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卿沒想到,第二日,景陽王派人送來了一封信,是皇貴妃讓景陽王妃帶出來給她的,想來皇貴妃已經知道她人在酆都了。
皇貴妃想見她。
雖然直到現在不合適,可是皇貴妃就是想見見她,之前她在楚國,那是沒有辦法,可如今她既然回來了,皇貴妃自然是等不及了。
樓月卿自然是不可能拒絕的,不過,她沒有聽從景陽王的建議扮作醫女跟景陽王妃進宮,而是自己一個人潛入宮中。
這座宮城,她再熟悉不過了,她又會輕功,所以,不需要那麼麻煩。
宮裏守衛極其森嚴,比之楚國皇宮有過之而無不及,若不是她武功高強,定是沒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的。
長信殿位於西宮區域,不算偏僻,卻也離乾元殿有些距離,不過,倒是很安靜。
長信殿不似其他宮殿大量駐守着侍衛,只在宮門口守着四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因為皇貴妃喜靜,所以她連服侍的宮女都差不多驅離了,只留了陪嫁的心腹林青,還有四個打掃的宮女,平時這幾個宮女不能打擾她,只有林青姑姑陪在她身邊。
聽說,皇貴妃已經十幾年沒有出過長信殿了,因為她的意思,蕭正霖也下令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打擾皇貴妃靜養,否則一律處死,所以,宮裏很多人是沒有見過她的,然而即便不曾謀面,卻也人人皆知這位皇貴妃的地位,所以,忌憚非常,談及色變。
樓月卿從一路潛到長信殿的時候,就發現了,長信殿內雖然確實沒有什麼可疑的,但是,外面卻暗中潛伏着不少暗衛,且極難發覺,可想而知都是武功高強的人。
她就知道,蕭正霖不可能放心的不派人來保護。
她並未被那些人發現,畢竟以她的武功,加上對這裏的熟知程度,避開那些人是綽綽有餘的。
長信殿內很安靜,皇貴妃似乎已經睡了,她潛入內殿的時候,只看到林青姑姑守在一旁,皇貴妃已經躺在鳳榻上睡着了。
她點了林青姑姑的穴,見林青姑姑昏迷,她才走到鳳榻邊,十幾年沒見,如今乍然見到皇貴妃,她一陣心酸。
她記得,她離開的時候,皇貴妃還很年輕,如今十四年過去了,她長大了,皇貴妃老了,雖然保養得好,可是歲月終究在她的容顏上留下了一抹滄桑,頭髮也有幾根白了。
她臉色不太好,十分蒼白,即便是睡着了,眉頭依然是皺的,顯然睡不安穩,樓月卿想了想,給她把了個脈。
沒想到,剛碰到皇貴妃的脈搏,皇貴妃就睜開了眼。
她睡得淺,有任何動靜都會醒來,何況是有人碰到她。
樓月卿也沒想到皇貴妃會那麼快醒過來。
皇貴妃很驚訝,她也很無措。
她既然來了,自然是做好了和皇貴妃見面的準備,而不是偷偷看一眼,可是,依舊有些措手不及。
四目相對很久,皇貴妃從迷茫,驚訝,錯愕,之後,便是悲喜交加
她連忙撐起身子,有些吃力,可她卻顧不得,訥訥的看着樓月卿的臉,眼底儘是喜色和不可置信,呢喃開口,聲音中含着一絲顫抖,小心翼翼:「你是無憂?」
樓月卿眼底已然濕潤,嘴角微扯,咧開了一抹笑容。
「母妃,我回來了!」
樓月卿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皇貴妃哭成那樣,拉着她的手,一直哭,成了淚人。
