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譽認為羅騰的精神狀態不太對,田靜認為新能力給羅騰身體會帶來一定程度的虛弱。實際上……
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少年真正的狀況遠比他兩所猜想的糟糕的多。
剛才那隻黑背心確實是一個令人棘手的強敵,但還沒強到要讓羅騰做到這種超負荷的程度才能取勝。這段時間,少年實在是太累了。為了獵殺變異生物和獲得新能力,他在瞞着寧譽的情況下一個人調查、蹲點、行動、獵殺……
羅騰不是什么小說中職業的怪物殺手,也不是什麼電影電視裏的超級英雄,他只是一個有變異能力的15歲少年。短短半個多月,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在這種狀況下,羅騰清楚,他必須用新能力所能帶來的最大的力量和速度面對那隻力量和體力一看就非同凡響的半變異體。如果陷入持久戰,後果不堪設想。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情況下還要挑畔寧譽,但在田靜和寧譽面前的表現……
已經是憑着最後的丁點氣力死撐。
『譽哥多半是看出來不忍心動手。他這人真的是……』從工廠空地出來,剛剛走到能察覺寧譽感知印象的範圍之外,一直拖着步伐緩步前行的少年像是整個骨架都鬆散了一般雙膝一軟,整個人差不多以站立的姿勢前撲倒地。
「砰」。
心念未完,羅騰已經重重的摔倒在地,半天沒有動彈。
夜色已深,先不說看沒看見,路上的車輛自然不會專程停下來看看這個倒在路邊的少年。而路上一些稀稀疏疏行走的居民看見這一幕,也遠遠的繞道走開,擔心給自己惹上什麼麻煩。
好一會,少年的四肢稍稍抽搐了一下,悠悠轉醒。他是被關節處的劇痛刺激而恢復的意識——由於新能力透支身體的原因,抗下黑背心攻擊的左手肘和發動攻擊的右小腿關節已經痛到了一種近乎寒冰貼骨的狀態。當他準備起身時,這兩處又像是有一條鋸子在上面狠狠的拉鋸着,讓他那本就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的臉龐上滾出了豆大的汗珠。
羅騰咬着牙,瞟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家人。
那看起來是一對遊玩回來,正在回家路上的溫馨家庭。孩子只有八九歲大,父母穿着樸實,慈眉善目,手上提着一些兒童玩具和水果。在看見羅騰望向這邊的一刻,母親下意識的將孩子拉到了自己身邊,父親則站到兩人面前,面色緊張的示意一家人走遠一點。
『從我多大的時候,我們一家就沒有一起出去過了?』促景生情,一種突然的酸楚感湧上心頭,讓羅騰都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在這種時候,自己居然想到的是那基本不會在家中待上半天的父母。
這種情緒剛剛冒出來,羅騰瞬間又感到無盡的憤怒,一股怎麼也壓抑不下的衝動從腳下直竄心頭,他恨不得……
上去就吃掉眼前的這對父母和孩子!
這種念頭一出,更是讓羅騰大吃一驚。他顫抖着站起身,一把伸手抓住路邊的一個欄杆。
看上去像是為了避免因為劇痛再次倒下去,實際上羅騰覺得,如果自己不找個什麼東西抓住的話……
很有可能就會控制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吃人慾望,向那對無辜的家庭衝出去。
「什麼都可以……什麼都可以……」本應是健康無比的少年,此時卻像是被病痛所折磨的重症病人,面如死灰,大口的喘着粗氣。汗水從他臉上誇張的滴下,他也顧不上擦,自言自語的堅定着自己的信念:「吃人……」
「絕對不行。」
怒氣還絮繞心頭,羅騰卻像是沒有什么正常的情緒緩衝一般,轉眼又笑了起來。
此情此景,他也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值得一樂,但這種情緒就是不合時宜的浮上心頭,讓他嘿嘿發笑。
『田靜說的是對的,吃同類會影響精神狀態。』少年能夠意識到自己的反常,這一問題不是現在才有。從他硬着頭皮吃掉一隻半變異體,獲得這一新能力的那天后,這種喜怒無常的表現就經常不受控制的在自己身上出現。
而且,羅騰懷疑這一情況還和另一件事有關……
他清楚的記得,獵殺石磊那天晚上,寧譽還沒趕來之前,吳明趁着它的虛弱能力……
在自己身上注射了一種奇怪的藥劑。
「啊」!
