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骨的寒風吹個不停,地面的積雪非但沒有融化,表面反而凍成一個厚厚的冰殼,有些結實的地方甚至可以讓大軍通過而不破,這也讓李休他們的行軍速度更快,畢竟大部分笨重的物資都用爬犁運輸,在雪地上滑行十分使得。
也正是因為之前的這場雪,草原的冬天也提前到來,這時的氣溫已經極低,李休估計哪怕是正午時分,氣溫也不會超過零度,因為冰雪在太陽下根本沒有半分融化的跡象,在這種氣溫下騎馬簡直就是受罪,每時每刻都要忍受刀子般的寒風從臉上刮過的那種感覺。
幸好李休不屬於軍中的將士,他和唐儉都是文官,因此一天到晚都縮在爬犁的帳篷里,但就算是這樣,在趕路時依然會感覺很冷,特別是月嬋身子骨弱,每天都是手腳冰涼,李休只能抱着她為彼此取暖。
相比李休,大軍中還有一個更加讓人羨慕的人,那就是唐儉,之前他罵得李靖和李績都是躲着他走,不過現在他不罵人,而是每天抱着他從突厥大營帶回來的一對雙胞胎胡女招搖,冷的時候還能暖床,日子過的比李休還舒服。
李休也已經見過頡利了,不過頡利現在的日子卻有些慘,李靖讓人打造了一個鐵籠子,將頡利關在裏面,而且籠子沒有任何出口,全都用鐵水灌死了,想要打開就必須讓鋸子一點點的鋸開,換句話說,頡利只有到了長安之後,才能讓人把鐵籠子拆了,這樣做當然也是為了防止頡利逃跑。
李休以前曾經遠遠的看過頡利幾次,印象也不是很深,這次對方做了唐軍的俘虜,他也終於可以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對方,結果發現這時的頡利神情萎靡,絲毫沒有以前草原霸主的那種氣魄,據之前見過他的唐儉說,短短几天,頡利就已經老了許多,甚至連白頭髮都出來。
面對這個蒼老頹廢的頡利,李休也懶得出言嘲笑,看了幾眼就打算離開,反倒是頡利得知他就是李休後,立刻站起來上下打量着,他也同樣第一次這麼仔細的觀察李休,畢竟當初他之所以在渭水河畔慘敗,就是因為李休搞出來的火藥,甚至連他自己都差點死在火器之下。
李靖估計也是怕被雪災堵在草原上,所以在決定撤軍之後,也是一直催促大軍加快速度,老天爺似乎也不怎麼給李靖面子,從他們撤軍時就一直陰沉沉的,看樣子似乎隨時都可能下雪,這也讓大軍更加不敢停留,一路狂奔往南方撤退。
本來大軍剛開始時一切都很順利,隨着他們的行軍,距離定襄城也越來越近,只要到了定襄,再往前就是襄城和朔州,那裏依然儲存着大量的物資,所以只要到了那裏,他們也就不用擔心雪災的問題了。
這天晚上,大軍在一條小河邊紮營,河裏的水雖然被住了,但依然可以鑿冰取水,更讓人驚喜的是,當河面的冰層被鑿開時,裏面的大魚竟然自己就跳了出來,最後收穫了不少的魚,這也讓軍中總算改善了一下伙食,晚飯的時候魚湯的香味瀰漫着整個軍營。
帳篷之中,月嬋正在一個小火爐上熬着魚湯,今天從河裏收穫的魚很多,李休也分到一尾鮮魚,說起來他雖然喜歡釣魚,但並不是特別喜歡吃魚,不過魚湯倒還算合他的胃口,特別是在這種寒冷的天氣里,喝上一口又燙又鮮的魚湯,也算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不過就在魚湯馬上就要熬好之時,忽然只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帳外高叫道:「好香的魚湯!不知駙馬可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
聽到外面這個聲音,李休和月嬋卻不由得無奈的對視一眼,因為他們都聽出來的這個人是誰,雖然李休對這個人不怎麼歡迎,但也不好拒絕,最後只得開口道:「任城王客氣了,快快請進!」
李休的話音剛落,只見一個五官端正、頜下留着短須的年輕將領走進來,正是之前想要把侄女送給李休做小妾的李道宗。說起來自從李道宗押送着頡利與李靖會合後,得知李休也在這裏,立即跑來拜會,剛開始李休還十分歡迎,不過他慢慢發現李道宗來的越來越勤,而且每次都卡在飯點上,估計他也發現月嬋做的飯好吃,所以才天天跑來蹭飯。
當然來李休這裏蹭飯的並不止李道宗一人,比如唐儉也是個饕鬄之徒,不過唐儉可能是年紀大了,畢竟還要點臉面,所以也不好意思天天來,一般都是隔個一兩天來一次,但是李道宗卻是個沒臉沒皮的,幾乎天天來李休這裏蹭飯吃。
只見李道宗進來後,兩手中竟然還提着東西,這讓李休也十分驚訝的道:「任城王也太客氣了,來都來了,還提什麼東西?」
「哈哈,我也是借花獻佛,其實這也都是托駙馬的福,我們現在才能享受這些美味!」李道宗說着把一支手上的東西放到李休面前的桌子上,結果讓李休無語的是,李道宗帶來的竟然是酒,而且還是之前唐儉帶來犒賞將士的蒸餾酒,難道李道宗不知道自己滴酒不沾嗎?