樓月卿並沒有在長信殿待太久,半個時辰就離開了,皇貴妃雖然和不舍,可是畢竟她已經在酆都,且以後有的是聚在一起的機會和時間,便沒有讓她多留,依依不捨的看着她離開了。
樓月卿離開而長信殿後,並未出宮,而是在宮中逛了一圈,因為熟知這裏,所以不怕迷路,也巧妙的避開了宮中明里暗裏的守衛。
她去看了景媃生前居住的長生殿,去了太后生前居住的福寧宮,之後,去了長樂宮,見長樂宮守衛森嚴,她沒有靠近,只是在長樂宮外面待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
之後,正要打算出宮離開,可鬼使神差的,她竟走到了乾元殿的附近。
乾元殿的守衛,是宮中最森嚴的,所以,樓月卿剛靠近,加上有些心不在焉,沒有注意隱秘自己,就被潛在乾元殿外的暗衛察覺了。
她正失神着,忽然傳來一聲厲喝:「什麼人?」
樓月卿連忙回過神來,已經有幾個暗衛閃身過來,圍住了她。
樓月卿正想躲開,可也來不及了,只好在那些人未看到她的臉時,立刻拿出面紗圍住臉,剛圍好臉,圍住她的暗衛已經劍指着她,其中一個應該是暗衛首領,厲聲問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潛入宮中?」
樓月卿並未吭聲,而是握了握拳,伺機而動。
她並沒有武器。
暗衛首領見她不回答,便喝道:「拿下!」
隨後,幾個暗衛立刻撲過來,劍指着她,樓月卿來不及思索,躍地而起,避開了那些暗衛的圍攻,之後,一個反轉,落在一旁。
那幾個暗衛立刻往這邊襲擊而來,樓月卿只能和他們交手。
這邊的動靜很快驚動了駐守的侍衛。
「有刺客!」
聲音一出,大批侍衛往這邊趕來,乾元殿內外忽然亂了起來,一陣騷動。
周旋片刻,樓月卿打傷一個暗衛,奪了暗衛的劍,這才遊刃有餘的和他們糾纏,聽見越來越靠近這邊的動靜,樓月卿暗道不好,剛一失神,就被暗衛劃了一劍在腰間,痛意蔓延,她卻已經顧不得,凝神,內力一震,幾個暗衛猝不及防,紛紛退後幾步。
樓月卿抓住機會,捂着腰間閃身離開。
暗衛回過神來:「追!」
外面那麼大的動靜,蕭正霖自然是被驚動了。
他正要就寢,就聽見外面的騷動,不由得皺眉,叫了一聲:「來人!」
呂安匆匆進來。
「陛下」
蕭正霖面色不悅的問:「外面怎麼如此大的動靜?出什麼事了?」
呂安忙道:「啟稟陛下,仿佛是有刺客!」
他一直守在寢殿外,外面的情況也不甚清楚。
蕭正霖聞言,面色微變,眯了眯眼,刺客?
真是稀奇,他這宮裏,很多年沒有人敢來送死了。
「讓周定進來!」
「是!」
呂安匆匆離去,片刻後,帶着羽林軍統領周定進來。
「臣參見陛下!」
語氣恭敬有餘。
蕭正霖淡聲問:「怎麼回事?哪來的刺客?」
周定如實道:「啟稟陛下,臣也不甚清楚,只知闖入一個女刺客,黑龍盾已經去追!」
蕭正霖聞言,面色一怔,隨即眯眼:「女刺客?」
樓月卿原本想要出宮,可是受了傷,且她感覺到隱隱有寒毒發作的徵兆,加上宮中已經亂了,到處都在搜查,整個皇宮已經被封鎖起來,她身後又有暗衛追着,她只好打消出宮的念頭。
長信殿是不能去的,她不僅要躲開追查,寒毒將要發作,加上身上有傷,她不能讓皇貴妃知曉,不想她擔心。
所以,她去了蘭陵殿。
蕭允珂原本不在宮裏的,她上次在宮中住了幾日,之後就出宮回公主府了,可是這幾天皇貴妃病了,她不放心,就進宮了,日日都去皇貴妃那裏陪着皇貴妃,她也懂醫術,不比宮中太醫差,雖不能讓皇貴妃好起來,可是日日為皇貴妃針灸,還是減少一些痛楚的。
正要休息,便聽到外面傳來一些騷動聲,似乎正在搜什麼。
