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素來深受人們喜愛,與梅、蘭、竹同為花中四君子,容闌還是皇子時,就最為喜愛,每到菊花盛放的季節,都會想辦法弄來各種稀有菊花以供觀賞,甚至為之賦詩作詞,而這麼多種菊花中,他最愛白菊。
所以,元皇后雖然命人搜羅了所有能找得到的菊花品種,但整個菊園裏,白菊最多。
可見她確實是把容闌的愛好放在心上。
容闌看着滿園子的菊花,並未曾說過隻字片語,只是緩緩走進小徑中,看着兩邊五顏六色的菊花種類,面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隨即緩緩走到不遠處立起來的高架上,上面擺着好幾盆極品的瑤台玉鳳,白色的一團仿若蓮花一般。
元皇后含笑道,「這是臣妾命人花了很大心血培育出來的瑤台玉鳳,乃菊花的極品,皇上若是喜歡,不如臣妾派人送一些去宣文殿放着,也好讓皇上時時觀賞,如何?」
瑤台玉鳳要過兩個月才是開花的時間,不過,她特地讓下面的人費盡心思培育出這幾盆在這個時候開花,因為實在是不易,所以也就那麼幾盆,她還特意讓他們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以供觀瞻。
聞言,容闌轉頭看着她,靜默頃刻,隨即淡淡一笑,「皇后費心了!」
此話便是答應。
元皇后面露喜色,隨即盈盈一拜,「那臣妾等一下就命人送去!」
果然,皇上對她的態度真的很不一樣了,好想不排斥她了一樣,想到這裏,元皇后只覺得自己在做夢。
好似回到了當年,先帝還未駕崩,她常入宮陪伴姑母,容闌對她還是很溫和的,每每與她說話,總是和顏悅色,那個時候,她還以為,他也是心悅與她的。
時隔多年,如今他的轉變,也讓她有了這樣的念頭,是否多年的企盼就要得償所願了?
聞言,容闌默了默,隨即搖搖頭,淡淡的說,「不用了,送去薛妃宮裏吧,過幾日她的生辰宴正好可以賞菊,還有那邊那些,也一併送去!」
容闌所指的那些,便是除卻一些常有的菊花之外,元皇后命人擺在另一邊的十多種稀有菊花,雖不及瑤台玉鳳珍貴,可是,也是難尋的極品。
元皇后臉色一僵。
送去給薛妃?
那她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轉頭看着皇后的臉色,容闌面色如常,只是淡淡的問,「怎麼?皇后捨不得?」
「怎麼會?」元皇后連忙恢復一臉笑意,道,「皇上正好提醒了臣妾,臣妾等一下便讓人將這些送過去,以供過幾日的宴會觀賞!」
即便是再不情願,元皇后都不可能承認自己捨不得,這是她作為皇后的態度。
容闌笑意漸深,看着元皇后似笑非笑的道,「朕的皇后當真賢惠!」
元皇后聞言,只是維持着笑容,卻不懂皇上究竟什麼意思。
以前皇上厭惡她,是看到明明白白的,如今,皇上態度有變,她卻始終看不透皇上的心思。
容闌話剛說完,便轉頭不看她。
想了想,她笑了笑,看着容闌沉思看着菊園的測驗,忽然鼓起勇氣,道,「皇上,臣妾聽說合歡殿裏面的宮人都被處死了,貴妃不管做錯了什麼,都還是貴妃,這身份擺在那裏,沒人伺候怕是不妥,不如臣妾派些人進去伺候可好?」
誰不知道那天皇帝下旨將合歡殿所有伺候的人,除了秦貴妃的貼身侍女之外,全部杖斃,後來再沒有派人去伺候,如今合歡殿怕是冷冷清清,所以,既然是皇后,她提及此事,也合情合理。
聞言,容闌再次轉頭看着元皇后,眯了眯眼,似在打量着她,元皇后面帶輕笑,不躲不閃。
容闌並未說什麼。
合歡殿沒人伺候,他知道,這事兒,其實不需要元皇后提醒。
只是……
目光看着合歡殿的方向,眸光微沉,沉默許久,他淡淡的說,「不用,就這樣空着吧!」
元皇后聞言。微微驚訝。
皇上這樣,是真的不在意了麼?
