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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見過世態炎涼,即便每天都在面對疾病和死亡,即便滿目瘡痍,即便人性一點都不美好,她還是喜歡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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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猛地停下來,沈雲峰一把奪過女郎手裏的盒子,怒氣沖沖地說:「誰讓你吃的!」
女郎手裏還剩半個糕,嚼得正津津有味,呆了呆道:「不能吃嗎?你也不早說……那這剩下半個怎麼辦,我還能吃嗎?難不成丟了,怪可惜的……」
沈雲峰很無奈,不耐煩地說:「吃吧吃吧……」
「你女朋友真的是心靈手巧,你真是好福氣啊!」女郎一邊吃一邊說:「這麼好的女朋友,幹嘛非要把人氣走?」
「跟你沒有關係。」
女郎翻了個白眼,不屑地說:「大男子主義……你們男人就喜歡搞這一套,什麼隱忍啊,什麼給不了你未來才放棄你啊,什麼最好的愛是手放開呀……弄得自己多偉大似的!切……你們決定一段感情的未來之前就不能問問我們女人的意見嗎?」
「不是你想得那樣,我也不想跟你解釋。」沈雲峰遞了一沓錢給女人,道:「你吃完就下車,我不送你回去了。」
女郎吃完手裏的糕,拍拍手,拎起包就開門下了車。
「老闆,以後有這麼輕鬆的活兒記得還要找我哦!」女郎衝着沈雲峰眨眨眼,準備關上車門又想起了什麼,彎下腰對他說:「對了,我剛剛看到車子一走她就站在路邊哭了,嘖嘖,哭得可傷心了!真可憐。」
女郎得意地關上車門走了,沈雲峰重重地錘了一下方向盤,恨不得馬上開車回去找如願。
但他不能這樣做,他太容易因為她動搖了,她說幾句軟話他就要投降,就恨不得馬上回到她身邊。可是這樣反反覆覆卻是更加傷害她,既然已經決定了結局,他就不能再猶豫。
他對如願狠,可是他對自己卻更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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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在這裏呆了一晚上啊!」如願早上起來就見到顧向陽坐在外面,正襟危坐,無奈地笑了起來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棚子裏住的是英國女王呢,你太緊張了……」
顧向陽抬起頭看着如願,一剎那晃神了,世界仿佛在飛速地旋轉,只有她靜靜地站在他面前,帶着最柔軟的笑意。
「你怎麼了?」
如願又叫顧向陽他才回過神來,站起來對她說:「我送你去營地。」
「還早呢。」如願遞給顧向陽一瓶水道:「這裏的衛生條件不好,我們都將就點,就別想着刷牙洗臉了,漱漱口吧。」
顧向陽漱完口如願又遞給他一張濕紙巾。「擦臉。」
如願說什麼顧向陽就做什麼,一絲不苟,如願看着他笑了起來道:「我現在更加確定你不是他了。」
顧向陽手上的動作一滯,問:「為什麼這樣說?」
「他才不會像你這麼老實聽指揮呢。你們性格其實不是很像,你給我感覺要內斂沉穩一點,也不愛說話,沉默多了。」如願拆開壓縮餅乾遞給顧向陽道:「也沒什麼好東西,吃這個做早餐吧。」
顧向陽接過餅乾坐在如願身邊沉默地往嘴裏塞。
「你還要嗎?」見顧向陽吃得那麼快,如願把自己的也給他。
顧向陽搖搖頭,見他不要如願就自己吃了,反正她其實也挺捨不得給人的……
「如果你再見到你前男友,你會怎麼辦?」
如願想了想道:「給他一個飛踢吧……」
顧向陽忍不住笑起來。
如願這才想起她當初踢錯了人,忙道歉道:「對不起啊,無緣無故踢你一腳,一那時候一定覺得我是個神經病吧?」
「沒有,我覺得你做什麼都是對的。」
如願哈哈大笑起來,這不是腦殘粉嗎。「看來救你一命還挺划算,這麼忠心耿耿呀!」
看到如願大笑顧向陽就覺得很快樂,他當然對她忠心耿耿,他願意為她披荊斬棘,願意為她戰死沙場。
如願吃着餅乾,小心地接着餅乾碎,吃完了之後把掌心的餅乾碎都吃乾淨了才滿足地喝了一口水。
「我應該不會再飛踢他了。」如願忽然說。
顧向陽很習慣如願這種跳躍性的思維,她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
「為什麼,你原諒他了嗎?」
「談不上吧,他也沒有對不起我。我怪他什麼呢?怪他不愛我嗎?又不是我拿着槍指着他他就能愛我的。還是怪他傷害我?如果我不讓,誰都沒法傷害我的感情。說白了還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只希望有生之年不要再見到他就好了。如果再讓我遇見他,我一定轉身就跑!消失得乾乾淨淨!哈哈,我是不是很慫啊?」
顧向陽搖搖頭。
轉身就跑,消失得乾乾淨淨才是最殘酷的懲罰,比起這個他寧願被她一腳踢死。
「好了,我要去營地了,你也走吧,今天晚上不用再來了,怪累的。」
「好。」
雖然嘴上這麼答應,但是顧向陽晚上是肯定要來的。
「我們有機會的話在坎帕拉再見吧,你也不用故意來找我,我就是順手救了你,談不上什麼救命之恩,我不救你,你自己應該也能爬出來。」
「嗯,好。」
的確不是沈雲峰,沈雲峰那個固執勁兒,哪裏這麼好說話,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轉彎的。
「送你去營地。」
「別去了,那裏很多病人,非常容易感染的,你要是得了什麼病怎麼辦?」
「那你也不要去了。」顧向陽嚴肅地說:」太危險了,你趕快回坎帕拉吧。」
「當然不行。」如願比顧向陽還嚴肅,認真地說:「這是我的工作啊,你會因為危險就不去保護你的專家嗎?在車子裏的時候你還不是要我先救專家。以後別說這種話了。」
如願一向是這樣,絕大多數的時候都特別好說話,甚至稱得上好欺負,但是有的事情有特別堅持,分寸不讓,只要她覺得那是她的底線,她就會非常激烈的反抗。
