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2 32

    盧茵的電話關機。

    陸強一腳油門飆出去,拳頭還是緊繃的。

    根子拽住扶手,不安的看他一眼。出獄以後,他收斂不少心性,上次被阿勝打都淡定自若,半個音兒都沒吭,這次為個女人,他差點兒衝動襲警。

    不用細想,孰輕孰重,已經清楚明白。

    根子咽口唾沫:「強哥,你穩當住嘍…要不換我來開?」

    陸強眼睛盯着前面。

    根子沒話找話:「這女警心眼兒忒特麼毒,啥都敢往出瞎逼逼…嫂子這大半夜的能去哪兒啊?」

    陸強不知聽見沒聽見,仍然未動。

    根子忍不住問:「哥,咱們上哪兒去找?」

    數秒,陸強眼神終於動了:「先回家看看。」

    根子提醒:「強哥,你速度降一點兒,也就前後腳的事兒,興許道兒上能碰見呢。」

    陸強猛的剎車,被慣性彈出去,安全帶勒的胸口悶痛。前面都是車輪壓實的雪路,一陣刺耳的聲響,後車胎打了個滑,橫着掃出好幾米,緊跟着熄了火。

    陸強側頭看他,根子眼睛瞪的溜圓,望向窗外,車頭衝着高架橋護欄的方向,半米不到就會衝下去,他胸口起伏,顯然嚇得夠嗆。

    陸強順他往外看一眼,試着鬆了松方向盤,才發現一手心兒的汗。他把手掌攤在牛仔褲上蹭兩把,喘勻呼氣兒,試好幾次才把火兒打着。

    開上正道兒,這次緩速平穩了不少。

    然而一路無果,直到小區樓下,都沒見到熟悉的身影。

    根子隨陸強疾步上樓,在門前緩了緩,好一會兒,他才掏出鑰匙開門。

    一股熱氣襲來,室內的溫度將全身包裹,沒覺得暖,反而更冷。

    走廊只開一盞壁燈,客廳漆黑,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穿過走廊,臥室的門半掩,一絲光亮從裏面透出來,他緊跨兩步,一把推開,卻不由握緊拳頭。床上的棉被胡亂堆着,兩個枕頭歪歪扭扭疊在一起,她脫下的睡衣搭在床邊…

    一切都跟走時沒區別,盧茵沒有回來。

    陸強點了根煙,坐沙發上悶頭抽着,臨事兒才發現對她關心的太少。根子侷促站了片刻,尋了個位置坐下,沒敢多問,客廳里一時靜的出奇。

    陸強手肘撐着膝蓋,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煙,煙灰和煙蒂落在腳下,沒多會兒就堆成小山。陸強垂下眼,看着地上的狼藉,擱平時是絕對不允許的,盧茵每次都跟他屁股後面嘮叨,再不厭其煩的收拾乾淨…

    慌神的瞬間,煙尾燒到了手,他一顫,下意識扔到地上,又去摸煙盒,裏面已經空了。陸強看了看煙盒,揉爛一同扔在腳下,抬手搓了把臉。

    根子問:「嫂子能不能回娘家?」

    「她家不是本市的。」

    「那朋友呢?你打個電話問問?」

    「沒號碼。」

    「同事呢?」

    「也沒有。」

    根子還想說什麼,陸強拍他肩膀:「你回去吧,哥累了,就不送你。」

    「可嫂子?」

    「沒事兒,挺大個人,不能丟了…等消氣回來我再和她說。」

    根子說:「要不再去找找?」

    「不用,回吧。」

    根子走沒多久,陸強穿鞋直接躺沙發上,手臂打橫遮住眼睛,稍微眯了會兒,一陣心煩,他躺不穩,抓起鑰匙又出了門。

    雖然覺得不可能,還是先回自己住處看了眼,之後一直在路上晃蕩,漫無目的,兩人以往去的地方並不多,沒多久就轉過來。中途在便利店買兩盒煙,打了幾遍她電話,跟着把車開到盧茵廠里。

    凌晨兩點多鐘,外面橘燈映着白雪鋪天蓋地,萬物沒有了稜角,被白色融為一體。杜華製衣的大門緊緊關着,院子裏的雪潔白平整沒被人踏足,路上偶爾過去一個行人,穿着笨重,走的小心翼翼。

