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電視、新聞、等等,總是能看到各種各樣感天動地的故事,什麼雪崩母親用血餵養孩子,情侶把食物留在一個人,另外一個人離開,什麼一方車禍,另一方貼心照顧啦,這些新聞真真假假,但都表達了一個意思:無私的感情。
當一個人愛到把對方看作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瘋魔了,只為一個人瘋魔。
不瘋魔不成活。
雙腿不良於行的男人見木雕這樣瘋狂,他做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決定:貢獻自己的軀體,讓木雕研究。
一個人的皮,肌肉紋理、骨骼、血管、五臟六腑,甚至是最為精密的大腦,都有無窮無盡的奧秘需要研究,也許當木雕研究透徹的時候,他就可以為自己的作品賦予靈,即便是他已經不在了。
這樣可怕的犧牲,這樣類似於精神病一樣的行為,都只不過是因為愛而已。正是因為『愛』這個字壓在自己身上,讓木雕喘不過氣來,他按照縮小的比例做成一個小巧的木雕,用的是最好的木料,但仍舊沒有賦予靈,他仍舊沒有達成願望。
最開始他的願望是讓愛人站起來,但是後來呢,愛人死了,他卻不能崩潰,因為『愛』如此沉重,讓他根本沒有崩潰的理由,他只能時不時的把玩手中的木雕,繼續追求更高的藝術。
這是一個開頭美好,結局讓人意想不到的故事。
木雕眼睜睜的看着男人沒了,他卻連哭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對方希望他成功啊,希望他能夠賦予作品靈,希望他成為木雕大師。
就快要中秋節了,年中最重要的節日,人人都想回家團圓,即便是回不了家也要表達一下自己思鄉的情緒。但木雕卻覺得自己孤零零的,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回想過去,他只想不停的逼近未來,希望自己能離成功更近一點。
可現在那些過去都強硬的在自己眼前展開,根本不能閉上眼睛,木雕仿佛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嘆息,「雲來雲往,天空沒有任何痕跡,但不代表雲沒有飄過。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這話讓木雕猛地睜開眼睛,他怒吼道:「那又如何,他已經不在了,我必須成為大師!我要完成他的願望,我……我要讓他得到蘊養……」
聽到吼聲的都忍不住看過來,木雕察覺到自己失態,也可能是受佛塔影響,很快平靜下來,跟李清明幾個人解釋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他聲音嘶啞,眼中充滿痛苦,苦大仇深的補充道,「他的腿是因為我才不能自由行動的,但是他根本沒有怪我……我對不起他,想為他做些什麼,卻總是也做不到。」
這時候的木雕看上去倒是有些瘋魔,他甚至沒有察覺到正是因為自己太過於執着,以至於鑽了牛角尖,對於賦予靈這種高端事情就更沒有把握。他走了一條錯誤的路,並且打算一直這樣走下去,是絕對不會成功的。
把盤子裏的紅辣椒夾到張北極碗裏,李清明說:「他叫什麼名字,生辰八字知道嗎?我可以幫你招魂看看。」
「不,我曾經找人幫他招魂,但沒有找到。」木雕臉色難看的說,「他的魂魄恐怕已經消散了。」
李清明不太相信,一般投胎為人,靈魂相對來說是比較強大的,不管是變成厲鬼還是沒有意識的遊魂,都有機會進入地府。不過嘗試過後,李清明不得不承認,這人的魂魄不是被拘起來了,就是已經消失,他把這兩個可能一說,木雕竟然臉色快速變換,說可能是被拘起來。
「先生這麼一說,我覺得也有這個可能。」木雕仔細解釋道,「他並不是普通人,而是厲家人。厲家祖上的女性只要有天賦的,大都是神婆,跟現在招搖撞騙的不一樣,都有些真本事,不過他是男人,沒有資格繼承神婆的本事。但我想……這裏面或許有些關係吧……」
他以前肯定也想過這個可能,甚至曾經試圖驗證過,從結果逆推,他肯定沒成功。現在促使他再次說出這件事的原因,恐怕是因為這個有靈的佛塔。
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李清明從來不會拒絕送到手上的功德,他當即答應了,準備跟木雕回家鄉看看。
「多帶一些食盒,蘋果樹先生也跟我們一起。」張北極抱着一摞一摞的食盒往放在飯館大廳中間的小木屋裏塞,那小木屋就好像另有乾坤似的,無論塞多少盒子都能裝得下。
櫃枱上的紙上世界不能挪動,李清明暫時畫了個防護陣法,想了想他又帶上了毛竹,這個男孩抱着山河筆,也許能用得上。最後見張北極抱着浴缸,把那三條水生物也給帶了出來。一切準備就緒,大家在清涼的早晨出發,乘坐飛機離開本地,前往木雕遙遠的家鄉。