正要出去看看出什麼事了,剛踏出寢殿的門,寢殿的屏風後面窗台那裏傳來一陣聲響,她立刻蹙了蹙眉,提起一顆心,轉身,走過去一探究竟。
剛靠近屏風,就聽到裏面有吸氣聲,還有一股血腥味,且空氣忽然冷凝起來
她面色微變,眯了眯眼,立刻幾步上前,繞過屏風,便看到一個身影縮在那裏,一身白衣血跡斑斑,臉上圍着面紗看不清長相,露在面紗外的眼睛緊閉,眉頭緊擰,眉毛上,凝結起一片白霜。
蕭允珂只覺自己仿佛墜入了寒冬
蕭允珂眯了眯眼,冷聲問:「你是什麼人?」
樓月卿沒吭聲,緊閉着眼,眉頭依舊緊擰,身子微微發顫。
蕭允珂見她沒有吭聲,又是這個模樣,便知道她怕是傷得很厲害,且不知怎的全身發寒,便上前兩步,一把揭開了擋着臉的面紗。
一張熟悉的臉落入眼中,蕭允珂一愣:「皇姐」
然而,只是一剎那,蕭允珂便篤定道:「不,你不是她!」
樓月卿這時已經緩緩睜開了眼,牙關緊咬,眉頭緊擰,全身一直哆嗦。
即便是這般狼狽,蕭允珂還是從這雙熟悉眼眸中,捕捉到一抹堅毅,雖然長得難以分辨,眉眼相似,可是,這樣的眼神和長樂是截然不同的。
她記得,有一個人
蕭允珂幾乎是篤定的語氣道:「你是樓月卿!」
篤定中,還有一絲不可思議。
樓月卿為何會出現在璃國,還在宮裏。
這時,素心從外面匆匆走進來。
「公主,出事了!」
蕭允珂壓下心頭的詫異和不解,立刻站起來,走出屏風,看着素心:「出什麼事了?」
素心面色凝重道:「宮中闖入刺客」
蕭允珂還沒等素心說完,面色一變:「刺客?」
素心急忙道:「是啊,方才有刺客潛入宮中,似要刺殺陛下,被黑龍盾發現,黑龍盾追蹤到此,刺客便不見蹤影,如今他們在外求見公主,問可有刺客闖入?」
聞言,蕭允珂瞭然,轉頭看着被屏風擋着的樓月卿,眯了眯眼:「你是刺客?」
樓月卿想說什麼,可是全身冷得沒有什麼力氣,還沒喪失意識也都是強撐的,所以根本說不出來。
素心見蕭允珂對着屏風裏說話,她有些不解,這才注意到殿內有很大的血腥味,且不知為何變得很冷,面色一驚:「公主,刺客真的在這裏?」
她正要過去一探究竟,蕭允珂掃了一眼過來,她只好頓足。
蕭允珂想了想,淡淡的說:「素心,你先出去,告訴外面的人,我這裏沒有刺客!」
素心聞言,大驚:「公主!」
這可是刺殺陛下的刺客,公主這樣,可是窩藏刺客,就算陛下再如何寵她,怕也會生氣。
蕭允珂淡淡的說:「按照本宮說的做,誰敢質疑,讓他去皇叔那裏請旨再來搜宮!」
素心只好頷首領命:「是!」
素心退下後,蕭允珂這才靠近樓月卿,緩緩蹲下。
正要開口:「你」
樓月卿雙眸迷離的望着她,嘴唇微動,一道微弱的聲音落入蕭允珂的耳中:「珂兒」
蕭允珂一愣,隨後面色一變,有些驚訝和不解的看着她:「你叫我什麼?」
樓月卿本就是強撐着才沒有昏迷過去,如今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意識漸散,視線也慢慢模糊起來,昏迷之前,她嘴角微動,似在說什麼。
雖然聲音很也不清晰,可是蕭允珂還是聽清楚了。
「珂兒救我」
蕭允珂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經昏迷過去的樓月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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