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卿走出章德殿門口,看着外面萬里無雲的天際,嘴角微揚,顯然是心情極好。
一直候在門外的王巍忙道,「老奴送郡主出宮!」
樓月卿莞爾一笑,「不用了,宮裏的路我走了好多次,不會走錯,所以,不勞煩王公公了!
王巍聞言,只能恭送樓月卿。
樓月卿笑了笑,帶着玄影離開。
離開章德殿,樓月卿和玄影走在宮道上,本已經打算出宮,然而誰知道就看到順德公公迎面而來,站在她面前微微屈膝,含笑恭聲道,「參見郡主!」
看到他,樓月卿有些驚訝,莞爾笑着道,「公公免禮!」
順德公公站了起來,看着樓月卿笑着道,「郡主,皇上聽說您今日進宮了,請您去見見他,郡主請吧!」
聞言,樓月卿挑挑眉,皇帝要見她?為什麼?
她和皇上也只是見過幾次,並未有深入交談,按理說,皇帝沒有理由召見自己,更別說是這個時候。
不過,雖然疑惑,她卻什麼都沒說,跟着順德公公一起去了宣文殿。
容闌傷勢已經好了些,樓月卿到的時候,他正在喝藥,穿着一身淡藍色錦緞宮裝的薛妃正端着藥碗一勺一勺的餵着,寢殿內除了這一帝一妃,再沒有什麼人。
樓月卿跟着順德公公走進來,看到容闌虛弱的靠着軟塌,殿內瀰漫着藥味兒,樓月卿挑挑眉,心下瞭然,皇帝受傷了。
想着這幾日宮中發生的事情,樓月卿也大概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面上並無任何波動,恭敬地給容闌行禮。
「臣女參見皇上!」語氣輕緩,並無任何緊張的情緒。
容闌揮揮手讓薛妃退開,薛妃立刻站起來,端着藥碗候在一旁,姣好的面容上有些局促不安。
那張臉上,本來就與貴妃有幾分相似,如今一身華服更俏三分,看着雍容華貴,甚是奪目。
只是,不及秦貴妃端莊。
容闌看着樓月卿,蒼白的唇微扯,清幽的聲音響起,「郡主不必多禮,平身!」
聲音雖然溫和,卻更多了絲頹然。
樓月卿依言起身。
「賜坐!」
樓月卿眸光微閃,「謝皇上!」
兩個太監搬着一張椅子放在她旁邊,樓月卿也不客氣,緩緩坐下。
容闌笑了笑,淡淡開口,「朕聽說母后召見你,她沒有為難你吧?」
樓月卿淺淺一笑,「太后不過是與臣女聊了些話,並無為難!」
她也為難不到自己。
容闌聞言,默了默,並沒有說什麼。
樓月卿與他不熟,所以也沒有開口,一時間,殿內陷入了一片寂靜。
薛妃這才敢抬頭打量坐在不遠處垂眸淺笑的女子,有些疑惑,目露不解。
樓月卿微微抬眸,面色淡淡的看着她,薛妃連忙垂眸,不敢再看。
這時,容闌開口了,看着薛妃淡聲道,「你先退下!」
薛妃忙頷首,「臣妾告退!」
薛妃一退下,順德公公也退了下去,殿內剩下他們二人容闌眸色溫和的看着樓月卿,沉思半刻,緩緩道,「朕一直很疑惑,能讓七弟喜歡的姑娘,會是什麼樣子,這些年一直想為他賜婚,可是他始終不願娶王妃,如今他想成家了,朕很欣慰,只是有一個問題想了解清楚,卿顏愛他麼?」
愛,不是喜歡!
