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一瘸一拐的寧譽捂着右腿外側,和確認無恙的何惠一起走出了紅會醫院大廳。
「皺個眉幹什麼,你爹教訓你還不服了?」何惠依舊是那副活力十足的模樣,調皮的走在前面,朝後面跟着的寧譽踢着路邊的小石子。
「教訓?我告訴你,用散打的專業術語講那叫低邊腿!」
「活該。」何惠哈哈一笑。走出幾米後,突然安靜下來:「我昏迷前發生了什麼事,都記不太清楚了,不過聽我媽說,你很着急呢。是不是?」
寧譽還沒回話,這個面容清秀的女孩繼續開朗的笑着,自顧自的走了開去:「我爸都說沒事了,你居然不相信他。」
「不是……我當然相信……」提到何叔,寧譽不自覺的向後面看了一眼。這時他突然發現,剛才跟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何叔和父親,現在正退到醫院大門一側,悄悄的嘀咕着什麼。
心生蹊蹺的寧譽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何惠,確認她沒發現自己打算後,悄悄的順着原路折到了兩人附近花壇處。憑藉過人的感官能力在這個距離下偷聽到兩人談話,似乎是在談論何惠的問題。
「你說那麼多,意思就是何惠體內的藥物反應和受害人的不一樣?」寧譽父親抱着手,皺起了眉頭,思索着如何表達自己的理解:「是死的。」
「對,這樣說吧,其他受害人傷口唾液中檢查出來的藥物反應呈活性,可以反推兇手體內的病毒……現在我姑且認為是病毒,雖然在這點上幾個微生物學家也還沒定論。我這樣認為,這種能產生活性藥物反應的病毒可以和人體細胞相互作用,而何惠體內血液的藥物反應是死的。」
「意思是何惠體內的病毒不能和人體細胞反應?」寧譽父親認為自己得出了準確答案。
「這是一點,從這個我可以推論,不管兇手和何惠體內的病毒是注射產生的也好,被不明昆蟲叮咬也好。兇手和何惠體內病毒的來源都不一樣,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不一樣以及哪裏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一個來自直接吸血,一個來自二次吸血。』對於何叔準確的推論,寧譽暗暗佩服。
「另一個關鍵,雖然不知道對你們刑偵工作有沒有幫助,不過我還是告訴你。以何惠體內的藥物反應為樣本,我發現,兇手體內的病毒應該會導致另一個結果……」說到這裏,何叔突然壓低了聲音:「就像蝙蝠天生無法視物一樣。有件事,體內攜帶活性病毒的兇手沒辦法做到……」
『是什麼事?變異生物不能幹什麼?』事關己身,難說也關乎變異生物的弱點,寧譽側耳細聽。無奈何叔聲音壓的實在太低,即便是他這樣的變異身體,也沒聽到後面的話。
「那何惠呢?她體內的死病毒……沒事吧?」
「沒事,她沒有這個問題。不過……這種死病毒雖然無害,但對細胞膜的表面生物沾着力非常強,一時半會,我還想不到什麼安全的祛除方法……」
『那不等於說還是有問題!』寧譽一咬牙,又想到了那個傢伙……那個未曾謀面的怪物……1111……
不行。不管是何惠體內殘留的死病毒也好,自己這種變異體質也好,或者是徹底了解變異生物的真相也好,接下來……
一定要找到1111。
「躲這裏幹嘛?」寧譽的思緒剛牽扯到1111,冷不防肩膀被人一拍。扭頭看去,何惠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自己旁邊。她似乎也發現了何叔和寧譽父親的舉動,於是跟着彎腰躬身,朝寧譽藏身的花壇擠了擠:「讓開點,他們在說什麼?聽不到嘛。」
「沒啥。倒是你跑來幹什麼,我又不是在這裏偷聽的。」雖然知道在這距離下何惠不可能聽見兩人對話,不過寧譽也擔心她在這裏陰差陽錯的聽到點什麼。他看了看還在討論的父親和何叔,確認他們沒有注意這邊,於是順手拉起何惠的手,拉着女孩走出躲藏的花壇小道。
走回通往醫院大門的大路,寧譽才發現自己還牽着何惠的手。感受到女孩手掌綿若無骨的柔軟,他腦袋裏卻突然浮現出剛闖進703室時看到的那一幕:那雪白的身體和微微上翹的……
不經意間,視線和何惠對上,寧譽輕咳兩聲,趕忙放開了手。
何惠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半天沒有說話,好一會,蹦出一句正中剛才寧譽所想的猜測:「你是不是在想剛才在703看見的事……」
寧譽還沒對此作出反應,何惠嘿嘿一笑,背着手走到寧譽跟前:「想不想再看看?」
『這傢伙……』寧譽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看何惠這副調皮模樣,他知道女孩在戲弄自己——即便不是,寧譽覺得像自己這么正直有責任的大好青年,不會輕易的佔人便宜。看女孩胸部這種事,根本不用考慮就能做出回答。於是他挺了挺胸膛,義正言辭的告訴何惠:
「想!」
「做夢去吧你。」女孩向寧譽吐吐舌頭,一副『騙騙你就上當』的得意表情。
「你不給我看,難道給其他人看?」
「當然了。這年頭,什麼都講錢。」女孩繼續背着手,從寧譽身邊輕盈的晃開:「如果有人願意出個十萬幾十萬的,難說我就可以給他看看了。」
