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涵看到新的傷亡名單時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懷着忐忑的心情點開名單。
他的目光在一個個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名字上掠過,每一個名字都好像化為一塊石頭,一塊接一塊地落到他的心上,壓得他難以呼吸。
意外地在重傷名單里看到了高凱的名字!
葉涵登時嚇了一跳,高凱不是在天狼號上嗎?到底怎麼受的傷?
他哪裏知道,高凱實際上是逃過一劫。
當時高凱率領指揮部離開天狼號,本想把指揮部安置到南洲號上,因為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但是艦隊急着趕往攔截點,南洲號的位置又比較遠,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隨便找了一艘超級炮艦充當臨時旗艦。
就是這個臨時決定,挽救了高凱和整個艦隊指揮部——這艘超級炮艦在最後一輪戰鬥中重創,許多人受傷,但犧牲的很少。
接着葉涵又找到了歐陽平的名字,不是犧牲也不是重傷,而是代表未知的失蹤。
失蹤就是還有希望,可失蹤的位置卻是遠離地球的太空,在那個鬼地方,失蹤和死亡之間幾乎就是等號。
葉涵心底隱隱作痛,不願意繼續往下看,乾脆關閉名單不看了。
他的心態或許有些鴕鳥,但他寧可從熟人那裏慢慢知道究竟有哪些戰友犧牲,也不想在名單上看到一個個冰冷的名字。
還有一個消息是關於天狼號的,內容是立刻撤回北月洲。
此時的掃尾工作還在緊張的進行,而天狼號不止是速度最快的戰艦,同時也是體積最大,情況最好的戰艦,一艘天狼號頂得上一群其他戰艦,不管怎麼看,這個時候都不該把天狼號撤回北月洲。
但他馬上想到了木衛零那幾十艘外星戰艦。
果然不出所料,返回北月洲的天狼號進行了短暫的休整,補充了武器裝備之後,立刻離開地球開赴木衛零。
就算只有一艘敵艦,也是隨時可能爆發的隱患,必須防患於未然,將敵人徹底解決掉。
以上兩項消息都是用聯合指揮部的名義下發,也就是說,全人類的軍隊都能收到。除此之外,艦隊還收到了一條以北月洲名義下發、只有北都下屬各級軍事部門才能收到的消息。
這是個很不同尋常的現象,等打開消息之後,葉涵才發現實際情況更加出乎意料:霍強自認在剛剛結束的戰役中指揮失誤,已經引咎辭職,不再擔任太空部隊的最高指揮官,新的指揮官人選目前還沒確定,由參謀長吳瀚暫時負責太空部隊的具體工作。
按說司令員辭職,應該由副司令員頂上,可是消息里壓根兒就沒進莊博,不知道出了什麼情況。
消息中還提到了北都對霍強的安排,鑑於霍強不止擔任己方的太空部隊指揮官,還是聯合艦隊的最高指揮官,不適合在這個關鍵的時間點離開,因此只在內部接受霍強的辭職,霍強還要繼續擔任聯合艦隊的指揮員,直到戰役的善後工作全部結束,或是聯合指揮部解散。
聯合艦隊已經沒了,剩下的八艘戰艦都是北都的,聯合指揮部不解散才怪。
葉涵雖然沒什麼政治頭腦,卻也從這個消息里看出了不一樣的東西:什麼叫內部接受辭職?
這個說法簡直太有彈性了,完全可以理解為北都認為這一仗確實是霍強指揮失誤,所以才接受霍強的辭職,只是為了面子,才讓霍強再頂一陣子。
這就很沒道理了,霍強做出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必須經過觀察團的審核,如果觀察團認為霍強的命令有問題,完全可以表決中止命令,既然觀察團沒這麼做,就等於說觀察團贊同霍強的決定,也就說是,霍強的指揮並沒有失誤,起碼是沒有原則上的失誤,讓霍強為這一仗負責完全沒有道理。
難道是北都想找個人背鍋?還是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內情?
如果換成戰前,葉涵一定會認為這是一場派系間的博弈,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一切都向有利於對抗外星人的方向傾斜,難道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故意在背後捅刀子?
葉涵直接無視消息中的「辭職」二字,這玩意就是塊遮羞布,鬼才特麼知道是不是真的辭職。
葉涵怎麼都想不通,因此他很認真地寫了一份報告發回地球,從各個角度闡述此戰的發生發展,並在報告中對霍強下達的命令進行深入分析,最後在報告中下了結論,霍強的命令及時準確,就算有失誤,也只是因為情報不足,因此責任不應該由霍強來負。
霍強當了這麼多年的一把手,提拔的軍官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將官沒有一百也有八百,就算犧牲了一大批,也有不少人有資格說話,因此寫報告的遠不止葉涵一個,但所有的報告都如石沉大海,半點波瀾都不起。
這下更坐實了眾人的猜測,都認為霍強是受了什麼委屈。
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北都之所以一直沒回應,實際上是在勸霍強回心轉意。
霍強是真的認為這一仗是他沒指揮好,雖然他接受了細胞融合,整個人比以往更有活力,可他覺得自己只是身體上更有活力,思想上卻要比年輕軍官僵化得多,在軍事裝備、戰略戰術日新月異的今天,他這樣一個觀念陳舊的老古董實在不適合繼續指揮太空艦隊。
如果換成一個年輕的、思維更加敏捷的指揮員,這一仗或許不會打的如果慘烈,所以打算主動退位讓閒,卻沒想到惹來這麼多屬下打抱不平。
所有人一致認為,霍強的指揮非常穩健,在敵強我彈的情況下,取得這樣的戰果,離不開霍強的正確指揮,如果換成另一個人,這一仗的最終結果很可能會改寫。
屬下的支持令霍強很窩心,北都的勸說也讓他倍感壓力,可霍強吃了秤砣鐵了心,北都最後沒有辦法,乾脆讓霍強挨個發消息,說明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思。
霍強在給葉涵的消息里,嚴厲地指責葉涵的不務正業,要求他拋開一切打好這一仗,否則別回北月洲見他。
葉涵壓力山大,趕緊把思緒收回來,全心全意投入到即將開始的戰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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