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卿瞥了一眼炸毛的男人,然後雲淡風輕的收回目光,對懷裏的正眨着大眼睛一臉好奇看着容郅的小傢伙道:「燁兒,去見過你王叔!」
小傢伙雖然也不懂王叔是個什麼東西,但是還是很聽話的從樓月卿懷裏出來,按照一直被身邊的嬤嬤們教導的禮儀,揖着小手彎着腰奶聲奶氣的道:「燁兒見過王叔!」
容郅蹙眉,他並不是沒見過容燁,回來幾個月,他特意去看過幾次這個孩子,只是遠遠看一眼就走,並沒有和這個孩子接觸過,他並不討厭這個孩子,只是也不喜歡,可以說是無感,去看容燁,讓人好好照顧容燁,用心栽培,也不過是因為這個孩子是楚國的皇帝罷了,而且,他終究不希望這個孩子和他的父親一樣。
小傢伙沒等容郅開口,就自己站直了,仰頭看着容郅,清澈的大眼中滿滿的好奇,還有緊張和怯意,因為容郅面無表情的樣子,尋常人都怕,何況一個孩子。
樓月卿對莫離道:「莫離,你先帶着這孩子出去玩!」
莫離應聲,上前牽着小傢伙走出去,小傢伙一步三回頭的看着,不過很快被拉了出去。
樓月卿上前,動作嫻熟的吧容郅身上的墨色貂裘解下,一邊輕聲問道:「今日回來的比往常早,朝政不忙?」
平時他都是晚上快天黑了才回來,如今才下午。
將她擁入懷中,汲取她身上的氣息,慵懶一嘆:「回來早些陪着你不好?」
樓月卿無奈笑了笑:「好,你時時刻刻陪着我我更高興!」
容郅挑眉,悠悠笑道:「那也不是不行!」
頂多不上朝不管事,天天和她膩歪在一起,倒也不錯。
樓月卿從他懷裏出來,抬眸,嗔了一眼他,沒好氣道:「你還嫌我被罵的不夠慘?」
容郅摸摸鼻子,轉了話題:「怎麼把這孩子帶回來了?」
樓月卿幽幽一嘆,無奈道:「見他一個人在宮裏孤孤單單的,就心血來潮帶出來了,打算放在身邊照顧些日子再送回去!」
容郅一聽,拉着一張臉不高興的道:「宮裏沒有人照顧他麼?用得着你特意帶回來?那麼多人在他身邊,怎麼就孤單了?」
靈兒算是在寧國公府不會回來了,這倒好了,又來一個,真是礙眼。
樓月卿知道他小心眼又犯了。
耐着性子解釋道:「他如今只是個孩子,自小在宮裏,身邊的人不是乳娘就是宮人,雖把他照顧得好好的,可一個玩伴都沒有,豈能不孤單,小孩子的心最是脆弱敏感,若是讓他一直這樣長大,以後就算是教的再好,怕也會封閉自己拒人千里,嚴重些的,怕是還會心理陰暗孤寂,對誰都防備猜忌!」
容郅靜默片刻,才抿唇淡聲道:「作為帝王,這是他必須要承受的!」
坐在那個位置上,本就是萬萬人之上,掌控着生死大權,孤單寂寞,便是代價!
樓月卿聽言,不知為何眼眸一暗,淡淡的道:「沒有人是天生註定就應該去承受什麼的!」
就像她,也不是命中注定應該經歷這麼多,承受如此傷痛,一切不過是人為的罷了。
容郅方覺自己說的話又讓她想到了不開心的事情,忙開口:「無憂……」
樓月卿笑了笑,輕聲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容郅面色稍緩,糾結片刻,才做出退讓嘆聲道:「你若是喜歡,就把他留下便是,反正靈兒不在,你在府中閒來無事,有個孩子陪着也挺好!」
樓月卿眸光一亮。
容郅又一本正經道:「不過你不許抱他,不許牽他的手,與他保持三步的距離,還有,飲食起居都讓其他人負責,你不許對他比對我上心!」
雖是個孩子,可也是公的!