容郅是他的弟弟,這一生,他虧欠最多的,便是這個弟弟,所以,容郅既然想娶樓月卿,不管如何,他都要知道,這個女子,是否值得他的弟弟去呵護寵愛,就算樓家的門楣,足以匹配容郅,可那又如何,家世再好,真心最重要。
他很了解容郅,能讓他動了成婚的念頭,這個女子,在他心裏,絕對已經佔據了最重要的位置,既然如此,他也很想知道,樓月卿的心思。
樓月卿聞言,頗為詫異。
其實,按理來說,容闌就算是恨容郅,也不意外,可是偏偏這個帝王卻對這個弟弟極好,如今問這個問題,她能感覺得到容闌的真心,他……確實有這份心。
如今,對於這兄弟二人和秦貴妃之間的那些事兒,容郅不說她也猜得出大致,自己心愛的女人愛着自己的弟弟,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一種難以承受的恥辱,何況,他是個帝王,他就算是把容郅殺了,其實都不足為奇,可是,他不但沒有為難這個弟弟,還大膽放權,把整個楚國都給容郅大理,如今,受了那麼重的傷,竟然還關心容郅的事情,如此之大度寬容,如果不是他本性如此,那就只能說這個皇帝心思太陰沉了。
寧國夫人曾說過,皇帝並非無法痊癒,而是他自己不願好起來,所以才經常犯病,他這麼做,都不過是想有一個更好的理由不管朝政,他並非無能,容郅不在的時候,他也有涉及朝政,能力也不比容郅差多少,只是比起容郅的雷霆手段,他性情溫和許多,手腕也沒那麼狠辣。
她看不太懂這個男人,總覺得,有些詭異。
樓月卿笑了笑,「皇上為何要這麼問?」
容闌低低一笑,並未說話。
樓月卿緩緩道,「我的心意,他知道,無需告知任何人,也不需要證明自己的真心!」
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愛上容郅了,對於感情,她理智,不輕易把心給別人,但是她知道,除了容郅,這個世上再無任何人可以讓她亂了心神了。
容闌聞言,看着樓月卿,笑了笑,似乎聽到了想要的答案。
樓月卿看着容闌面容蒼白如雪,一副孱弱的樣子,不由開口道,「皇上身體不好,其實可以不用管太多,好好養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容闌頓了頓,隨即不知道想起什麼,垂眸,似自嘲一笑,低聲道,「這樣的話,貴妃也曾說過!」
只是,這句話的背後,不過是她不希望自己好起來而已。
樓月卿一怔。
容闌不再多思,抬頭看着她,緩聲道,「出宮後,莫要對任何人提起朕的情況,明白麼?」
樓月卿微微低着頭,低聲道,「臣女知道!」
容闌想了想也沒什麼話要說的了,便不再多言,輕聲道,「退下吧!」
樓月卿聞言,站了起來,微微屈膝道,「臣女告退!」
樓月卿一走,容闌這才垂眸思索片刻,隨即微微靠着身後的軟榻,閉目養神。
樓月卿剛走出殿門口,就看到容郅走來,她微微蹙眉,這才想起,好像這個時候散朝了。
她嘴角微扯,站在那裏等着他走過來。
容郅很快走到她面前。
看着她並無不妥,再看看她身後的宣文殿殿門,什麼也沒問,就道,「孤送你出宮!」
樓月卿並沒有拒絕,「好!」
從宣文殿到宮門口,兩人並排而走,無任何親昵的舉動,卻引來無數人的矚目。
他一直沒說什麼,她也沒開口,就這樣緩緩往宮門口走去,而玄影跟在他們身後,也一直縮小存在感。
走了好一陣子,才看到莊嚴巍峨的宮門口,空曠的宮內廣場上,不少路過的宮人太監和守宮門的侍衛都偷偷看着他們倆。
眼見寧國公府的馬車近在咫尺,樓月卿才停下腳步看着他,淺淺一笑,「我自己回去吧,你還有政務要處理,不用送我!」
他一定是一下朝就立刻趕過去找她,如今怕是還有事情要忙活,她可不想纏着他。
容郅看着她,突然道,「方才太后派人請了太醫!」
所以?