    車上沒開空調,一呼一吸間,眼前一團霧氣。旁邊的窗戶遮住視線,陸強直接降下,乾冷的空氣鑽進來,他收緊前襟,半靠着椅背,點了支煙。

    車廂里靜極了,陸強垂眼看着外面,煙擱在嘴邊,半天沒吸一口,一陣突兀的鈴聲響起,他一抖,一大截煙灰落在前襟上,他彈了彈,從副駕座位上摸手機。

    剛瞟到屏幕,頓都沒頓,立即接起來。

    那邊半個字都沒說,他耳朵貼着手機,能聽見裏面輕緩的呼吸,陸強腮部線條僵硬,死盯前面,也跟着不說話。

    足足沉默一分鐘,那邊終於:「你在哪裏?」

    她聲音是啞的。

    陸強心被揪了下,隨後穩穩跌回原處,同時又沒來由躥起一股火兒。他閉了閉眼,咬牙切齒:「你他媽哪兒呢?」

    盧茵不說話。

    他換了個手拿電話,調整座椅,把車子火兒打着,「再問一遍,你他娘的跑哪兒去了?」

    耳邊有極細微的抽噎聲,模模糊糊,陸強屏息,很困難才辨別清楚。

    他捏緊手機,語氣一下子緩下來:「茵茵,」他叫了聲,隨後一陣沉默,陸強又把握着方向盤的手拿下來,極苦澀的笑了聲:「就那麼不相信我?」

    「能聽我把話當面說清楚嗎?」

    良久,盧茵輕輕「嗯」了聲。

    他開車疾馳,沿途闖了兩個紅燈,玻璃上的裂痕太大,看不清後視鏡,險些與後面的車追尾。陸強直接降着車窗,一路把車開回去。

    盧茵好端端坐在沙發里,身上衣服沒脫,還是那件杏色的棉衣,領口一直遮住下巴。

    門鎖輕微轉動兩聲,隨後閃進來一個人,盧茵側頭看了眼,目光冷清,緊跟着快速移開。陸強站在門口,目光定在她身上,好一會兒,才褪下外套走進去。

    他拿手觸了觸額頭,把膝蓋的布料往上提了下,蹲她身前,「什麼時候回來的?」

    盧茵靠着椅背,平視他,緊抿着嘴唇,眼皮還有些紅腫。

    陸強聲音放緩:「找你一晚上,去哪了?」他抬着眼,額頭有兩條淺淺的紋路,眼底烏黑,紅血絲佈滿眼角。


    盧茵輕聲:「沒去哪兒,從公安局走回來的,回來你不在,等了等,充好電才打給你。」

    「冷不冷?」陸強去握她腿上的手,手臂伸出去,卻抓了空。

    盧茵把兩手改放到腿側,食指輕輕勾搓牛仔褲的縫隙。

    他一僵,試着勾勾唇角,笑的有些難看,索性放棄,繃直了唇線:「碰一下都不行了?」

    她別開目光。

    他哼笑了聲,吸一口氣,站起身,從旁邊扯張椅子坐她身前,「嫌棄我?」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下流變態,是個禽獸,有特殊癖好,喜歡來強的。」陸強靠着椅背,肩垂着,手臂隨意搭在兩腿間。

    兩人距離並不算近,腳邊還扔一堆先前抽的煙頭,她回來沒心情收拾,就那麼亂七八糟,刮的滿地都是。

    盧茵清了清嗓子,「我有話問你。」

    「你說。」

    她卻咬緊唇,半個字兒都問不出。走了一路,想一路,遇事逃避是本能反應,最初的衝動過去,冷靜下來,意識到半途跑開並不理智,畢竟是通過第三者轉述,真假難辨。當時只被那兩個字駭住,然後心痛、絕望、難以置信,所有情緒一下子涌過來,無所適從,唯一想的就是離開。

    她走走停停,找個街邊的椅子坐下,回憶這半年多的相處,陸強雖蠻橫粗魯,沒事動動嘴皮子,對她也算克己守禮,她不願意,他從未強求,這樣看來,那噁心罪名加給他,確實有些不公平。