容闌仿若並不在意剛才所談及的人和事,突然看着元皇后,溫聲問道,「朕若是沒記錯,皇后廚藝不錯?」
元皇后頷首,「臣妾學過一些……」
容闌打斷她的話,道,「既然如此,朕今夜去皇后宮裏用膳,想吃皇后親手做的!」
元皇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木訥的看着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容闌淡淡一笑,看着她一臉呆滯隱隱帶着不可置信的樣子,挑挑眉,「怎麼了?皇后不樂意?」
元皇后因為過于震驚,竟說不出話來,「臣……臣妾……」
容闌見她如此,淡淡一笑,隨即道,「朕先去看看薛妃,晚些便去皇后宮裏用膳,皇后好好準備吧!」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過來,帶着順德公公和幾個宮人太監走向永寧殿的方向。
元皇后愣在那裏,許久才回過神來,掩映不住臉上的喜悅,似在笑,又帶着一絲喜極而泣的情緒,轉頭看着元青,有些不確定的問,「本宮幻聽了麼?剛剛皇上說……」
元青連忙面露喜色道,「娘娘,不是幻聽,皇上真的要去與您一起用膳,是真的!」
她也想不到,皇上今日會轉變這麼大,皇后進宮七年,皇上從未踏足鳳鸞殿一步,更別說和皇后一起用膳了,如今,卻許下此諾,她焉能不喜?
皇后娘娘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元皇后喜不自禁,竟高興地眼眶都紅了。
元青連忙道,「娘娘,既然皇上要去鳳鸞殿用膳,先回去準備吧,不然等會兒可就來不及了!」
如今已經是即將酉時了,在過一個時辰就天黑了。
元皇后忙頷首,「好,回去吧!」
元青連忙上前扶着她打算回去。
元皇后腳步一頓,轉頭看着菊園裏的菊花,想了想,看着一旁的鳳鸞殿太監總管龐騰,淡淡的說,「把方才皇上所指的那些菊花全部送去薛妃宮裏!」
龐騰頷首,恭聲道,「奴才遵旨!」
元青不解,「娘娘,您為何……」
其實皇上方才那樣,看着只是說說而已,不見得當真,娘娘大可不當回事,這些句話的培育花了多少心血啊,這樣送給薛妃,簡直是暴殄天物!
元皇后淡淡的說,「皇上的話,本宮自然都要當真!」
也許容闌只是一時興起說要把菊花送給薛妃。但是,她不能不當真,這是她為皇后的態度。
元青聞言,倒是懂了。
所以,在兩炷香後,容闌還在永寧殿,就看到一群太監搬着一盆又一盆菊花送進永寧殿的園子裏。
容闌看着一個又一個板了許久都不曾停歇的太監,看着那些方才他所指的菊花一盆盆送進來,倒是沉默不語了。
薛妃緩緩走過來,看着外面的場景,再看着皇帝的面色,笑了笑,「皇后娘娘如此慷慨大度,臣妾都不知道如何報答了!」
把精心培育了那麼久的菊花送過來,估計很捨不得的吧。
容闌轉頭看着她,淡淡一笑,語氣不明的道,「皇后確實大度!」
薛妃莞爾,「那皇上為何不喜歡皇后娘娘呢?臣妾可是聽說皇后娘娘與皇上青梅竹馬,從小便十分要好,可是……」欲言又止,並未繼續往下言,似乎是忌憚什麼。
容闌看着她,挑挑眉,並未見生氣,而是道,「佳兒但說無妨!」
得了這句話,薛妃便斗膽道,「皇上,其實在臣妾看來,皇后娘娘對皇上痴心一片,實在不能理解,為何皇上會不喜歡皇后娘娘,甚至……厭惡!」
若是以前,她不會敢說這些話,只是現在,不知道為何,她倒是不怕了。
這段時日的相處,她又善於察言觀色不難看出,皇帝其實不是一個心狠之人,只要她不是居心叵測,她不管說什麼,皇帝都不會生氣。
果然,容闌並未生氣,只是驀然一笑,略帶自嘲道,「朕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何談你呢!」
他辜負了所有人,只想好好待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想辦法給她,為了她,帝王的尊嚴一次次捨棄,卻落得如此下場,差點死在她手裏,如今想來,他也難以理解。
如今,他已經承受不起了。
薛妃聞言,黛眉微蹙,並未多言。
皇帝如此,皆因秦貴妃。
她也有些理解不了秦貴妃了,皇上如此好的一個人,又是帝王,有如此珍愛與她,為何她卻如此狠心?想想都知道,皇帝的傷是怎麼來的。
那日在宮宴上遠遠一見,她知道,自己的長相與她相似,能夠被封妃也皆源於她,只是,以前只知道秦貴妃寵冠六宮,卻不知道,原來有如此內幕,幸好,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是個替身,否則,她該是如何的可笑?
