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郅見蕭以恪鬆了口氣,蹙了蹙眉,問:「你們到底打算如何?」
這件事情,他作為局外人,原本沒有資格置喙,但是作為她的丈夫,他卻也不能不管。
蕭以恪悲涼一笑:「我們還能如何?依照無憂的脾性,若是不告訴她,她會殺了長樂的,長樂的一條命……我們都賭不起!」
為了保住長樂的命,也為了挽救這一場骨肉相殘的悲劇,該如何,便只能如何了。
他們已經盡力了,盡力把傷害降到最低,可是,終究無力回天,他沒想到,她會猜到這一點,會追去,會不肯罷休!
容郅不置可否,沉默片刻,淡淡的道:「孤可以帶她離開這裏!」
他有把握,可以把她帶回楚國,可是,若真的如此,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這裏的人,甚至,永遠放不下執念和心結,只是這樣的傷害,比真相輕很多。
蕭以恪苦笑:「事已至此,你就算是帶她離開,她也未必不會知道,與其多此一舉,不如直接告訴她吧,這是她註定要承受的!」
她一生下來,就已經註定要背負這場罪孽,妖怪,只能怪造成這一切的那個人,她的極端和不甘,給自己的兩個女兒帶來了一生的不幸。
兩姐妹,誰也逃不過。
容郅眸色微動,抿唇淡聲道:「可孤不想她知道這些!」
蕭以恪一愣,眼眸微縮,定定的看着容郅:「那你想如何?」
容郅抬眸,目光坦然的看着蕭以恪,面無表情的道:「你應該知道,除了她,誰的生死於我而言,都不重要!」
所以,如果有可能,他會殺了長樂。
只要她可以不受到傷害,他什麼都不會顧忌。
聞言,蕭以恪臉色大變,不可置信的看着容郅,沉聲道:「容郅,長樂是無憂的親妹妹,你可不要亂來!」
容郅面色如舊,淡淡的道:「她不知道有這個妹妹,我可以讓她一輩子都不知道!」
蕭以恪心中大驚:「你……」
容郅面無表情的道:「你應該清楚,我只在乎她!」
他並不在意長樂是死是活,之前他希望長樂活着,只不過是因為她和無憂畢竟有這一層關係在,且她就算活着也不會影響到無憂,可是如今既然事已至此,比起無憂,長樂的死活他自然不會在意。
他只在意她,為了她可以好好的,他沒什麼是不敢做的!
他比誰都清楚,如果她曉得當年的事情,知道自己所有的堅持和信念都是一場笑話,她肯定無法接受,她會做出什麼,他甚至無法想像。
他是真的怕,怕她發瘋,怕她萬念俱灰。
所以,為了她,他不介意,殺了長樂!
蕭以恪目光沉沉的看着容郅,咬牙道:「容郅,你應該很清楚,就算你殺了長樂,她日後若是知道此事,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也不會原諒她自己,你別忘了,長樂,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你覺得,她會無動於衷麼?」
容郅面色陡然一冷,斬釘截鐵的道:「她不會知道!」..
蕭以恪毫不退讓:「若是你敢對長樂下手,我會告訴她—所有的一切!」
到時候,她會更痛苦!
容郅眯了眯眼,冷冷的看着蕭以恪,眼底沒有任何溫度。
蕭以恪握了握拳,定定的望着容郅的的眼睛,沒有任何忌憚和顧忌,厲聲道:「容郅,我就算是再偏心無憂,長樂也是我妹妹,我雖然不待見她,可不代表我會看着她死,你最好不要亂來,否則,你那麼了解無憂,應該很清楚,她若是知道你殺了她妹妹,絕對不會原諒你!」
容郅臉色陰沉的的厲害,冷眸眯起,眼底一片凜然,看着蕭以恪,沒有說話。
蕭以恪也明白他想這麼做無非是為了護着樓月卿,面色緩了緩,淡淡的說:「我知道你是為了她好,可是容郅,我希望你三思而後行,不要忘記,那是你最愛的人最親的妹妹,不是無關緊要的人!」
容郅豈會不明白?
她不是無心之人,也並非真的狠心,如果她知道長樂是她的親妹妹,她一定不會如此,或許,得知自己有一個妹妹,於她而言,是一種慰藉,可是,伴隨而來的傷害,會把她逼上絕望之境,他怎麼忍心?
