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鐺~」月嬋的房間裏竟然傳出一種瓷器碰撞時發出的脆響,另外還夾雜着一種奇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但李休又不敢確定,當下好奇的走到月嬋窗前向里看了一下,結果裏面詭異的情形卻是嚇了他一跳。
只見月嬋的房間裏亮着一盞昏暗的油燈,油燈下是一張擺滿了各種飯菜的桌子,其中還有不少是今天晚上的剩菜,月嬋坐在桌子後面,雙手交替不停的把桌子上的菜送到嘴邊,嚼也不嚼就吞了下去,臉上的表情平靜中又帶着幾分痛苦,在明暗不定的燈光下竟然顯得有些猙獰,猛然一看還真是嚇人,就好像月嬋被什麼惡鬼附身了一般。
李休看到月嬋像個餓死鬼的不停往嘴裏送東西,絲毫沒有平時那種溫婉賢淑的樣子,這讓他也是大吃中一驚,甚至懷疑她是不是中邪了?不過最後他還是擔心月嬋這麼吃下去會把自己撐壞的,於是大聲開口道:「月嬋!你在做什麼?」
聽到窗外的聲音,正在狂吃海塞的月嬋也是嚇的全身一哆嗦,隨後就條件反射般跳起來,俯下身子就把油燈能吹滅了,不過窗外的李休看到她反應這麼快,也終於確定她沒有中邪,當下冷哼一聲道:「把油燈點上,該看的我都看到了!」
月嬋在李休面前一向都十分的乖巧聽話,所以黑暗中的她聽到李休的吩咐後,沉默了片刻終於再次點亮了油燈,只見她這時垂手站在桌子邊,低下頭也根本不敢看李休一眼,兩隻小手也使勁的絞在一起,看起來像是犯了錯誤的孩子一般。
李休大步走進房間,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這才發現,裏面不但有自己的剩菜,而且連前院那四個婢女的剩菜也都端來了,因為這些菜里很多都是晚上的魚,包括他沒吃完的糖醋魚和前院婢女的煮魚。
「月嬋,你在做什麼,為什么半夜裏不睡覺,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吃剩菜?」李休這時沉聲問道,剛才月嬋的樣子簡直太嚇人了,幸虧柳兒在七娘那邊,否則以她一向膽小的表現,看到月嬋的樣子非得嚇壞不可。
「我……」月嬋抬起油膩膩的小臉似乎想要解釋,但剛說一個字卻忽然停下來,然後繼續低下頭保持沉默,緊接着「吧嗒~吧嗒~」的聲音響起,一連串的淚水從她的小臉上滴落,似乎十分的委屈。
看着只流眼淚不說話的月嬋,李休忽然明白了什麼,當下也不禁忽然嘆了口氣,語氣輕柔的問道:「月嬋,你是不是在害怕?」
這次月嬋終於有了反應,聽完李休的話後好一會兒,忽然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害怕是因為前天在西市遇到齊王,他誇你長的漂亮對不對?」李休繼續問道,月嬋也再次點頭,只是這時眼淚流的更厲害了。
「傻丫頭!那也用不着這種辦法自殘啊!」李休聽到這裏也不由得有些心痛的摸了摸了月嬋的小腦袋道,後世的女孩子為了變美拼命減肥,可是月嬋卻為了變醜一點而拼命的吃東西,而且李休還可以肯定,月嬋絕不是第一次用這個辦法。
聽到李休話中關切的語氣,月嬋哭的更厲害了,李休也沒有出言安慰,畢竟她心中有委曲,現在能夠用淚水發泄出來也是好事,憋在心裏說不定還會憋出問題來。
月嬋哭了好一會兒,最後這才慢慢的止住了眼淚,這時李休才再次開口問道:「吃那麼多,肚子漲嗎?」
月嬋先是猛然搖頭,但後來卻又輕輕的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其實從昨天晚上她就開始偷偷的吃東西增肥,可是卻把自己給撐到了,今天剛恢復過來,她就再次開始拼命吃,哪怕胃裏漲的難受也沒有停下來。
「傻丫頭,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有老爺在,什麼事情都不用擔心!」李休再次憐惜的拍了拍月嬋的小腦袋,隨後又臉色溫和的吩咐道,「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一下,順便也能活動一下再睡,免得胃裏難受!」
聽到李休的話,月嬋立刻乖巧的點了點頭,開始把桌子上的剩菜收拾掉,現在天氣熱,這些剩菜放一晚就變味了,所以這些本來就是要倒掉送給劉老大他們餵豬的,月嬋吃這些剩菜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李休看着月嬋把剩菜收拾乾淨,又讓她洗下臉上的油膩,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讓她安心睡覺,不要再胡思亂想,然後才邁步準備回去休息。
不過也就在這時,月嬋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低着頭臉色紅紅的輕聲道:「老爺,我睡不着,想和你說說話!」
