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世界的日常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聽着眼前的銀髮狼女，帶着三分惋惜的語氣在訴說着外邊的故事，陳觀水只是靜靜的聽着。不發表意見，也不表示贊同。只有到最後聽到外邊的那些修真家族，都在尋找那三個正氣宗的真傳弟子，陳觀水才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陳玄風在旁邊看的真切，就笑着問道：「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說？難道我們這些人都做錯了？」

話中帶笑，卻是有點不信陳觀水能參透此事的秘密。

那邊林素冰看了看陳玄風，摳指轉了下眼睛，也笑着接上問道：「我們找那三個人，也不是真想去攀這份交情。我們林家不需要，他狼山也不需要。不過要是能找出點那三個人被正氣宗選拔成真傳弟子的門道，哪怕是只有一點點，想來也是夠我們受用的了。日後家族裏面那些小輩們，不也多一個盼頭了？」

陳觀水卻是沉默不語。

怎麼可能？

不說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就是真找到了，憑自己這些人又能看出點什麼？

就是真看出來點東西，難道那個佈局設賭的林羽汐真人就不會殺人麼？

若是真的惹到她了，就憑她出身龍空山心魔林家，所有的人都得死，而且會死得莫名其妙。可能也就林安然這樣的林家嫡子還能「活」着，其他的人都必然會在心魔手段之下，迷失掉所有的一切。到時候，吳國境內魔染成災，必定是數百修真家族齊齊斷絕，數萬修士齊齊慘死，正好是可以從郁洲島上多遷些人過來。

現在這般做法，和自己把頭伸到鍘刀底下又有什麼區別？

陳觀水還記得自己在公孫元手裏，用整整一千幅影畫才換到的那本《龍高簡史》。從三萬六千年前公孫兄弟在龍高山建立宗門、各自娶了三千佳麗、留下公孫一脈開始，一直講到了三百年前公孫有熊在南極化道而去。雖然對每一件事情都是數百字就簡單帶過，其中更是只講一些和公孫家有關係的事情，但這一本出自公孫家數代元神真人之手的史書，還在站在一個陳觀水無法望見的高處，只用很簡短的文字就撕碎了修真界三萬年來的無數迷霧。

其中最震撼人心的，就是三萬年前五月大魔王林羽色合道時的場景。

那三百年間的故事，陳觀水此前從來就沒有在任何一本書上找到過。就是白石書院號稱最全的《修真全覽》，汪洋數千萬字，在這三百年上也是一字不提。在李玉冰的藏書里，在監察道觀的藏書里，也都是沒有。似乎這三百年，被完全吃掉了。

而留下的，就只有那一句：「三萬年前，有一仙人，於九幽地下合道。是其時，萬千心魔橫流，三百年間，天下修士死者億萬，百不存一。」

而此後，成為第四道祖的林羽色隨便在青雲洲中土偏北的地方圈了一座小山，名為龍空山。在那裏安置了血脈後裔以後，轉身就返回九幽底下，再不出現。只是林家此後歷經數次大劫之時，對手都是莫名走火入魔，最甚者一個上門徹底斷絕傳承。那個元神真人莫名就化道而去，反而是把整個宗門變成一座萬年不融的冰山，把宗門裏所有弟子統統化入冰雪之中。但到龍空林家有人成就元神，連這些也不再出現了。

如果不是魔門弟子誠心叩拜九天九地，連呼萬遍「五月大魔王林羽色」，就能勾連地火魔宮，於恍惚不可知之中得以傳授種種魔門功法，大魔王的稱號早就成了過眼雲煙。但是現在，魔門三十六宗，數萬流派，數以億萬記的魔門修士，齊齊尊稱大魔王為開宗祖師。

但是據說，林羽色得以證道的「心魔劍法」卻是在修真界絕傳了。三萬年以來，走心魔之路的修士億億萬萬，但是卻沒有一個敢把自己的道稱為「心魔劍」。膽敢犯者，必定會迷失在無盡虛空之中，斬殺儘自己的所有，殺儘自己的親人，滅掉師門所有的存在，屠殺自己朋友的家族，吃掉自己最喜歡的徒弟，最後生生爆炸而死。