蕭以恪見容郅仿佛聽進去了,緩了口氣,這才很無奈的低聲道:「她這幾日應該就會知道,怕是會承受不住,你是她的丈夫,請你好好看着她,別讓她做傻事!」
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容郅,便離開了。
他怪不得容郅會有這個想法,可是,他絕對不能坐視不理,只希望容郅能顧着他的這個威脅,不要真的亂來。
容郅立於原地,許久未動,仿若雕塑一般。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動了動,轉身往扶雲閣走去,然而剛一轉身,就看到莫離站在那裏,面色晦暗,顯然是聽見了他們剛才的話。
他剛才和蕭以恪對話想來太入神,竟未發覺有人靠近。
莫離走過來,福了福身:「王爺!」
容郅蹙眉,淡淡的問:「你為何會在此?不是讓你看着她?」
莫離低聲道:「主子睡得很沉,所以我就過來瞧瞧!」
容郅蹙眉,不過倒也沒責怪她,莫離是從小跟着樓月卿的人,與樓月卿感情跟姐妹一樣,所以,他對莫離的態度還是很寬和的,沒怪她擅自過來偷聽,只是淡淡的問:「你都聽見了?」
莫離頷首:「是!」
她很震驚,可也覺得合理,長得那麼相似的兩個人,沒有易容術作祟,如果沒有關係,那就太奇怪了,他並非沒有懷疑過,只是這一點,主子似乎並未想過,所以,她便一直認為是巧合罷了。
可如今,聽見這些,她雖然很震驚,可也並未覺得難以相信。
只是,主子若是知道……
容郅點了點頭,沉吟片刻,道:「既然你都聽見了,說說你的意見!」
「啊?」她的意見?
容郅微抿着唇沉聲道:「你自小在她身邊,與她一起長大形影不離,對她最了解,你認為該如何才好?」
莫離一怔,隨即面色僵硬的搖了搖頭:「這……莫離也不知道!」
容郅蹙眉。
莫離又道:「不過有一點,莫離很肯定!」
「什麼?」
莫離輕聲道:「主子如果知道她有一個同胞妹妹,想來她會很開心!」
雖然會痛苦,可過後,總會有一絲慰藉。
她是很在意親情的人。
聞言,容郅怔了怔,隨即擰眉:「你確定?」
莫離頷首:「王爺,莫離很了解主子,如果讓她選擇,她會選擇知道真相,雖然殘酷,可這是與她息息相關的事情,無論如何,她都有權利知道,哪怕因此痛苦,那也是一時的,總會過去,可是心結解不開,那便是一輩子,而且,她……」頓了頓,隨即定定的看着容郅,篤定道:「很不喜歡被欺騙,甚至是很厭惡被人欺騙的感覺!」
容郅聞言,忽然沉默了。
莫離淡淡一笑,又道:「還有,您不要低估了主子的聰明,她不是隨意就能矇騙的人,巧合太多,那就不只是巧合了,這一點我們清楚,主子更明白,她如今把長樂公主帶回來卻不予理會,不是為了要長樂公主這一條命,而是在等一個答案,或許這個目的,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她不是沒有察覺這一切太不尋常,怕是第一次見到長樂她就覺察隱有疑竇,湯卉不會知道她長大後的模樣,又豈會找得到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去頂替她?只是,她不願意,也不敢往這方面去想,所以裝作不在意,畢竟世人都知道,當年景皇后只生了一個女兒,她也一直這樣一位從未懷疑,如今,又怎麼願意忽然推翻這個認知,沒有任何證據的去接受一個荒謬的猜測?
可如果不是心底的那一絲自己都不願意察覺的疑惑,早在當年在白蘭關外的時候,按照她一貫殺伐果決的脾性,她就已經直接殺了長樂,又何必鬼使神差的留長樂一口氣?
而今日,她直接可以在追上的時候,就殺了長樂,又何必大費周章把她帶回來?
容郅聞言,詫異的看了一眼莫離,見她眸色篤定,靜默了許久,才低聲道:「孤明白了!」
莫離這才笑了笑,福了福身,便打算轉身回去。
見她往扶雲閣的方向回去,容郅便淡淡的說:「你今日跟着她折騰一日也累了,去休息吧,孤會照顧好她!」
莫離一愣,隨即頷首:「是!」
容郅這才回了扶雲閣。
莫離望着容郅的背影,眸色凝重起來。
她雖然把自己對主子的了解分析的很好,說的也是實話,可也不由的擔心。
主子這一次,怕是要大受打擊了。
也不知道這些不幸,何時才是個頭啊。
嘆了一聲,她轉身回自己住的地方。
然而,一夜未眠。
第二日,樓月卿醒來後不久,門口就有人來報,蘭陵公主來了。
樓月卿其實並不想這個時候見她,可是她已經來了,卻又不能攔着不見,就讓人放她進來了。
蘭陵臉色不太好,顯然是有些生氣,生她的氣。
這不,一進來,就直接問她:「皇姐,皇叔到底做了什麼,你要這樣對他,現在還不肯進宮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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