心,不敗也難。
而這無底洞的人,已經是沒了後路,心懷怨氣,大多心存死志,勇悍非常,一個不怕死的人,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慄。
而此間,不怕死的絕對不少。
現在寧舟也明白了,佈置這無底洞的前輩其中深意。
聖宗弟子不會一輩子呆在宗內,也會出去行走,也會遇到敵人,至於生死搏殺,更是不會少的。
而只懂修煉不懂鬥法的修士,在善斗者眼中,與那弱小嬰兒無異。
這無底洞,就是一塊磨刀石,可以將嬰兒成長為壯漢,精通鬥法,在這樣殘酷的環境中,磨礪下來,相信不管是鬥法經驗,還是身心,俱會發生變化。
那些人離寧舟越來越近,聽腳步聲,總計有五人,漸漸地,一個面容英挺的男子,浮現在他眼中,他着一身經羅法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聖宗真傳呢,此人腰裏別着三根長針,粗有一指,長有一尺。
另一位男子,也穿的是經羅法衣,一臉風霜之色,兩鬢斑白,額頭皺紋深深,鼻子上戴着一隻鼻環,此鼻環燦若紅霞,艷似鮮血,一絲一縷的血絲,從鼻環中發出,順着他的鼻竅進去。
其餘三位,都是穿的普通道袍,渾身上下,也無出奇之處。
英挺男子笑道:「陶道友,不知弄了多少血髓鍛骨丹了。」
陶道人一笑,「不多,三粒而已,於道友剛上來,不要心急,這魔宗弟子,殺之不絕,總會不停的過來,慢慢殺就是了,殺十個煉去他的血髓,再去下三洞找個煉丹師,就會有一粒丹藥出來了。」
於道人嘿嘿一笑,「我師傅說,這血髓鍛骨丹,強練筋骨,可成力道,氣力雙修,威力倍增啊!」
「那是。」
寧舟暗暗一皺眉,按他們這個煉法,等於將自己煉廢了,氣力雙修是厲害不假,可人力有時窮,專精一道,也未必可以攀至頂峰,分心他顧,更是難成。
至於強練筋骨,就算成了力道,也是廢的力道,無有多大成就。
不過他也知道,無底洞修士,這是無奈之舉,反正沒希望,還不如儘可能的加強實力,保證自己存活,也能保證多殺人。
這天下間,氣力雙修的,寧舟不知有多少,但修煉如他般輕便的,可能只是寥寥。
畢竟,太始玄龜這東西,寧舟在傳說中也沒聽過。
那五人漸漸靠近他,腳步聲沙沙作響,寧舟心神一凝,將封寶碧如意取在手中,然後就這麼直接走出去,大喜道:「諸位師兄,我總算遇到同門了,這裏太危險了,我方才被一眾魔修追殺,險些死了,你們是哪個長老門下?咱們結伴如何?」
見寧舟突然出來,那五人也唬了一跳,腳步一緊,警惕的盯着寧舟,最後發現只有一人時,均是會心一笑。
陶道人笑道:「魔修?結伴?呵呵,師弟所說,正是我等所想,我們發現一條安全的路,快過來,咱們一起走。」
「好好好。」寧舟就像遇到親人的樣子,喜滋滋的走過去,然後將飛焰啄心雀陡然放出,只聽一聲雀鳴,已然撲到陶道人面前。
陶道人哼了聲,鼻環血氣大盛,騰起一片紅霧,將啄心雀托住,寧舟神色不變,又將驚堂鎮岳尺甩出,這下卻是向那三個打扮普通的人扔去。
只聽轟的一聲,一個道人就被壓成肉餅,另外兩個閃至一邊,驚魂未定。
於道人故作憤怒道:「這位師弟,你這是何意?」
「何意你、媽、個頭。」陶道人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拍至於道人後腦勺,「咱們都被這魔修耍了,你還演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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