聽到何惠這種說法,寧譽不由得笑了笑:「是嗎?不過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做。」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會那麼做?」
「因為我就是知道……」
「知道什麼?」
停了停,寧譽搖搖頭。
「算了,沒什麼。」任憑何惠再追着詢問,寧譽也沒有回話。他快步上前,和何惠肩並肩的走到一起。雖然剛才那句話的後半段一直在他喉頭打轉,但最終沒有說出來:「因為我就是知道……」
「你是最好的女孩。」
寧譽和何惠有說有笑的走出醫院大門。與此同時,昆月市龍盤區的駿達小區內,一個看樣子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連鞋也沒脫,歪躺在自己寬大的睡床上,翻弄着一台黑色手機。
他的房間雖然裝修簡單,但從家具的品牌以及各種名牌燈飾上,看得出少年家境不錯。光是他手上正把玩的這部手機,也是剛出不久,對一般人來算是價值不菲的三星B9388。
在他正對面,有一架專門打造的紅漆木製櫃枱,上面整整齊齊的張貼或安放着很多表彰學習成績優秀或學習競賽的獎盃獎狀。而當中,更有一座纏繞錦緞的金色獎盃尤為顯眼——整個杯體乾淨簡潔,上面只是用龍飛鳳舞的字體草草的雕刻了一排文字:年度省跆拳道錦標賽少年組冠軍。
「吃飯了。」門外響起催促午飯的聲音,少年隨意的應了聲,下床吃飯。
寬大的飯桌前,卻只有他一個人面對着一桌豐盛的飯菜。少年偏偏頭,把在沙發邊上繫着圍裙的老婦人叫了過來。
「張媽。我爸媽他們很少回家的,你就坐桌子上吃吧。」少年拉了拉身邊精雕細琢的紅木坐凳,示意這個家裏請來的傭人上桌。
「不用不用,這和他們沒關係,您家裏人對我挺好的。我習慣了,在邊上吃就行。」沒想到在這個時代,老婦還很遵守以前的一些陳規舊俗。
少年也不堅持,隨口再問了一句:「我哥呢,還沒回來?」
「沒有。」老婦站在旁邊,給少年盛了一碗滿是菌子的鮮湯。看着少年一飲而盡,老婦滿意的笑了笑:「少爺,其實我說吧,您真的應該聽您家裏的話,少和你哥攪在一起。他啊,我都看得出來,一天不干正事,家裏不給他錢,就偷蒙拐騙的要。他就是個壞種,居然還買那些不乾不淨的藥,擱我們那,打死都活該。」
「不要叫我少爺,這年頭哪還有這稱呼。我哥的事,是我爸叫你這樣說的,還是我媽?」少年放下碗筷,望向老婦:「叫他們自己來和我說啊,忙忙忙,一天到晚人影都見不到。」
「少爺,我覺得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看你家這麼有錢,你心地又好,學習也好,這麼好的苗子,要是被你哥帶壞……」
這一次少年沒有回話,自顧自的回到了房間之中。
坐在電腦桌前,望着床頭柜上一張和大哥的合照,少年拿出手機劃拉了一下。隨後,他按下手機屏幕上綠色的『重播』鍵,靜靜的聽着這段自己不知已經聽過多少遍的通話錄音。
「……自己的功勞,不過另外一點我必須感謝你。在我『頑強生命』能力也無法治癒這麼重的傷勢之際……你及時的送來了供我活命的血肉。」
這段錄音是少年和自己大哥通話時,察覺情況有異而趕緊錄製的。少年清楚,這並不是大哥的聲音,而到這裏,通話錄音戛然而止,一陣靜寂。隨後,大哥的聲音才響起……
「啊!!」
那是一聲令人心寒的悽慘叫聲,慘叫過後,緊跟而來的便是更加令人膽顫的『沙沙』聲。聽起來……仿佛是成千上萬的老鼠,正在拼命咬噬着什麼東西……
少年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但從那時起到現在,雖然只是一天不到的時間,但大哥確實已經完全失去了聯繫。聯想到補習學校發生的那件沒人相信,近乎怪談的事件,少年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錄音還在繼續。沙沙聲後,剛才說話的聲音繼續響起,斷斷續續的念叨着一個名字。這聲音低沉無比,仿佛遊蕩於世間的幽魂所發出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寧譽……寧譽……」
『寧譽,這名字真的很熟悉……怎麼就是想不起呢?』錄音未放完,少年已經退出播放模式,打開了自己的彩信接收箱。看着上面幾張身影模糊的照片,他的腦袋飛速轉動起來:「是在哪裏呢?」
「少爺。」正思考間,外面的老婦輕輕的敲了敲緊閉的房門。
「張媽,真的別這樣叫,聽着不習慣。」少年收回手機,他知道老婦打擾自己的原因,於是匆匆整理起桌上幾本厚厚的英語教科書。
「好的,好的。」張媽停了停,更改了一下稱呼:「您該去補習學校了……」
「羅騰少爺。」
「我知道了,謝謝。」張媽還在『少爺少爺』的叫,叫做『羅騰』的少年也懶的再去糾正。離開書桌的一瞬間,他似乎想起什麼,視線轉到在自己正對面那跆拳道少年組冠軍的獎盃上,突然豁然開朗:對了,寧譽……是他啊!雖然照片很模糊,但看這種身手,應該是他!這市里有幾個叫寧譽的傢伙能打出這種攻擊架勢?
羅騰想到了,而且還回想的清清楚楚:上半年錦標賽開賽之際,教練曾帶他們一群學徒到市內一間比較有名的散打教館做過拓展性的適應訓練。在那裏……
自己腿法的一些細節糾正,就是這個叫寧譽的前輩教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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