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京城?阿娥帶着敬畏看前面高大的城門,以及城門口進進出出絡繹不絕的行人車隊。
馬車旁一個身着粗布軍服的男人喝道:「看什麼看!」
阿娥低下頭,老實坐好。
說起來,當初真不該見財起意,偷了秀英枕頭下的赤金首飾。哪裏知道巴巴地拿鎮上典當,兩年之後,還被人抓住呢。真是晦氣。
威武王府的下人院裏,李向一臉厭惡看着雙手緊綁,哆哆嗦嗦從車上爬下來的女子。這女子該有四十多了吧?篷頭垢面,衣衫襤褸。膽敢偷郡主的首飾,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氣極,一腳踢去,阿娥應聲而倒,跌了個狗吃飯屎,半天爬不起來。
「這些東西你從哪裏偷來的?」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阿娥匍匐於地,只能看見一雙嶄新的緞面靴子。
「回老爺的話,是在秀英家裏。」阿娥的身子止不住地發抖。官老爺要她的命,要她兒子的命,都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她也就罷了,兒子卻是不能死啊。
「秀英是誰?」威武的聲音又道。
「秀英是我家在小山村的鄰居。她男人從莊稼地里回家時,救了一個女娃,那女娃頭上插很多赤金的首飾,閃閃發光,身上衣服很漂亮,摸上去滑滑的。」阿娥的眼前浮起秀英拿這些物事向她誇耀的樣子。那些東西真美啊,當時她的口水就流下來了,想再看一眼,秀英還不肯,轉身便塞在枕頭下,拿枕頭蓋住。
「秀英一家還住在小山村嗎?」威武王爺問出這句話時,聲音繃得緊緊的。照這婦人的說法,找到那個什麼秀英,便能找到芊兒了。
「沒有。她搬到鎮上住了。」想起秀英因為救了那個女娃,一家子因此富貴起來。心裏便憤憤不平。難道她家男人不救,別人會放任那女娃死去麼?偏生是她家救了。那女娃開酒樓,給了秀英的兒子管事做,給了她家分紅。還給她家買房子的錢。天底下什麼好處都讓她家佔了,還有沒有天理。
要不要說出秀英一家的住址,讓官老爺把他們一家抓起來呢?
「鎮上什麼地方?」威武王爺問。
還是不要了吧,那女娃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要是官老爺給秀英一家打賞。自己更虧大了。
很快,阿娥便做出決定。
「回老爺的話,婦人不知。」阿娥的臉幾乎貼在光可鑑人的地面上。
典當行掌柜老楊和阿娥的兒子地瓜在另一輛車上。老楊總算見過些世面,見威武王府的氣派,就知道惹上不了不該惹,也惹不起的大人物。跪在地上,磕頭道:「小的該死,見一個少年拿這麼貴重的首飾來典當,沒有想到報官。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天可憐見。當時他一門心思只想用幾個錢讓少年死當,打發少年走人。天上掉餡餅的事,哪個會往外推啊。
威武王爺問來問去,老楊只是這句話,把他氣得直吹鬍子,道:「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挨了二十大板,老楊屁股開花,連嚇帶疼,暈死過去。
內宅里。威武王妃垂淚道:「問來問去什麼也問不出來,哪天才能找到芊兒啊。」
威武王爺安慰道:「好在現在有了確切消息,芊兒得救,沒有死。活下來了。」
威武王妃怔了怔,雙眼發亮,撲上去拉住夫君的手,道:「活下來了?!」
「是的,活下來了。」威武王爺對妻子,也對自己道。兩人四目相望。都從對方眼裏看到欣慰。
只要人活着,就能找到。無論芊兒現在流落在哪裏,以威武王府的實力,總是能夠擺平,救她出來的。
樂思齊很快得到喜訊,她換了喜慶點的衣裳,趕去威武王府。
威武王妃拉着她的手,道:「王爺說人確定活着,世子正在全力追尋呢。」
樂思齊衷心道:「那就好。」
要真能尋到,威武王妃也不用成天用那種哀憐疼愛的眼神瞧自己了,樂思齊打從心眼裏高興。被當成另一個人,成為另一個人的影子,可真悲哀。
至於小郡主回來後,會發生什麼,她一來年紀小,前世只是一個中專生,涉世不深;二來是樂天派,凡事往好處想;三呢,相信蘇瑋有能力處理好,還真沒怎麼想過。
蘇瑋又提審阿娥等人一遍,三人翻來覆去只那麼幾句。
楊迪又送來急信,提出新的見解,說既然首飾被偷,已經證明不了妹妹身份,若是見到與妹妹長得像的人,應該多加留意。
威武王府上下誰不知道現成有一人長得跟郡主雙胞胎姐妹似的?