看着太陽已經下山,容闌淡淡的說,「天色不早了,朕先去皇后那裏,你好好休息!」
薛妃忙頷首,「是!」
看着容闌離開,薛妃面色幽深,隨即嘴角微勾笑了笑,才轉身走進內殿。
樓月卿回到攬月樓便開始着手開始做衣服,花了半個晚上才琢磨出怎麼開始,卻忍不住去睡了,第二日一早,樓月卿早早就起來,開始動手。
拿着特意讓玄影回攝政王府順來的容郅的袍子來對比,為了方便,她還特意穿着簡便的裙裝,連一頭墨發也只是簡單挽起,懶得打理。
幸好昨日去華雲坊學得差不多了,她本來學東西就快,該怎麼做是知道的了,現在只剩下動手了。
靈兒一臉幽怨的看着一頭栽在做衣服上,根本不搭理她的樓月卿,再看着桌上亂糟糟的一對東西,憋屈。
姑姑好不容易回來了,可是卻不帶她出去玩。拿着一堆布又扯又剪,哼!
樓月卿自然是知道這小丫頭不高興,但是,正興致盎然的,哪有功夫搭理她?就索性當做沒看到。
可是,小丫頭哪裏肯被這樣忽視?
站起來,幾步走到樓月卿身邊,憋着嘴道,「姑姑,靈兒也沒衣服穿了!」
樓月卿抬眸,無語的看着她。
自從這小丫頭來了之後,每個月寧國夫人除了給她送來不少衣物,這小丫頭的也好幾大箱子,穿都穿不完,直接堆起來,害得她無奈之下只能跟寧國夫人提議先別送來了,太浪費了,她會沒衣服穿?
想起容郅那天也是不要臉的說自己沒衣服穿,樓月卿嘴角一抽,很無語的看着她,這小丫頭,好的不學,幹嘛要學他厚臉皮?
但是,還是笑眯眯的揉着小丫頭肉嘟嘟的臉蛋,輕聲道,「乖,等姑姑學會了,給你做一件!」
嗯,先拿容郅的來練練手!
靈兒聞言,兩眼發光,「真的麼?」
姑姑做的衣服,嘿嘿嘿……
她身上穿的這件淺粉色小裙子,其實是義母親手做的,她可喜歡了,穿着好舒服,可是,姑姑做的,肯定更舒服!
樓月卿臉不紅心不跳,「當然,姑姑可騙過你?」
靈兒想想,好像也是,就鼻腔一聲哼出來,沒說什麼。
這時,門口傳來樓奕琛的話,「既然如此,卿兒學會了也為哥哥做一件如何?」
人未到聲先至,樓月卿聞聲看去,就看到一身朝服的樓奕琛走進來。
他一來,靈兒兩眼一亮,連忙笑眯眯的撲過去,「義父!」
靈兒跑得快,踩到裙尾,差點摔了,幸好樓奕琛手腳快,連忙接住她往懷裏一抱,才沒有讓她跌倒,看着她眉眼間儘是溫和,無奈道,「下次可不能這樣跑,摔了可怎麼得了?」
靈兒悶聲點頭,「哦!」下次繼續,反正義父接得住她。
樓奕琛這才抱着她走過來,方才桌邊的凳子上,這才看着一桌子亂糟糟的,粗了蹙眉。
樓月卿身後的幾個丫鬟連忙行禮,樓月卿也站起來笑着道,「大哥剛下朝怎麼就過來了?」
現在已經巳時了,想想都知道剛下朝。
「不放心你過來看看!」隨即掃了一眼桌上,語氣似有些酸溜溜的道,「若是不過來,都不知道卿兒原來會女紅?」還替那廝做衣服?