想到剛才這小子窩在樓月卿懷中撒嬌賣萌的樣子,他就扎心!
樓月卿:「……」
要不要這樣?
有這個必要麼?
人家還是個不到三歲的孩子!
容郅陰着一張臉:「你這是什麼表情?不答應孤現在就讓人送他回宮!」
樓月卿一咬牙,沒好氣道:「行行行,都聽你的!」
容郅冷哼,不過還是滿意了。
樓月卿覺得,他越活越回去了,幼稚鬼!
雖然同意了小皇帝留在府中,可是容郅還是沒對小皇帝和顏悅色,不過還好,也沒給什麼臉色,只是不怎麼理會,只是整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繃着一張臉。
不過,樓月卿把皇帝帶回攝政王府,還是惹得朝臣紛紛反對,第二日一早,就因為此事,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都說皇帝本該住在宮中,出宮住入攝政王府於規矩不合,其二,樓月卿就算是攝政王妃,可是卻也是璃國公主,把皇帝留在她身邊不妥云云……
容郅本就因為近來朝中接二連三的事情弄的煩躁不已,心情極度不愈,這些人身為朝臣,朝中的事情幫不上一點,卻揪着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他當即震怒,嚇得一群大臣不敢吱聲,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十二月,楚京已經步入深冬,雖然不及北方天寒地凍,卻也濕冷濕冷的,夾雜着霜雪,連着下了幾場大雪,整個楚京到處透着蕭條,明明今年的冬天也不比前些年的冷,可是樓月卿卻不知為何覺得特別冷,便讓人收拾東西,出城去了梅園住着,梅園雖然以梅花為名,可是好歹也是一座皇家別院,裏面除了大片的梅花,還有一片雕樑畫棟的宮殿,宮殿後面的山上有好幾個天然溫泉,所以比其他地方暖和,這裏本來也是先前的皇帝建造來冬日避寒的。
樓月卿自然不只是自己去了,還帶上了寧國夫人還有一群小孩子一起。
梅園中到處都盛開着梅花,景致特別好,樓月卿一到梅園,看着裏面五顏六色的梅花,身心都愉悅了不少。
只是,樓月卿不知道為何,住進了梅園還是覺得精神不濟,沒有什麼食慾,而且,身體總感覺軟綿無力,還變得嗜睡,總覺得體內內息紊亂。
她給自己把了個脈,只是脈象極其混亂,根本把不出具體脈象,想起之前吃過的赤葉草煉成的丹藥,加上回來之前又傳了一成內力給蕭傾凰,許是這樣才會這般異常,所以,她也沒有讓莫離把脈,更沒讓容郅知道,也沒太在意。
在梅園中待了快半個月,容昕回京了,樓月卿才和寧國夫人帶着一群孩子回去。
容昕的肚子又比之前大了一圈,已經七個多月快八個月了,圓滾滾的。
還有半個多月就是除夕夜了,而樓月卿的生辰也要到了,不過,她並未太在意,容郅想給她辦個生辰她也拒絕了,這一天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容郅也只好作罷。
樓月卿雖然並不在意自己的生辰,卻提前派人送了一支她讓人傾力打造的墨玉蕭給蕭傾凰做生辰禮物,蕭傾凰喜歡吹簫,也吹得一手好蕭,她也是投其所好了。
只是她生辰這一天,又收到了從北璃送來的東西,蕭正霖派了蒙軼親自送來,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盒子,裏面裝着一塊墨色玉佩。
那塊玉佩的形狀,是龍形,一條仰天長嘯的翻騰巨龍,看起來猙獰懾人,繁雜的條紋雕刻的十分精緻,毫無瑕疵,這是北璃國徽,黑龍翱翔。
這塊玉佩有一個名字,取於它的顏色和形狀,名為墨龍令。
蒙軼把盒子交給樓月卿之後,轉達了一句話:「陛下說,這是當年陛下承諾過送給公主的!」
樓月卿怔怔的看着手上的墨龍令許久,才吩咐莫離,將她的玉骨扇拿出來,行至陽光下,打開了玉骨扇,舉起來對着日光展開,透過日光,原本看着沒有任何異樣的玉骨扇立刻顯現出一個透明的圖案,活靈活現就是一條龍,形狀神態和蕭正霖讓人送來的這塊墨玉佩上面的龍圖騰竟然一模一樣!