但是修真界中也流傳着一個故事，說的就是如何學到這門心魔劍法。

據說是，只要齋戒七七四十九天，在這四十九天赤裸身軀，直接用雙手挖出黃泥，再親手塑造一個大魔王的塑像。最後第四十九天的午夜，在大魔王之前叩拜發誓，願意接受「心魔劍法」的傳承。然後就會在心內虛空中看到一團火焰，火焰中端坐着一個看不清面孔的男子。這男子會斬你一劍。能接下這一劍的人，就可以學到心魔劍法。

但是這個故事卻也被證明是荒誕可笑。吳國境內就有很多散修，做過這樣的事情，卻是什麼也沒看到。陳觀水甚至知道，就在白石書院裏面，也有十幾個男孩子這樣做過。

但是林安然卻在提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堅決就勸陳觀水不要做這樣的非分之想。因為這個故事裏面所說的事情，在林家是被列為第一等的戒律。只要發現，當場就是誅殺。父親可以殺死兒子，兒子可以殺死父親；就是一個僮僕，也必須立刻滅掉主人。更恐怖的是，只要是有嫌疑如此做的，但又沒有證據的，也都會被送到龍空山的一個地下穹頂去，在那裏被圈禁終身。

就是林家以外的人，只要發現，直接就可以殺掉。不管前一刻她是不是還躺在你的身下，婉轉着叫你輕些；還是他是你最親最信的朋友，曾經替你去死過無數回；甚至只是某個鄉間少年的胡鬧，只是聽了某個故事當成一次冒險，全部一殺了之。不管他是有血海深仇要報，還是有萬千理想在胸，就算他是金鑾殿的皇帝，照樣是要斬下他的腦袋。

如果是對方是一個高人，你殺不掉，上報上去也可以在軒轅通天靈玉中得到龍空山獎賞的一千龍幣！

而十個龍幣，就可以在林家坊市裏面換到一顆築基丹。

所以，白石書院裏這樣做的十幾個男孩子，不久以後都死掉了。全部都是溺死在鏡花湖中。

就是他們出身的家族，也開始莫名其妙的發生種種事故，在這一次的吳國大亂一個都沒有逃出，全部滿門滅絕！

那些個散修，也是很快就消失在風中，再也沒有痕跡。旁人也只道他們是偷着去哪個修真大族家的山林偷采靈藥，被切碎了做了花肥。卻不知，他們的頭顱都好好的保存在白石書院的某個密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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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龍高簡史》上講到那三百年的地方，寫的也很隱晦。但是讀懂了的陳觀水，當時就是四肢手腳全部發麻了，直在那裏搖擺。對面的公孫元雖然隱在劍霧中，還是在他面前地上刻下「不可說，不可明」這六個字。

「三百年間，天下大旱，顆粒無收。吾種田千年，未曾見如此旱者，亦未曾見如此絕者。吾立於山巔，觀山下茫茫，唯有一片黃土。大樹幾株，立於水畔。數百村莊，俱無人煙。只見豺狗橫行，登堂入室。吾曾大恨，誓欲誅殺那人，絕其子孫。

然孔家那個匹夫，竟能於此絕旱之境，種一畝田，得瓜七十二。韓家那個灌園子，更是開荒南山，得瓜三十三。是為怪哉！

吾亦為田中能手，前一千年，年年滿倉。更是指點數十好友料理稼桑，也是多有收穫。然當此難，竟是俱都滅絕，再起不能。那王鄭九家土豪，更是連吾也是不如。狼狽垂地，真生是如此時節。

吾坐而思之，思而行之。卻是于田中得數十殘苗，澆而灌之，活者一十有二。其中一名「有熊」者，竟是一棵杏樹，真是大慰老夫哉！」

只有這簡單一段話，卻是說盡那三百年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