「呵呵,大半夜的被你這麼一嚇,我估計也睡不着了,剛好今天的月光不錯,咱們坐到院子裏的涼亭里坐一坐!」李休聽到這裏也是笑了笑道,月嬋這丫頭的心思比單純的柳兒重多了,有些事情她寧願憋在心裏也不說出來,難得今天主動想和自己聊天,所以李休也立刻答應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院子裏的涼亭里,月光如水的撒落下來,天地萬物都被蒙上了一層銀白色,月嬋進來後沉默片刻開口道:「老爺,其實我……」
沒等月嬋把話說完,李休就笑着打斷她道:「月嬋,無論你以前是什麼身份,這些都與我無關,現在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貼身侍女,而且還是咱們李府新晉的女管家,老爺我相信你可以幫我管好這個家!」
從李休的話中,月嬋聽出他恐怕早就看出自己不是個普通的宮女,但卻從來沒有過問過這件事,更沒有因此而懷疑她,這讓月嬋也不禁感到的熱淚盈眶,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重重的點了點頭道:「謝謝老爺的信任,月嬋一輩子都要做您的侍女!」
「那可不行,月嬋你遲早也是要嫁人的,包括柳兒也是一樣!」李休聽到月嬋的話卻是笑道,他可沒打算把月嬋一輩子束縛在自己身邊。
「奴……奴婢才不想嫁人!」月嬋聽到這裏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說完之後又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害羞,臉色漲的通紅,低下頭不敢再看李休。
看着月嬋害羞的樣子,李休忽然感覺很有趣,當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了一下月嬋精緻的五官笑道:「挺漂亮的一個小姑娘,變成一個大胖子可就太可惜了。」
月嬋被李休這種親密又輕佻的舉動嚇的閉上了眼睛,一顆心像是小鹿似的撞個不停,臉色更是紅的像是要滴出水來,特別是當聽到李休誇她漂亮時,腦子中更是一片空白,身子飄忽忽似在雲端,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李休倒沒想那麼多,只是看到月嬋害羞的模樣感到很是有趣,至於月嬋的原來的身份,他其實也早有猜測,畢竟一個普通的南梁宮女可不會讀那麼多書,平時的言行舉止更與普通女子不同,特別是當她與柳兒一起吃飯時,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別,這些舉止禮儀是從小教育出來的結果,已經深刻到月嬋的骨子裏,她想改也改不掉。
不過無論月嬋原來是什麼身份,李休都不打算追究,畢竟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南梁已經被滅,月嬋一個弱女子又能做什麼,恐怕對於她來說,努力掙扎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還不如像現在這樣,李休只當她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侍女,月嬋也不會感到什麼壓力,這樣對大家都好。
月嬋害羞了好半天,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當下臉色一白,有些驚慌的對李休道:「老爺,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您,有人恐怕已經認出我了!」
「有人認識你,這個人是誰?」李休聽到這裏也禁不住皺緊眉頭道,如果認出月嬋身份的這個人向朝廷舉報的話,那這件事可就麻煩了。
「岑文本!他以前在梁國時擔任中書侍郎,負責起草文告,平時經常有機會入宮,我曾經見過他幾面,前天在西市買人時,奴婢不小心撞見他了,所以當時才會顯得那麼緊張,後來發現他沒有跟着,還以為他沒有認出我,可是等到回來時,他又出現在咱們家附近,所以奴婢擔心他恐怕已經認出奴婢了!」月嬋十分焦急的道,如果她的身份泄露出去,恐怕李休也要受到連累。
「原來是他,難怪那天他忽然出現在附近。」李休聽到這裏也不禁皺起眉頭道,對於岑文本此人,他知道這個人是貞觀名臣,卻不知道他原來是南梁的舊臣,更糟糕的是,他也不知道對方的人品操行怎麼樣,是不是會向朝廷舉報月嬋的事?
如果岑文本真的舉報的話,李休倒是不怕,畢竟月嬋本來就是李淵親自賞賜給他的,他只要咬死了不知情就沒事,可是月嬋到時就難逃一死了,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容忍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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