樓月卿眨眨眼。
容郅輕聲道,「以後她若要召見你,不用理會!」
他其實正在上朝,手下進去稟報,樓月卿自章德殿離開後,太后那邊就派人請了太醫前去,樓月卿又被容闌請去了宣文殿,他雖然知道皇上不會為難,可是,始終不放心。
這裏是皇宮,是這個世上最不堪,最陰暗的地方,他不希望她有任何出事的可能。
樓月卿聞言,笑了笑,「也該這樣了,不然下次就不是找太醫了,說不定國喪都要來了!」
這次也只是攤開了,誰知道下次她會不會直接把元太后氣死?
不過,也就這點承受能力,沒勁兒!
容郅聞言,笑了笑,「無憂的彪悍,孤算是領教了!」
所以,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得讓着她!
嗯,就是這樣,不管她要做什麼,對的錯的,他都得讓着,攝政王殿下如是的想着。
樓月卿聞言,撇撇嘴,「所以呢?後悔了?」她也不想這樣啊,做個文靜的美人多好啊,可是總有人不知死活,非得讓她暴露本性,那她豈能讓他們失望?
攝政王殿下挑挑眉,隨即眼底笑意漸起,「不敢!」
他喜歡,她的這個性子。
所以,他深深覺得,他是有些受虐的,放着那麼多溫柔可人的女人不要,非得稀罕這麼一個彪悍的姑娘!
可是,那又如何,不管她如何,都是他的稀世珍寶,僅此一個,再也沒有人比她,更值得他傾心相待。
樓月卿聞言,果然是受用了,笑了笑,「好了,你回去吧,我先出宮了!」
容郅想了想,頷首,轉頭看着玄影,玄影瞭然,微微頷首。
出了宮,樓月卿哪也沒去,徑直回了寧國公府。
章德殿。
太醫來的很快,也離開的很快,章德殿又恢復平靜,可是,元太后卻心情極差。
微微閉目靠在那裏,什麼話也不想說,候在一旁的元蘭也知道元太后心情不佳,所以也沒有說話。
樓月卿幾句話就把太后氣成這樣,她都覺得奇怪,可是當時她不在殿內,所以並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只知道樓月卿離開後沒多久,元太后臉色就不太好,太醫來了,只說她是因為急火攻心。
然而,這樣的安靜,沒能維持多久。
容郅來了。
聽到王巍的稟報,元太后猛然睜眼,還未曾反應過來,就看到容郅跨步走了進來。
並沒有等她願意見,就這樣直接走了進來。
她本來就不太好的臉色更加難看,「容郅,你好大的膽子,哀家的寢宮你也敢擅闖?」
這裏,是她就寢的宮殿,並非外殿,何況,她怎麼無權,也都還是一國太后。
以前容郅從未曾這樣,,也可以說容郅從不會主動踏入章德殿,即便她派人去請,容郅也很少會來。
容郅看着元太后穿着一身中衣披着一頭墨發靠着床榻,面色不太好的樣子,並無任何波動,而是緩緩走過來,站在她面前不遠處,眸色淡淡。
元太后臉色有些扭曲,看着他。
容郅看着她的眼神,冷到極致,語氣更是淡漠,「你想做什麼,孤不管,但是你若是敢對她不利,孤不會放過你!」
她,是他唯一不容任何人觸碰的存在。
元太后臉色一僵。
死死的盯着容郅,身形微微發顫。
旋即,冷冷一笑,「呵,哀家還以為你能一直冷心冷情,如今,卻為一個女人來威脅哀家,容郅,你終究還是……有弱點的!」
以前容郅沒有弱點,或許有,那就是他的姐姐,可是對於慶寧,元太后不可能傷她,所以,等於沒有任何弱點,可如今,一個女人,就可以讓他如此重視,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容郅面色不變,淡淡的問,「有又如何?」
他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一點,他不再是那個孑然一身的男人,他愛上了一個女人,他想要把這個女人留在身邊,據為己有,想給她自己所有的一切,毫無疑問,這個女人如今是他唯一的弱點,可那又如何?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誰敢傷她,他傾盡所有,也勢必讓那些人碎屍萬段。
