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曆險記(長篇小說)張寶同
眼下尚未進入盛夏之季,此時氣溫還不算高,河水還稍顯陰涼,並不是泅渡與逃離的最佳時機。但是,眼下發生了這種事情,我只能不得以而為之了。來到英兒母親的家中,老人正好在吃飯,見我來了,便快趕為我盛了碗飯,端給了我。我有些餓壞了,便吃得很急。老人邊看着我吃飯,邊問着我說,「聽英兒說你被罰送到牧場去牧羊了?」我說,「是的,可是,我有件事要急與公主說明,可我不能讓王宮裏的人知曉,所以,特來請大嬸為我進宮傳信。」英母說,「何時去送?」我有些不好意思道,「最好是今日送到,我怕夜長夢多,會把事情耽擱。」
英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近傍晚,便放下飯碗,說,「大嬸現在就去王宮,請公子將書信備好。」於是,我馬上讓英母找出筆墨,在一張紙上寫道:心愛的公主,相別已有近月,思念日甚一日,無法排遣,今修一書,只求一見,生死之別,萬無推辭。請於明日清晨務必趕至雲台依蘭家中,千言萬語,相見再敘。匆匆數語,不盡其情。龍華敬仰。
寫完信,我將信包好,交給英母,讓她轉告英兒務必將此信當晚送交公主。英母把裝進衣袋,便匆忙趕路。我將飯吃過,一直等到天黑之後,才離開英母家,朝着雲台走去。一路上,我已將準備逃離天國的每一個細節都細緻周到地考慮了一遍。我想如果能將公主帶走最好,如果她實在不肯走,也不勉強,我就獨自一人離去。想着就要離開天國了,離開那些讓我親近與敬重的人了,我心裏還真是有些眷戀不舍。可是,這裏畢竟不是我的家,不是我從小生活過的環境。我的心不在這個地方。
回到雲台,依蘭已熄燈歇息。我敲了敲門,依蘭就知道是我回來了,點着了燈,把門打開。我進到屋裏,將長劍與長簫往織布機旁一放,就對依蘭說我想洗個澡。因牧場條件所限,我已有好些天沒有洗澡了。此時,夜色已深,不便到熱河裏打熱水,依蘭就進到廚房為我燒水。我見她穿着單薄透明的衣裙,怕她着涼,就讓她趕快上床。可她找了件衣服披上,然後,點火燒水。等水熱了,她便將木盆放在堂屋,兌好涼水,讓我洗澡。
洗過澡,我就進到了依蘭的被子裏。一種回家的溫暖與舒適頓時充滿心間。依蘭對我說,「王宮護衛玄垣已來雲台當了莊主。」我說,「玄垣早已將此事告知於我。」依蘭又說,「玄垣前些日來過這裏,他說你因與公主去北山遊玩而迷途,已被遣往牧場牧羊三月。」我愧愧地說,「只怪龍華未聽嫂嫂所言,才落得這般結果。」依蘭並未責怪我,而是說,「人之性情乃為天性,不可改之。嫂嫂又奈之若何?」我說,「嫂嫂向來寬大容忍,從不強人所難,乃賢良淑女,仁愛女子,哪位男人若是與嫂嫂同守一世,乃為人生之大幸。」
不想依蘭聽着這話,並無喜色,卻是悲然一嘆,說,「公子切莫恥笑嫂嫂。依蘭已年為二十六歲,眼看青春韶華就要褪盡,卻要單人獨居,終日孤守,焦慮悽苦哪是公子能想得到的?」我愧嘆一聲,然後將依蘭緊緊摟住,檢討着說,「龍華長期離家出外,極少回來,冷淡疏遠的嫂嫂,回想起來,萬分愧疚。不知以後該如何補嘗。」想着,明日我就要離開這個賢良可愛的女人,我心裏就覺得萬分地愧疚與不舍。
一會,依蘭推開了我緊摟着她的胳膊,轉過臉來說,「你從牧場跑出,若是讓王宮知曉,定會罪加一等。」我默默地點了點頭,誠懇地說,「龍華不敢欺瞞嫂嫂,龍華已將欲用毒酒毒害於我的王宮護衛賽豈殺死,想必都尉必不會放過於我,故龍華唯有離開天國,回返大漢中國。」依蘭聽着,神色陰沉下來,當即便有淚水從臉龐落下。許久,才說,「公子此去,將何時再回?」我茫然片刻,說,「至少要過上個一年半載。」其實,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才能重返天國。但是,我敢肯定我還會再來的。到那時,我就會有方法來治服都尉了。可是,依蘭卻說,「若是公子逃離天國,只怕不可再回,若回則會被判死罪。」我說,「我若再來,必會幫國王將都尉除去。若是這般,國王便不會治罪於我。」說着說着,夜色已深,我們便親熱一番,相擁而眠。此時,窗外的月色清清亮亮,寂靜之中瀰漫着催人入睡的迷茫與深沉。我想這便是我在天國的最後一個夜晚了,明天的這個時候,我也許已經住在了天國之外的某個藏民的氈棚里。這樣想着,一種興奮與衝動在我心中洶湧地激盪起來。
第二天一早,我們從睏乏中起來得很晚。吃過早飯,依蘭便為我準備乾糧,我則邊等待着公主邊收拾着隨身所帶的物品。我將那捆繩子裝進一個布袋裏,將長劍放在身旁。因為在深山古林之中,隨時可能會遇到危險,手中沒件武器是不行的。在我所帶的物品中還有一件必不可少的便是那支長簫。這是公主給我的信物。因為隨身攜帶的物品不多,所以,東西很快就備好了,只是在等公主了。因為公主遲遲不到,我心裏很是着急,擔心她可能會來不了。其實,此時,太陽才剛剛從東山上升起。我在屋裏等了一會,還不見公主過來,我就不住地上到房後的高坡上觀望,但仍未見到公主的影子。我想最後再等公主一會,若她還未來,我就只好與她不辭而別了,因為時間再晚,我就很難在午後時分趕到三河岔口,泅水過河,並在天黑之前趕到仙女湖邊的藏人住地。
終於,我還是沒有等到公主,我想我不能再等了。於是,將長劍往身上一別,將布袋往肩上一挎,然後走到依蘭的面前,說,「嫂嫂,龍華就此告辭了。」此時,依蘭正坐在臥室里獨自地抹着眼淚。因為依戀不舍和離別感傷,我們一早上都沒說過一句話。依蘭低着頭,沒有吭聲,淚水卻傾盆而下。我覺得我必須馬上離開,否者,我的勇氣會被她的淚水沖淡的。我強忍着酸楚,說了聲「嫂嫂保重」,便轉身出了門。
就在我剛走上屋後的坡地小路上,便見一王宮侍女打扮的女子氣喘噓噓地小跑着過來。開始我以為是公主的侍女文娟,但卻又不像是文娟。就在這時,那女子朝我叫了一聲「公子」,便撲在了我的懷裏,哭泣着說,「我的公子,你讓我好是想念。」我激動萬分地將她緊緊地摟着,說,「我也在想念着你。」然後,我等她稍微平靜了一些,就用衣袖為她擦了擦眼淚,說,「公主,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現在必須要回大漢中國了。」
(請關注張寶同的簽約作品《詩意的情感》紀實著,精短散文、生活隨筆和中短篇小說,正在上傳《畫魂》(二.趕擺黃燜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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