羅騰正試圖把這些點點線索拼接起來,突然間,一陣炙熱的痛感從關節處傳來!這一疼痛仿佛是整個關節都被碾成粉碎一般,讓堅強的少年也忍不住慘叫一聲!
雖然劇痛纏身,但羅騰思維依然清晰。他不想在這大街之上太引人注目,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少年扶着欄杆的手一推,跌跌撞撞的跑進了路邊一條陰暗的小巷中,將幾隻正在垃圾桶旁覓食的流浪狗驚嚇的四處逃竄。
剛進小巷,羅騰一下便背靠牆邊,努力的緩和着跑動帶來的疼痛。現在夜深人靜,連剛才那家人也早早的離開了這裏,看來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剛才的叫聲和舉動。少年努力調整着呼吸,順着牆壁緩緩的坐到了地上。
『我做錯了嗎?』望着呈現出一片詭異青黑色的關節,羅騰苦笑了一下。就在靜靜的等待着新能力的負面效果退去時,少年突然感覺眼前稍顯模糊,似乎有淚花在眼睛當中打轉。
這是……
眼淚?
哭了?
什麼表情和情緒也好,羅騰都能接受。但『哭泣』……
他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少年沒去想太多,只認為這是自己控制不住情緒的原因,三兩下用手袖擦掉了眼中晃蕩的淚水。
淚水拭去,心裏卻仍然一片空蕩。羅騰橫手一拳砸在身邊的牆上,用疼痛掩蓋這種揮之不去的感覺:『我沒做錯。因為沒人告訴我該怎樣做,我也不需要別人告訴我怎樣做。』
少年從沒有對人說過,因為他知道自己身邊也沒人可以述說。自從在那個破舊公園輸給吳明的那天起,每天晚上他都被各種各樣的惡夢困擾。夢見大哥被吃掉,夢見自己被吳明打敗,更奇怪的夢是……
自己變成怪物回到家中,父母竟然毫無絲毫驚恐或者害怕的表情。他們仍然忙着自己手上的東西,面無表情的慣例問詢着自己學習成績如何。
「還好,這次期中是第三。」已經變成怪物的羅騰也非常奇怪的回答了他們。但父母的反應……
依舊那麼冷淡。
「要第一,第三有什麼用?輸給別人,就要想方設法的贏過他。」父親抬着手中的財經報紙,平淡的教訓了一句,羅騰甚至連他此時是什麼表情也看不到。而母親……
說了聲『有會議先走』,就像這發生的事和她無關一般,披上外衣急沖沖的走出門外……
「哈……哈哈,還真是像他們會做的事。」剛剛還眼中有淚,但想到那些讓自己這段時間根本沒睡好覺的夢,少年又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這些天來,一個人的獵殺行動和這些煩人的惡夢讓他早已精疲力盡——這或許也是情緒反常的一個原因吧,羅騰這樣認為。
「對了……如果是大哥的話……」
「你又會怎麼說呢?你一定會說……」想到大哥,羅騰臉上終於掛出了一絲真正的微笑:「羅騰,你怎麼這麼老實。爸媽那還不好說啊,考好了,就跟兩老人家說你一天到晚學習有多努力多用功,連泡妞的時間沒有。如果考差了……」
少年這近乎自言自語的話語未完,小巷深處竟然響起一個年青人的聲音,接上了羅騰後面的語句:
「你就說是我天天拉你出去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玩,影響你學習不就行了。」
這!!
聽到這一熟悉的聲音和語氣,羅騰幾乎是從地上彈了起來!他愣愣的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從那裏……
走出了一個少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年青人……
「幹什麼?頭髮染成這鬼樣。你剛哭過?怎麼了?有事告訴大哥啊。」年青人走到羅騰旁邊,大大咧咧的同樣靠在牆上:「被小姑娘甩了?哈哈。」
不修邊幅的打扮,永遠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模樣……
一股久違的淚水,再次無視羅騰的意願在眼眶中打轉。雖然有很多話可以和這個人講,自己很多問題可以聽聽這個人的看法。但少年並沒有糊塗,他壓住心中那股難以平息的暖流,下意識的和這個早已死去的親人隔開了幾步。
大哥?!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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