元太后抿唇不語。
有又如何……
是啊,知道了樓月卿是容郅的弱點,她又能如何?容郅的能力,她不是不知道,所以,只要容郅活着,就是她最大的阻礙,不管她想做什麼,都要在容郅死了的情況下,可殺他談何容易,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他蠱毒脫離控制,等他被蠱毒折磨致死的那一天,自己才有勝算的把握。
可是,樓月卿……
這個人,她也留不得。
她有預感,如果樓月卿活着,自己總有一日,會死在她手裏,這種預感來的奇怪,可是,卻讓她不得不重視。
微微抬眸看着容郅那張有些熟悉卻讓她無盡憎恨和厭惡的臉,譏誚道,「容郅,你竟敢威脅哀家?你算什麼?不過是個孽種,一個生來帶着恥辱的人,你現在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哀家,你就不怕哀家把那些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到時候,你就是永無翻身之日!」
若非她把容郅養在膝下,容郅的身世,怎麼可能擁有這麼多?怎麼有資格執掌楚國的江山?
兄奪弟妻,是為,這樣的情況下生下的孩子,便為孽種,這種事情在民間已是難以容忍,何況是皇室?
當年先帝對元若雲生情,為了把她搶到手,不顧一切把坤王爺派出去差點回不來,然後讓元若雲死遁進宮,為了瞞着這件事情,死了多少人。
這關乎皇室的顏面,關乎帝王的威嚴,當年這件事情如果傳開,輕則皇室顏面全無,重則,可以顛覆楚國的江山。
一旦容郅的這個身世被人所知,天下悠悠之口,所要面對的口誅筆伐,可以讓他永無翻身的餘地。
事情過去多年,或許不會如此嚴重,可是元若雲也會留下惡名,名聲,或許容郅不在意,可是,他絕對不會讓他的生母死後還要遭受謾罵和唾棄,靈魂不得安寧。
容郅聞言,默了默,隨即淡淡的說,「你隨意!」
元太后一愣。
容郅顯然已經不想再跟她廢話,淡聲道,「孤話已至此,你自己看着辦,你若是不想死,就安分守己,否則,皇兄的顏面……也只能給你留一個全屍!」
說完,不再理會元太后,轉身走出了內殿。
元太后看着他的背影,臉色鐵青,拽着被單的手輕微顫抖,嘴唇發顫,「容郅……你放肆……」
一旁候着的元蘭和王巍都垂着頭不敢多言。
當年先帝對元若雲生情,為了把她搶到手,不顧一切把坤王爺派出去差點回不來,然後讓元若雲死遁進宮,為了瞞着這件事情,死了多少人。
這關乎皇室的顏面,關乎帝王的威嚴,當年這件事情如果傳開,輕則皇室顏面全無,重則,可以顛覆楚國的江山。
一旦容郅的這個身世被人所知,天下悠悠之口,所要面對的口誅筆伐,可以讓他永無翻身的餘地。
事情過去多年,或許不會如此嚴重,可是元若雲也會留下惡名,名聲,或許容郅不在意,可是,他絕對不會讓他的生母死後還要遭受謾罵和唾棄,靈魂不得安寧。
容郅聞言,默了默,隨即淡淡的說,「你隨意!」
元太后一愣。
容郅顯然已經不想再跟她廢話,淡聲道,「孤話已至此,你自己看着辦,你若是不想死,就安分守己,否則,皇兄的顏面……也只能給你留一個全屍!」
說完,不再理會元太后,轉身走出了內殿。
元太后看着他的背影,臉色鐵青,拽着被單的手輕微顫抖,嘴唇發顫,「容郅……你放肆……」
一旁候着的元蘭和王巍都垂着頭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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