顧向陽知道自己自私,可是他捨不得如願有一點點危險,全世界都在傾覆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她是好好的。
「那我開車送你去吧,我怕路上有危險。」
「一會兒學長回來接我的。」
正說着袁飛就來了。見到顧向陽在這裏袁飛相當吃驚,如願是個神經粗的,並沒有意識到有什麼問題,也沒想過顧向陽一早上出現在這裏會讓人誤會,笑眯眯地跟袁飛打招呼。
「那我先走了。」顧向陽也的確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他對袁飛點點頭,懇切地說:「那如願就先麻煩你照顧了。」
袁飛愣愣地說了聲好,看了一眼在一旁沒事兒人一般的如願,只覺得腦子裏懵懵的。
袁飛有些失魂落魄,車子沒開好差一點撞上人,如願以為他是不習慣這兒的生活晚上沒休息好,便換到了駕駛座上替他來開車。
袁飛坐在副駕駛上,醞釀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昨天……他是在你那裏休息的嗎?」
「誰?」如願專心地開着車。
「就是他啊,今天早上你們不是在一起嗎?你們在一起了?」
「你說顧向陽啊!」如願這才想起她都沒有好好介紹一下兩人,真是挺不周全的,忙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在坎帕拉的時候救過他,他總想着報恩,昨天在我棚子外面守了一晚上,說是怕難民營危險,哈哈哈,你想哪兒去了。這兵荒馬亂的,誰有心思談戀愛啊……」
袁飛長舒一口氣,忍不住喜笑顏開,笑起來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有男朋友了呢。」
聽到這話如願就不高興了。「憑什麼我有男朋友就嚇你一跳啊!我那麼不招人喜歡嗎?我有男朋友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袁飛緊張地想解釋。
「好了,我開玩笑的!」如願笑眯眯地說:「他不是我男朋友,而且我就算孤獨終老也絕對不會找他做男朋友的。」
「為什麼?」
如願不知道怎麼解釋,便說:「反正絕對不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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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人生病,這裏有四十萬難民聚集,若是疫情大規模爆發,又沒有醫療保障,後果不堪設想。袁飛提議做一個隔離帶,把所有病人都隔離起來,並且要求難民營的人監察自己的情況,每天測體溫,不要吃生食,不要吃野生動物,注意飲水衛生。
聽到袁飛這麼說,紅字會和難民署的人都很是無奈,目前的情況根本沒有人力和物力做這樣的事情,連最基本的生活都難以保障,每天都有人餓死,想要做到袁飛說的,無疑是天方夜譚。
袁飛有些生氣,既然什麼都做不了還要他們這些專業人士來做什麼?
如願能夠理解袁飛的爆發,看到這樣的場景,難免會覺得很暴躁,她拉走袁飛出了帳篷,找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小聲安慰道:「你看開點。」
「我怎麼看開?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來這裏有什麼意義!就眼睜睜地看着人死嗎?」
「大家不都是這樣。那些醫生很多都是非常優秀的外科醫生,可是到這裏來還不是空有一身高超的醫術無法施展,只能安慰幾句病人而已……」
袁飛看着又有屍體被運走,非常無奈。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控制得住還好,要是情況惡化下去,我們帶來的藥品是遠遠不夠的。」
如願拍拍袁飛的肩膀,溫柔地說:「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也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
「無能為力還有必要繼續工作嗎?」
「不能因為我們總有一天會死現在就不活了呀,也不能因為我們拯救不了所有人,就什麼都不做啊。我們的工作從來就跟結果無關,你問問那些國際救援組織的人,大家都知道,誰都不能讓這個世界變好。」
袁飛骨子裏是個理想主義者,聽到如願這麼說有些生氣,道:「那你為什麼還這麼盡心盡力?我們為什麼還要來援非?既然這個世界只是這個樣子而已,不能變好了,我們為什麼還要這麼拼命?」
如願能理解袁飛的憤怒,她也這樣無力彷徨過。
「因為我喜歡這個世界呀!」如願笑眯眯地答道。
即便見過世態炎涼,即便每天都在面對疾病和死亡,即便滿目瘡痍,即便人性一點都不美好,她還是喜歡這個世界。
這個答案讓袁飛無言以對,如願總是這樣,叫他沒有辦法。只要她一嬉皮笑臉,他就沒了脾氣。
「這算什麼理由。」袁飛無奈地笑起來,搖搖頭,嘆息一聲站了起來,又戴上防毒面罩道:「好了,我們繼續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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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累了一天,大家疲倦地回營地,只有如願還是很有精神,逗着大家開心。
車子停下來,有人打趣道:「如願,你男朋友又來了。」
男朋友?
如願疑惑地看過去,遠遠地就見到一個人筆直地站在她的帳篷外面,像是一個騎士。
那個身形如願一眼就能認出來是誰,真像啊,連身材都像他。
是顧向陽在等如願。
顧向陽看向如願,目光堅定,眉眼倔強,如願的心臟又突突地劇烈跳動起來。
這個人怎麼又來了,說話不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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