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殼狂潮 543 月球一日（五）

    葉涵長出一口氣：「好了！」

    段許二人馬上拿着工具湊上來，三個人一齊動手，將這塊一米多長的大冰塊從冰面上摳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到月球車上。

    這麼大一塊冰，在地球上少說也有三百公斤重，但在這地方也就五六十公斤的樣子，也就是個軟妹子的重量，甭說三個人一起動手，就算兩個人抬着了也不吃力。之所以如此謹慎，是怕冰塊鋒利的邊角割壞宇航服。

    硬度6的冰塊，銳利的邊角不比真正的刀鋒差到哪兒去，真把冰塊切出刀鋒，當刀子用不成問題。

    宇航服由多層材料組合而成，最外層的防護層有一定的防刮蹭能力，但防刮蹭不是防穿刺，所以該注意的時候必須加小心。

    為保護航天員的安全，所有運抵月球的設備都將稜角處理得非常圓滑，將宇航服的日常磨損降到最低。

    有了成功的經驗，接下來的工作變得輕鬆許多，葉涵很快就切出了十幾塊冰礦，總體積大概一個立方。

    但這只是冰礦的體積，冰體中除去雜質之外，還有許多空洞，葉涵認為冰體中的空洞是冰湖凝結時留下來的，可能是冰湖沸騰產生的水蒸汽，在即將凝結的水中撐開了數量眾多的氣泡。

    不過氣泡中的氣體不可能保存到現在，因為冰層凝結之後，冰湖的溫度越降越低，氣泡中的水蒸汽只會因為嚴寒重新凝固，不可能一直保持氣體狀態。

    若是將冰礦中的雜質和空洞全就去除，大概還要去掉總體積的三分之一！

    這還是開採富礦，若是遇上貧礦，採回來的冰礦融化之後，得到的水夠不夠電費錢都不好說。

    月球車空間有限，葉涵乾脆讓兩個同伴把第一車冰礦先送回去，他自己留下繼續開採。

    不過幾百米的距離，根本不可能出現意外，兩個人駕駛月球車離開，冰湖上只剩下葉涵一個人。

    從抵達月球至今，葉涵還是頭一回一個人呆着，身邊一下子安靜下來。月面的孤寂很難形容，是那種沒有半點聲音，死一般的寂靜，呼吸好像打雷，心跳好似擂鼓，連血液流動的聲音都像江河奔騰。

    接着他似乎出現了幻聽，先是聽到冰層的斷裂聲，又聽到微風吹過的聲音，最離譜的是他居然聽到了白曉婷模模糊糊的喃喃低語。

    幻聽不是什麼好體驗，葉涵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做，啟動切割機繼續開採冰礦，結果又聽到了激光切割冰塊的噝噝聲。

    這一次不是幻聽。

    雖然月球沒有大氣，缺乏聲音傳播的介質，但聲音可以通過葉涵腳下的冰湖和手裏的切割機傳入宇航服，只是切割的聲音實在太微弱，平時想聽也聽不到，只有在這種極端安靜的情況下，極端靈敏的耳朵才能捕捉到一點蛛絲馬跡。

    人是群居生物，即使葉涵的神經比普通人堅韌得多，獨自面對如此極端的環境，心底不免冒出幾分不安，哪怕明知道四面無人，他還是忍不住四下里張望一番，再自嘲自己的疑神疑鬼之後，葉涵啟動播放功能，給自己放點音樂打破沉寂的氛圍。

    然而明明已經把音量調到最低，鑽進耳鼓的音樂聲仍然像持續不斷的悶雷，震得他恨不得捂死耳朵，幾秒鐘後，他的耳鼓才重新適應普通強度的聲音，呼吸聲、心跳聲什麼的統統離他而去。

    一切恢復正常，葉涵繼續手裏的工作，有了之前的經驗，他現在操作切割機得心應手，切出來的冰塊也不再是不倫不類的三角柱，而是接近立方體的冰塊，還不忘在冰塊上打兩個當抓手用的窟窿。

    這樣的體積不必三個人一齊上手，只需要一個人就能輕鬆搬運，每切下一塊冰礦，葉涵都可以單手將冰礦扔到一邊，而且有合適的形狀，卸車的時候也可以將冰塊碼在一起。

    身為軍人，整齊劃一已經埋進了葉涵的骨子裏，沒棱沒角的三角柱算怎麼回事？

    又切出一塊冰礦，葉涵托在手裏仔細觀察，發現冰塊上層的雜質最多，下層的雜質相對偏少，這個現象立刻引起了他的興趣，馬上把冰塊扔在一邊，繼續向下切割，從冰面下一尺多的位置取出冰塊繼續觀察。

    新取出來的冰塊明顯比表面冰層通透一些，頭燈的光照在冰上，冰中的雜質就像一片迷霧，勉強能看到冰塊里有兩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隨手將冰塊扔在一邊，葉涵繼續向下切，大概切到一米多深的時候，冰塊的通透度大幅度提升，冰中的雜質明顯降低。

    葉涵不禁興奮起來，繼續向下切。

    臨時基地只需要水，不需要水裏的雜質，冰礦送回去之後必須進行加工處理，冰中的雜質越少就越容易處理，還能降低水處理設備的磨損。

    於是葉涵越挖越沉，沒多一會兒，就在冰湖上切出個三米見方，一人多深的冰坑，扔出坑外的冰塊到處都是。

    等段志陽和許華返回冰湖時，只看到坑外亂七八糟的冰塊，卻找不到葉涵空間在哪兒。

    恰好葉涵甩手扔出塊邊長一尺左右的冰塊，砸在冰堆上嚇了兩個人一跳。

    段志陽在無線電中喊道：「葉子，你這是幹嘛呢？」

    葉涵從坑裏跳出來：「左邊的都不要了，右邊的統統裝車！」

    「呦，兩邊的還不一樣？」

    「底層的質量更好。」葉涵說，「我打算繼續往下面挖。」

    段志陽調侃道：「老高那邊挖牆，你這兒挖坑，你是打算跟一組比速度，先挖出個地下基地怎麼着？」

    「挖基地我還用往外送冰塊麼？直接在底來融了不是更快？少廢話，趕緊裝車，我還有兩個小時的空氣呢，咱們多運幾車回去，看看能用幾天。」葉涵說。

    臨時基地眼下用的都是循環水，雖然經過處理的循環水沒有任何異味兒，可是每一杯水都是所有人的尿液集合，每每想到這裏，葉涵就會發自內心的膩歪。

    別讓我知道這玩意到底是誰發明的！

    葉涵在心裏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