「嘿嘿,我知道駙馬不喝酒,所以除了酒之外,還帶了這樣東西!」李道宗說將另一支手的東西也放在李休面前,竟然是十分少見的水果罐頭,雖然罐頭是李休發明的,之前來的時候也帶了不少,但是之前早就吃光了,而且軍中的罐頭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特別是水果罐頭,更是十分難得,連李休自己都已經好多天沒吃過水果罐頭了。
「哈哈~!難怪任城王你說借花獻佛,原來帶來的全都是我搞出來的東西,不過這個水果罐頭可太難得了,你從哪裏搞到的?」李休看到水果罐頭時也不由得驚喜的道,對於他來說,長時間不吃水果蔬菜的話,簡直太難受了,哪怕天天喝茶也不行。
「說來也巧了,之前蘇尼失不是向我投降了嗎,當時為了表示他的誠心,送給我們一批物資,只是我只顧着看押頡利,也沒在意他送的東西,今天才發現裏面竟然有幾箱水果罐頭,估計是他從一些草原商人手中高價買的,至於酒則是大總管賞賜給我的,我一直沒捨得喝,可惜駙馬不喜飲酒,否則咱們倒是可以把酒言歡!」李道宗笑着解釋道。
「那可太巧了,月嬋快點拿個大碗來!」李休聽到這裏再次驚喜的叫道,隨後用刀子將罐頭塞子撬開,然後倒了兩瓶罐頭在碗裏,也算是一盤菜,而月嬋這時也把魚湯送上來,另外又燒了三個菜,主料全都是羊肉,畢竟打敗突厥後,他們繳獲了大批的牛羊,現在全都充當軍糧,這也使得李休他們平時也以肉食為主。
等到菜上齊了,李休與李道宗邊吃邊聊,估計是今天有酒的原因,李道宗的興致也是頗高,自斟自飲的說了好多,剛開始聊到此次的戰事,然後又聊到李道宗這些年行軍作戰時的一些奇遇,比如他與李世民一起打仗時,有次被敵人緊緊圍困,眼看着就要死於敵人之手,最後幸虧尉遲恭殺出來救了他們,所以他對尉遲恭一向十分感激等等。
不過聊着聊着,聊的話題就開始轉為各自的私事,而且這時李道宗也有了六七分醉意,只見他這時忽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駙馬,咱們都是皇親國戚,有些事情也只有咱們才能明白,比如我雖然立了大功,但我其實也在擔心啊!」
「任城王你活捉了頡利,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回去後恐怕有無數的賞賜,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李休這時笑着開口道,這時他並沒有領會到李道宗話中的意思。
「就是因為立的功勞太大,所以我才越來越擔心,駙馬你想想我那位堂兄河間郡王,不就是因為功勞太大,之前竟然被人誣陷謀反,連爵位都沒有保住,後來還是陛下登基後為他平反,不過就算是這樣,河間郡王也不再受重用,比如這次攻打突厥,連我都有份,可是他卻撈不到一點兵權。」
李道宗說到這裏似乎顯得更加苦惱,當下給自己灌了一口烈酒,然後再次苦着臉道:「現在我的功勞還不算太大,比之河間郡王還差着不少,不過我還年輕,在軍中的時間還長,日後若是立下的功勞越來越多,難免也會落得與河間郡王相同的下場!」
河間郡王就是李孝恭,當初大唐立國時,李孝恭幫着李淵平定了南方,可以說立下赫赫的戰功,可惜後來因為功勞太大,所以才受到李淵的打壓,李世民雖然給他恢復了爵位,但依然不重用,李孝恭同樣也是李世民的堂兄弟,有了這個例子,李道宗自然也會為自己擔心。
憑心而論,李道宗的擔心的確很有道理,事實上他雖然受李世民的信任,但後來李世民去世後,李道宗的下場也不太好,不過這些話李休當然不能說,當想只能挑些好聽的安慰一下對方,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只聽大營之中一陣喧譁,緊接着「敵襲」之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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