能夠這般巧奪天工的在玉骨扇上弄出這般圖案,做出這把扇子的人定然是一個懷有深厚內力的高手,且這把扇子並非一體,而是一片片金絲玉製成,展開之後這個圖案居然也能如此連貫,做出這把扇子的人,必然是個身懷深厚內力的高手。
聽說,這把扇子和這塊玉石的第一個主人,便是璃國第一代皇帝景元帝蕭元修和他的皇后慕容琉璃,而這位慕容皇后是一個奇女子,與景元帝一起打下璃國江山,是景元帝唯一的妻,就連國號也都是取於她的名字,夫妻二人可謂千古佳話,慕容琉璃據說是出身江湖,據說還是當時令人聞風喪膽的武林高手,沒有人打得過她,武功比樓月卿怕是還要厲害很多,這把玉骨扇就是她的,可以調動璃國百萬雄兵。
當時這兩個東西分別被交由跟隨蕭元修打下璃國江山的心腹,也就是最忠心的穆家和傅家掌管,蕭元修和慕容琉璃崩逝之前留下詔令,若是玉骨扇和墨龍令一起用,可權大於帝王,一開始的時候,這兩家可是璃國開國數十年裏璃國最顯赫的兩大家族,權傾朝野,兩家的家主不用向帝王行禮,比現在的湯家和景家還要顯赫,也忠心耿耿,只是後來穆家第三代家主造反,整個璃國都亂了,幾乎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後來內戰平息之後,這兩個東西就被收了回去,而傅家也慢慢沒落,現在幾乎不存在了。
之後這兩個東西一直掌控在當代帝王手裏,一百多年沒有拿出來過了,掌控在帝王手裏,它們的存在其實可有可無了。
可是,樓月卿記得,就在十六年前,她的父皇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在她的五歲生辰宴上,將玉骨扇送給了她,當時整個璃國為之譁然,畢竟哪怕沒有墨龍令,玉骨扇也能調動璃國的所有兵馬,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也是因為父皇當時賜給她的,除了玉骨扇還有封地,璃國上下有點腦子的人,哪怕猜不到他的打算,可是卻都明白,以後璃國的江山會落到她的手裏,因此她才惹來蘭貴妃和裴家的謀害。
如今他又把墨龍令送給她,是何意味昭然若揭,不管以後誰是璃國的皇帝,只要她想要,璃國都會是她的。
她記得的,小時候,他曾說過,等她長大了,他會把整個璃國送給她!
如果當年沒有那些事情,她在璃國平安長大,他會把皇位傳給她,女皇雖然不合規矩,可是以前並非沒有過女人稱帝,所以把皇位傳給她,並不是不可以,而他那個時候讓帝師教她的那些,便是為君之道,可如今她已經嫁給了容郅,是楚國的攝政王妃,此事自然只能作罷,可是,他說過要給的江山,沒有忘記。
樓月卿看着手裏的兩個東西,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她的父親,是一個很好的父親,雖然他很偏心,對其他的孩子並不好,甚至是虧待,可是對她來說,他是一個好到極致的父親。
如今蕭以恆已經認祖歸宗,皇位終會是蕭以恆的,蕭以恆是她的親哥哥,絕對會對她很好,絕不會傷害她,可是,他還是給她留下一個最好的保障!
