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曆險記(長篇小說)張寶同
我被關在了王宮臨時的牢房裏,這囚屋是專門關押那些就要流放快樂島或是放逐東山的重刑犯人。屋子很小,大約只有六七平米的空間,散發着一股濃重的潮濕氣味。午後的陽光通過鐵柵門進到屋裏,在屋裏閃出一片亮光。屋裏空空蕩蕩,只有一張單人床孤零零地立在屋角上。進到這屋裏,犯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這張床上。這兩天的經歷與跋涉幾乎快耗盡了我的體能,我正急需着休息和補養。但在這種地方呆着卻使我心中很惶恐不安。我到底犯了什麼大過,竟要遭受如此待遇?我把兩天中的每一個細節都在腦海里細細地篩過一遍,卻覺得沒有一個可被稱之為犯罪的行為。
傍晚時分,大學士神色匆匆地來到了囚屋裏來看我。我既驚喜,又感到意外,沒想大學士怎麼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他說他是得到明日來宮中參與議事的通知才急忙來看我的。我當即跪下謝罪,未等說話,已是淚流滿面。我本想他會嚴厲地把我訓斥一頓,或是臭罵一頓,因為作為一個學村的亞父做出這種有違規範的事,實在是不可原諒。不想大學士將我扶起,說我與公主的行為已經違反了《天國法規》,明日王宮將招集各村議事參與審案,他到時會想辦法為我辯理。我緊握住大學士的手,就像是在握着父親的手,感激地說不出話來。因為天色已晚,大學士只呆了一小會,便離開了。
大學士走後,蒼茫的暮色便瀰漫開來,暗灰色的光線照在對面的王宮後牆上。在從囚屋到後宮之間是一片綠色的空地,風兒無聲無息地從空地中吹着,卻越發地讓人感到荒寞與孤寂。我本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寧願累着,也不願閒着,因為這樣地閒着實際上就是一種漫長的等待,而等待則是最讓人焦慮難耐的事情。其實人這一生何尚不是一種漫長的等待,人一生下來就是在一個接一個的等待中長大成人,至到死亡。如此說來,在等待之中該做些什麼也應是人最值得考慮的事情。而眼下,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睡覺。這既可以排遣煩惱,縮短等待的時光,又可以養精蓄銳,恢復體力。
但是真地睡起來,卻又怎麼也睡不着,因為人躺下時正是注意力最集中的時候。此時,你所憂慮的事最容易在你腦中反覆縈繞,清晰地不肯消褪。於是,我就開始思考着明日該如何應對王宮的審訊。按理說,審案只是一個程序問題,實事早已擺在那裏,而審案則是使被審者依照法規接受懲罰的一種程序。既然實事與法規都已擺在那裏,我想得再多又有何用?這樣一想,我就索性不去多想,就只好去聽天由命吧。
審訊是在次日的晌午。我被王宮護衛帶入議事大廳。年邁的丞相坐在大廳中間,王宮都尉與大學士坐在丞相的身旁,各村的莊主與學村的亞父依序地坐在大廳的兩邊。肅穆與冷峻的氣氛很有些讓人感到壓抑。待我被兩名王宮護衛押到丞相的面前時,丞相對我冷眼地一望,說,「跪下!」天國就是這種規櫃:凡是受審者不管有罪無罪都得下跪。儘管我對此不很適應,但我卻不能違抗,於是,我就面朝着眾議事跪着。
丞相拖腔拿調地朝我喊道,「報來姓名。」我懶懶地答道,「大漢使者龍華。」丞相又道,「你可知罪?」我說,「不知。」丞相就讓大學士宣讀《天國法規》中的某些條款。大學士抱着一本又厚又重的書本讀道,「《天國法規》第十七條,未得王宮許可,天國屬民不可越過北嶺,進入北山,違者將被送往男島或女島服役數月。《天國法規》第二十四條,未婚男女不可結伴出外過夜,違者將被遣往男島或女島服役數月。」
聽了這兩條法規,我心裏着實地有些害怕起來。不要說是這兩條法規都讓我犯上了,就是犯上其中的一條,就能把我和公主毀掉。我曾去過男島或女島,那裏被迫服役的情形依然在我眼前浮現。男人們打鐵燒瓷,女人們染布織絲,整日辛勞,絕少歇息,就跟戰場中被俘的俘虜和奴隸一般,沒有自由,沒有尊嚴,沒有快樂,也沒有愛情,有的只是孤苦與勞作。
此時都尉說道,「公主成年在宮,對宮外實情知之甚少,而龍華公子卻是遊手好閒,且心計頗多,更有一張如簧口舌,極能蠱惑人心,致使公主蒙羞受騙。況且,龍華公子闖入天國,本該死罪,幸太后與陛下敕其無罪,然他卻非但未以世恩相報,反道居心叵測,誘騙公主。以本都尉之見,公主乃為受騙,不予治罪,而對龍華公子則應嚴加治罪才是。」都尉話畢,桃村莊主勿則便起身慷慨陳詞道,「都尉所言過堪,多有頗激。龍華雖是大漢使者,卻已入藉天國。我與龍華公子早夕相處,深知其為人與習性。龍華公子確實喜愛雲遊,是為天國之山水景致甚佳甚美,並非是其有意違抗天國法規。據我所知,龍華對北山之禁地並非知曉,故屬不知之而為之。至於都尉所言龍華蠱惑人心,誘騙公主實屬言過其詞。據我所知,龍華公子與公主純屬一見鍾情,兩廂****。公主曾多次邀龍華公子入後宮素馨苑歌舞吹樂,也曾要龍華公子帶她出宮去山野之處觀花賞景,故我以為此次龍華公子與公主相伴出遊並非誘騙,而是兩廂情願。」
聽着勿則為我的辯理,我心裏無限感激。他這樣做很有可能得罪都尉或是國王,因為作為國王肯定不希望把罪責戴在公主頭上。我回過頭來用萬分感激的神情朝勿則望去,只見他完全一副慷慨激昂,無所畏懼的氣度。我心想勿則真乃正人君子俠膽義士。
堂堂的王宮都尉顯然不肯敗在一個新任的王宮護衛之下。他再次起身,清了清嗓子,說,「剛才勿則護衛說公主此次出宮違禁之過並非是受龍華公子之誘騙,那麼諸位議事可想,若沒有龍華公子之誘騙,公主是否會獨自出宮進入北山?」都尉說完,便朝着勿則那邊狠狠地瞅了一眼。然而,未等勿則起身反駁,亞父高良隨即起身說道,「都尉之言乃愚者之固之已見,並非公主之過錯便為龍華之誘騙。公主已年過十九,聰慧靈秀,心氣頗高,絕非可以為他人所誘騙。況且我細細觀過龍華公子之氣象,覺得此人乃大漢氣度,坦坦蕩蕩,慈愛仁義,絕非雞鳴狗盜或詭計奸詐之徒。」
(請關注張寶同的簽約作品《詩意的情感》紀實著,精短散文、生活隨筆和中短篇小說,正在上傳《黃金帝國的覆滅》血色夕陽(上卷)4.通貝斯凶兆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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