樓奕琛仰天長嘆,自家妹妹這樣,可真是女大不中留的典範!
看着樓月卿的位置前面,放着一件墨色袍子,樓奕琛一看就知道那是容郅的,放在這裏,可不就是對比?
樓月卿摸摸鼻子,「哪有,還在學!」
原諒她自動忽視拿酸溜溜的語氣。
樓奕琛挑挑眉,「哦?既然如此,大哥也沒衣服穿了,卿兒既然如此閒情逸緻,不如也為大哥做一件?」
樓月卿嘴角一扯。
據她所知,她家大嫂可是出了名的名門閨秀,女紅繡活在京中出了名的好,嫁給大哥這麼久,也為大哥做了不少衣裳,大哥會沒衣服穿?
一個兩個這樣真的好麼?
看着她一臉不情不願,樓奕琛挑挑眉,「有難處?」
樓月卿語結,「呃……應該……」
話沒說完,樓奕琛嘆了聲,無奈道,「還沒出嫁,心就如此偏頗,以後……」
樓月卿臉都黑了,她能聽見身後幾個丫鬟憋着笑意的樣子,也看得清清楚楚,自家大哥那憂傷的眼神下揶揄的笑意,但是,在感情方面本就臉皮薄的某人,哪經得住如此調侃,連忙道,「我做完他的就給大哥做一件!」
心裏對容郅的不滿蹭蹭蹭的漲,要不是他提這個破要求,非得要衣服,她也不用被取笑了。
她決定了,為了出這口惡氣,給他做完衣服再做條褻褲,上面就繡幾朵大紅花!
某無良大哥笑的那叫一個滿意,「卿兒真乖!」
樓月卿,「……」她不是孩子!
樓奕琛笑了笑,臉色恢復正經,道,「好了,方才出宮前皇上身邊的順德公公來找我,說後日薛妃生辰宴,你若是身子無礙,便也去玩玩!」
聞言,樓月卿有些驚訝,「讓我進宮?」
她以為容郅打點好了,她不用去,可是沒想到,皇帝竟然親自發話。
樓奕琛頷首,「嗯,攝政王確實打點過了,不過,皇上這次這麼做,怕是此次宮宴確實不會有危險,不過去不去在你,皇上只是說說,並未讓你一定去!」
若是有危險,皇帝不會讓樓月卿進宮,皇帝既然派了身邊的人來說,想必是篤定宮宴不會有危險,這樣的話,去也沒事。
反正不是太后召見,總歸不會有大礙。
何況,永寧殿都是皇上的人,樓月卿去那裏,不會有任何危險。
樓月卿莞爾,有些諷刺道,「皇上不會不知道,在皇宮裏,誰也不能保證我會安然無恙,何況,我和太后已然互不相容,太后為了除掉我估計會不擇手段,皇上憑什麼認為,他覺得不會有危險就真的不會有危險?」
容郅既然交代了她,不要輕易進宮,定然也交代過皇帝,沒事不要隨便召見她,可是容郅剛出京城兩天,皇帝就派人請她入宮,雖說並未明令,可是,意思傳來了,她不可能不去。
樓奕琛聞言,也覺得有理,便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去了!」
一他也只是來傳達這個事情。選擇權都是在樓月卿手裏,個薛妃的生辰宴,樓月卿不願去那便不去。
她不去,皇帝也沒有任何辦法。
樓月卿搖搖頭,笑意漸深,「不,我去!」
正好去膈應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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