威武王爺與王妃商量了幾次,趁着乞巧節,把樂思齊請過來一起過節,順帶着也請蘇瑋作陪。
乞巧節,現代可是新的情人節,古代也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樂思齊原與蘇瑋約好一起去南山看星星。古代的天湛藍湛藍的,星星可漂亮了。為求浪漫,樂思齊決定去南山賞景賞星星過二人世界。
威武王府的請柬不能不接,看着秋菊收拾好的行裝,樂思齊只能長嘆一聲,重新換了輕衫糯裙。
威武王府里張燈結綵,紅彤彤的燈籠高掛,鞭炮聲響起時,徐國公府的馬車從大開的中門緩緩而入。
園林籠罩在一片紅色中,美得玄目。樂思齊放下窗簾,轉頭對蘇瑋道:「沒想到威武王府妝扮起來這麼好看。」
蘇瑋緊緊挨着樂思齊,嗅着她的體香,有些不知身在何處,隨口道:「先帝最疼愛王爺,這座園林原是先帝當太子時的私產,後賜予王爺的,怎麼會差。」
樂思齊再看了一會,道:「總是不及徐國公府。」
「那是。」蘇瑋不免小小得意,道:「徐國公府開府百餘年,哪位老祖宗接手後沒有好生整治一番?」在她耳邊小聲道:「以後你想怎麼整治便怎麼整治,全由你作主。」
自從上次在南山求婚後,每當兩人獨處時,蘇瑋總會不經意想像一下以後的幸福生活。
真的要嫁給一個古人嗎?午夜夢回時,樂思齊總會扣心自問。這是一個允許小三存在的時代,自已真的有絕對自信,保證他永遠只鍾愛自己嗎?他的承諾能兌現嗎?
「怎麼啦?」蘇瑋見她走神,忙關心地問。
恰在此時,馬車停在上房階下,威武王爺夫婦已迎了出來,道:「可算來了。」
席間,威武王爺夫婦的話題總離不開小郡主,小時候練琴劃破了手,疼得直掉淚啦;練字又嚷嚷手腕酸啦;王妃生病了,小小的人兒便親侍湯藥啦,等等等等。
樂思齊認真聽着。
蘇瑋倒聽得津津有味,許多事他親眼所見,許多事他不知情,這時聽來,都別有一番情趣。原來她這麼可愛。
待兩人離去,威武王爺夫婦的笑容瞬間冷了下來,王妃腳步沉重在太師椅上坐了,道:「瞧她的神情不似做偽,竟對小時候的事沒半點印象。」
威武王爺半晌不語,道:「只好再找了。」
樂氏乖巧柔順,要真是她,就算以前的事全不記得,他們也完全能接受。偏偏她不是!
回府的馬車裏,樂思齊問蘇瑋:「你有沒有發覺王爺王妃今晚上怪怪的?」
「是嗎?」蘇瑋還真沒發覺。
樂思齊道:「他們一直盯着我看,說的又是小郡主以前的事。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在試探我的反應啊?」
席上蘇瑋只是沒注意罷了,此時回想,還真是這樣。他問:「或者你真是小郡主,只是不記得以前的事而已。父母親人,你不是全然想不起了嗎?」
我全記得的。樂思齊在心裏道,只是這話不好告訴別人,包括蘇瑋。
威武王爺心灰意冷時,庶長女與次女到京了。兩位千金小姐一路遊山玩水,走了足足兩個多月才到達。
聽說有一人與嫡出的妹妹長得要一模一樣,楊潔拍手叫好,不停催促道:「父王母妃,快請這位妹妹過府相見。」
楊婉臉色陰晴不定,沉吟半晌,才道:「真是巧了,郡主才失蹤,便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冒出來。不會是騙子吧?父王母妃思念郡主,天下皆知,可別讓騙子鑽了空子。」
威武王妃不悅道:「太平世界,哪裏來的騙子?」
楊宛不敢再說,心裏恨恨不已。只因不是王妃親生,她便看自己各種不順眼,楊芊只不過生母出身高貴,又是嫡妻,才出生,便被封為郡主,自己年長於她,卻什麼封號也沒有。
威武王爺也道:「是啊。我們與樂氏來往一段時間,為人處事,沒得挑,也不是那起貪嗔之人。宛兒可別對她有成見。你們要把她當親妹妹一樣疼愛才是。」
楊宛心裡冷笑,親妹妹又如何,還不是遂了自己心愿。已經兩年過去,恐怕早成白骨了。嘴上卻恭順地道:「是。宛兒遵命。」
威武王爺對妻子道:「王妃派人拿請柬請樂氏過來一聚吧,就說兩位義姐進京了,讓她過來見見。」
楊宛吃了一驚,失聲道:「義姐?」
威武王爺頜首道:「是啊。你們三人,義結金蘭,以後相親相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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