木雕家住的地方實在是偏僻,下了飛機乘坐大巴,還要換乘公交車,然後繼續乘坐三輪車,最後步行一段距離才能到達木雕家居住的村子。
村子裏世世代代大都會木工,有一些在家裏做木工活,成品拿出去賣,有的就在村里大老闆的手底下幹活,木工活從大老闆那裏拿,賣的錢大老闆拿抽成。按理說現在一般家具雖然不貴,但是實木家具的價格基本都動輒成千上萬的,像木材名貴的那種說不定還要上十萬、幾十萬等等,村里人又是世代流傳的手藝,賺的錢應該不少才對。
幾乎所有人都這麼想,以為這個村子應該富得流油。
「木工活基本都是家裏的男人干,但平時還要下地幹活的,賺的錢沒多少,老闆抽五成還算少的,有些都能抽七成,一層層老闆抽下去,根本沒幾個錢。」木雕淡淡的解釋,「學木雕的在沒有名氣之前,作品根本賣不出去,比如說我這種在學藝前幾年和出師前幾年都要給師傅免費做工,不然連吃飯都是問題。」
這門手藝雖然是吃飯的活兒,但想要賺錢卻沒有那麼容易,這也從側面說明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想要翻身,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你有能力,卻還不如有人脈的老闆。
財富聚集在少數人手中,大部分人都過普通的生活,不管多少年過去,人類好像都是這樣的金字塔形狀。
進了木雕家裏,他的父母還都在,年紀已經很大了,不過看上去很硬朗,家裏雖然簡譜,但打掃的非常乾淨。李清明站在院子裏,可以聞到一股陽光和泥土的香味,他由衷的喜歡這戶人家。
雞欄在院子角落下風處,味道不大。張北極興沖沖的跑過去圍觀,也許他太二百五,那些雞都不怕他,還有一隻母雞一邊咯咯叫着一邊從雞窩裏跑出來。二百五湊過去看了看,立刻興奮道:「老闆,有蛋,溫熱的!」
轉頭詢問木雕,得到對方的允許後,李清明才對張北極點點頭,讓他把雞蛋都拿出來,美滋滋的給木雕的媽媽。
農家菜沒有多少花里胡哨的調料,都是原汁原味,吃起來感覺很不錯。李清明帶人住在木雕原來的房間中,木雕自己去父母的屋子裏打地鋪,順便也陪爸媽說幾句話,問問最近發生的新鮮事兒,這一問還真的問出些什麼來。
前些日子厲家村有戶人家請厲家的神婆算命,拿出二十萬想要生一對雙胞胎兒子,再不濟,龍鳳胎也可以,反正一定要兒子,越多越好。因為拿出來的錢多,還許諾生了兒子後給更多的錢,厲家神婆就動了心,等那戶人家一查出懷孕就立刻施法,說是親自請了神上身,指定讓那戶人家生孩子。
後來孩子順利生下來,當場驗看過,確實是兩個男孩,把那戶人家喜的跟什麼似的。但他們還沒高興多久,好生生的兒子就開始慢慢的發生變化,五六個月的時候竟然在下-體又長出女性特徵,這讓他們嚇了一跳,趕忙去找神婆。
李家這位神婆也是有能耐的,仔細看了看兩個孩子,當即大驚失色,又是跳大神又是作法,足足折騰了七天,兩個小孩終於又變回男孩子的模樣了,只是事情已經發生過,肯定有痕跡。也可能是害怕旁人再求生子,神婆就對那戶人家私下裏說了實話:「這倆孩子原本該是女兒,因為他強行干涉成了男孩,兩個男孩不願意在這家投胎,勉強生下來也想離開,而那兩個女兒又還在身體裏,就讓這戶人家以後好好待兩個男孩子,希望以後也能平安的生活。」
只是那戶人家見兒子的身體不再變化,根本不在意神婆的話,他們一方面迷心不已,一方面又相信科學,愚鈍的如同沒有腦子一樣。他們沒聽神婆的話對兒子好,非但如此還非打即罵,兩個不滿一歲的孩子躺在被褥里,生了一身痱子不說,還活生生的被被子給悶死了。
孩子沒了,兩具小孩軀體裏的兩個女孩靈魂和兩個男孩靈魂就跑了出來,他們不辨善惡,卻對這戶人家非常不喜,當天晚上便弄得陰風陣陣,塗了滿門,還找上神婆家裏。
這神婆發現自己犯了大錯,就想以死謝罪,撫平四個魂魄的怨念,結果作法不成,被四個小孩活生生虐-死。
干擾投生大事,就算地府閻王也得斟酌斟酌,更別說神婆這麼點兒能耐。有些人家覺得還沒出生的孩子就不是人命,想流產就流產,要是真正的命中注定流產的還好說,要是哪個孩子命格尊貴,還沒出生就被流了,那天道就得算一筆賬,牽扯到這事之人的福運、財運、壽命等等都會發生變化。
「現在整個厲家村都陰風陣陣,大白天的都沒人敢進去,聽說整個村的人都死絕了。咱們村正商量着找人來看看,或者乾脆搬離這裏,可惜大老闆覺得這是迷信,不同意這事。」木雕的老父在黑暗中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實在不行咱們就把房子賣了,去別的地方租房住。」
「這麼嚴重嗎?」木雕有些不相信的說。
「你明天看看厲家村的方向就知道了,村裏的老人都說是厲家那神婆傷天害理的事做的太多,遭到報應了……」
「若真是這樣,總不能就這樣放着不管。」木雕握着掌心的小木雕說,「畢竟是他長大的村子,我明天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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