    說到底,她不完全信任他,他的過去無法給她安全感,酒醉那晚,他說給個機會不要離開,無論做沒做過,也一定有事隱瞞。

    夜裏的風很大,刮在臉上,能脫一層皮,眼睛灌進風,剛哭過,一陣刺痛。盧茵從兜里翻出手機,電池不知何時耗盡。

    她身無分文,一路走回來,全身已經凍僵。

    盧茵出了會兒神,最終還是對上他的眼睛:「譚警官,她…說你犯的強.奸罪。」

    「你信嗎?」

    盧茵只問:「是不是?」

    陸強答說是。

    她呼吸一頓,這屋裏像被抽走所有氧氣,胸口滯悶,大腦忽然一片空白。

    陸強說:「但我沒做過。」

    她嘴唇嚅動了下:「什麼意思。」

    陸強說:「我帶別人坐牢。」

    盧茵心臟顫動不已,絞緊眉頭,兩手不自覺又握到一起。這個答案不是做了,也不是沒做,卻相當出人意料,她張了張口,喉嚨發緊,說不出一句話。

    陸強說:「那人可能你見過,有天早上在公交站,他就在車裏邊兒。」

    盧茵試着回憶,那人她不止見過一次,在震天娛.樂城看的要更仔細,高高的個頭,健壯挺拔,眉目與他有幾分相似,一打眼兒她還認錯,以為就是陸強。

    盧茵駭然,不由挺直背,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為什麼?」

    陸強說:「邱震比我小七歲,一直都當親弟弟待,感情很深。那時混黑,他不學無術、吃喝嫖賭都是我教的…他犯了事兒,責任在我。」

    「就為這?」

    「他看上個姑娘,一直搞不到手,讓我幫他,」陸強頓了頓,「出事兒那晚,是我給那姑娘強弄過去的,本以為臭小子鬧着玩兒,也沒上心,哪兒成想就給用了強。小姑娘性格剛烈,要死要活,還給他額頭開了一刀,往自己身上也沒少招呼,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月,就剩一口氣,精神也受不少打擊。那之後本想拿錢平事兒,姑娘一家都懂法,就給報了警。」

    盧茵身子重重跌回去,努力消化這件事情,知道真相以後,並沒多輕鬆。那姑娘她沒見過,剛才天黑,匆匆一瞥,只覺得身材瘦小纖細,看着沒多大,卻經歷過這世上的醜陋和骯髒。

    她手心兒出了汗:「後來呢?」

    陸強輕描淡寫:「那年邱震才十九,沒成型,總有機會改過。本來罪名已經成立,他爸黑.道白道通了不少氣兒,化驗結果和證據都換成我的,所有人心知肚明也沒辦法。」

    「我帶他坐牢,他被送出了國,繼續學習深造。」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長至六年,他寥寥幾句全部概括,沒什麼特殊情緒,平平淡淡,顯得毫不在意。

    良久的沉默,盧茵聲音極冷:「那為什麼從不和我說。」

    陸強笑了下:「沒對別人說過,強.奸不是什麼光彩事。」他前傾支着膝蓋,好一會兒:「也怕你像今天這樣,什麼不聽,就突然離開。」

    她沉默片刻:「你沒做過。」

    「也沒什麼區別,算是幫凶。」

    陸強站起來,坐在旁邊沙發上,手掌覆上她的後頸,一使力,她的頭落在他懷裏。

    陸強攏緊,無奈道:「這是個心病,壓的我他媽疑神疑鬼,就怕你不相信,一腳把老子給踹了。」

    懷裏半天沒吭氣兒,「茵茵,」他叫她:「跟你撂了底兒,能不能接受就聽你一句話。」

    半晌,手下的身體開始發顫,抽抽噎噎的聲音傳出來,盧茵猛的推他一把:「不接受,你憑什麼…以為自己多高尚多偉大,他做了錯事就理應付出代價,你憑什麼替他坐牢…」

    盧茵語無倫次,又狠狠推他,臉上已經掛滿水,仿佛無限委屈沒處發泄,含糊不清的控訴:「你想贖罪想心裏好受,有沒有想過我,想過未來…不管你做沒做,這罪名要帶着一輩子,別人怎麼看你,怎麼看我…」

    盧茵泣不成聲,鼻涕一把淚一把,陸強想笑,又不免一陣難過:「當初還不認識你。」

    她一頓,隨後哭的更大聲,對他又捶又打,頭髮凌亂,衣服走了位,像個十足的瘋子:「我不接受,不接受…以後有了小孩兒,別人說他爸爸是強.奸犯,他該怎麼辦?怎麼解釋?」

    「…對不起。」

    「…你憑什麼無緣無故招惹我,應該離我遠一點兒,我根本就看不上你…」

    「我的錯兒。」

    「人渣,混蛋…每次都是死皮賴臉,你知道我多討厭你嗎…」

    「我是人渣,」陸強把她弄進懷裏,輕輕拍她背,無比認真道:「但凡知道以後會遇見你,這渾水我不會趟。不走黑.道兒,不干傷天害理的事,不吃喝嫖賭,把雛兒都給你留着,但是…」

    懷裏噗一聲,盧茵突然笑出來,抹了把淚,又哭又笑。

    陸強見她笑了,也咧開大嘴。

    高興的太早,還沒反應過來,盧茵撲過去,一口咬住他肩膀。陸強一顫,疼的低吼了聲,也沒阻止,任由她咬。

    這下力氣十足十,盧茵感覺牙都顫巍巍跟着疼,直到嘴裏充斥血腥味兒。

    最後,陸強捏着她下頜給鬆開,肩膀已經麻木,折騰半天,兩人都氣喘吁吁。

    他沒管肩膀的傷,幫她抹乾淚,「解不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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