這兩個東西,也許都派不上用場了,充其量只不過是兩個精美的玉,可是,她很喜歡,喜歡這兩個東西代表的意義。
她問仍在一旁候着的蒙軼,輕聲問道:「父皇的身體如何了?」
「陛下……很好!」
雖然蒙軼面色沒什麼異樣,可是停頓了一下,樓月卿終究聽出了隱瞞,皺眉低喝:「說實話!」
她雖然時常傳信回去詢問蕭正霖的身體,可是得來的全部都是好,問不出半句實話。
蒙軼也算是有些了解樓月卿的,見她疾言厲色的樣子,加上本意也不想瞞着,便低聲道:「公主殿下是知道的,陛下的病本就是因為年輕時戰場上受過太多傷,舊疾復發引起的,最是受不得濕與寒,公主當初離開後,陛下因為惦記公主心情抑鬱病倒過一次,只是陛下勒令所有人不許告訴公主,所以公主不知道,入冬之後,陛下的身體更差了,幸好有宸王殿下在才沒出事,不過,陛下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之前和宸王殿下滴血驗親時,強撐着回到寢殿就倒下了,宸王殿下說,怕是就算他傾盡畢生所學,也只能保陛下不過一年……」
轟!
樓月卿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臉色霎時慘白,身子不由無力癱軟,幸好莫離手疾眼快扶住了她,這才讓她不至於跌坐在地上。
抑制不住的眼淚譁然流下,樓月卿握着手裏的冬至,緊緊的攥着拳頭,全身都在發抖,緊咬着唇,通紅含淚的眼裏是驚慌,也是害怕。
不到一年……
之前她也知道,蕭正霖活不了多久了,也就這兩年了,可是,她仍抱着僥倖,刻意去避開這個事情,可是現在連景恆都給出了這樣的結果……
蒙軼道:「陛下已經決定,年後開春就為瑾王殿下準備大婚事宜,讓瑾王殿下迎娶蘇姑娘,已經命欽天監擇日,來之前,皇貴妃娘娘曾召見過屬下,讓屬下轉告公主殿下,瑾王殿下大婚,您一定要回去參加!」
樓月卿聽言,豈會不明白蕭正霖急着讓蕭以恪成婚是因為什麼,因為一旦國喪,便是三年孝期!
怕是若不是蕭允珂和蕭以慎兄妹倆一個無心娶妻,一個也不願嫁人,他們也一定會和蕭以恪一樣,會在近期大婚。
皇貴妃讓她回去參加大婚,真正的意思是,回去陪父皇最後一段時日!
想到這裏,樓月卿面色愈發難看,咬了咬牙,她道:「你回去轉告母妃,二哥的大婚,我會回去參加!」
「是!」
蒙軼離開後,樓月卿覺得有些不適,讓莫離扶着她回了水閣。
莫離見她臉色很差,想要為她把脈,樓月卿卻讓她退下了。
莫離只以為她是受了打擊心裏難受才會臉色不好,便也沒有堅持把脈,福了福身,退下了。
這種時候,樓月卿很喜歡安安靜靜的待着。
莫離剛退下沒多久,樓月卿心情慢慢平復了,可身體的不適卻越發明顯,剛才心裏難受,這才忽略了身子的不適,可是緩過來才發現,身體也很難受,尤其是腹部,隱隱的痛着。
樓月卿皺眉,伸手撫着隱隱作痛的小腹,眼底划過一絲困惑。
小腹怎麼會隱隱作痛?
這是從未有過的……
她不做多想,立刻右手指腹搭着左手的脈搏處,自己給自己把脈。
她雖然只懂一些醫術,和莫離無法相比,可是卻不比平常的大夫差。
片刻之後,她把脈的手忽然一縮,臉色有些古怪,眼底,也滿滿是震驚和困惑,還有一絲不可思議。
這脈象……
怎麼可能!
不假思索,她立刻朝着門外驚顫着叫了一聲:「莫……莫離!」
莫離本就只是候在門外,聽到聲音立刻就推門進來了。
「主子!」
樓月卿伸出手擱在桌面上:「你……給我把個脈!」
莫離一陣猶疑,剛才還不讓她把脈的,怎麼現在又讓了,而且,臉色怎麼又差了?
不過雖有疑惑,莫離卻並未多言,立刻手搭在樓月卿的脈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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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撒花撒花,有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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