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妍走到床邊看看,越看越覺得亓官儀這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她嘖嘖嘴,勸他說,「你別這麼消沉嘛。其實那都不是事兒,真的,軍醫治病救人而已,你自己別瞎想。」
亓官儀面無表情:「嗯。」
司妍在手上蹭了點綠色唇膏感受了一下,覺得滋潤度還不錯,目測也容易推開,這才往他臉上抹。
他平躺着,她最初是一條腿蜷在床上、一條腿支在地上傾身幫他塗,後來覺得腰上太彆扭,就索性直接跪坐在榻。
薄薄一層唇膏塗好,他臉上的血絲已然淡多了,司妍又戳開面板,取了自己喜歡的dior花蜜粉霜出來。
亓官儀一睜眼,就見她手裏換了個盒子,纖纖玉指正挑了點盒中的東西出來,又要往他臉上抹。
他一避:「這是什麼?」
「粉底啊。」司妍道,「你不是嫌自己……現下難看嗎?我幫你解決一下,光遮紅血絲效果不夠。」
在外貌對心情的影響上,司妍自問十分有經驗。
人越蓬頭垢面、萎靡不振就越容易心情不好,而若把自己拾掇乾淨了,則不止外人看了會感覺好,自己也會神清氣爽一些。
她覺得這對現在的亓官儀是十分重要的,他近幾天都悶在屋裏,還有心理陰影,需要讓他慢慢感覺好起來。
但亓官儀明顯不太情願,他盯着她蘸了粉底的手看了一會兒,翻身背對向她:「不用,我一個男人……」
也深深地吸了口氣,心裏悶得慌:「從前如非有事要辦,你也不提要我用這些,現下你……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被軍醫動過就……」
司妍:「……」
完了!完了完了!他鑽上牛角尖了!
想到亓官儀之前的當機立斷運籌帷幄,司妍就對他現下這樣特別心疼。她遲疑了會兒將粉底盒放下,又把手上蘸出來的擦了,拽拽他的衣袖:「亓官儀,你別這樣嘛。」
他沒動。
「別人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我絕沒因此覺得你……不是男人。我就是想讓你感覺好點,你也別對化妝這事有偏見啊,不論男人女人都有權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好,你別那麼牴觸。」
他依舊沒動,司妍往前蹭了蹭,注視着他的側臉,她也知道他現下餘光一定能看見她。
她又說:「那天的事我都是親眼看見的呀,你受了傷還被下了藥,虛弱成那樣還能克制住藥勁放我們走,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我覺得特別佩服,真的!」
這是實話。用理智克製藥效帶來的生理反應,司妍不知道身邊的其他男人能不能做到,但她覺得如果是她自己,她一定做不到。
「你頂天立地有擔當,治病這事根本就是個不足為題的小事,軍醫也不會說出去,你何必自己總記着?」司妍說着又抬手碰碰他,「我幫你拾掇一下,然後幫你換藥。」
亓官儀微一滯,側首看向她:「換藥不用你幫我,我自己能行。」
司妍皺眉:「這個自己瞎湊合會耽誤養傷,你自己來不行。我和軍醫,你選一個。」
亓官儀:「……」
他掙扎了一會兒悲憤咬牙:「你來!」
司妍心滿意足。
.
於是當日,司妍在亓官儀帳中足足待了一個多時辰。她先給他上了個簡單的妝,幫他均勻了一下膚色,顯得氣色好了些,然後擼袖子給他換藥。
換藥這事司妍以前還真沒幹過,好在這活也沒什麼難度,只要把他腰上纏着的舊白練解下來、擦擦傷口塗上藥,再換新的纏上就行了。
在司妍解開他中衣的剎那,亓官儀就又恢復成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仰面躺着有氣無力道:「數載威名,毀於一旦。」
「傷好之後又是一條好漢!」司妍邊說邊解開了白練,目光一抬,她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離傷口兩寸的地方……整整齊齊的八塊腹肌。
紅着臉趕忙一避,卻又掃見了胸肌。
蒼天啊……t_t
司妍心跳都快了。那天被吊在屋裏時那麼危急,她都沒忍住看着他的胸肌腹肌肱二頭肌發了愣,現下他這麼躺平了晾在她眼前,線條近距離呈現,這視覺效果……
亓官儀定了會兒神後就發現她目光明顯有點恍惚。
司妍未有察覺,還在時不時掃一眼、時不時掃一眼。
過了片刻,一隻手抬起來捂到她眼睛上。
司妍:「……?」
亓官儀的聲音帶着害羞和惱怒:「你……不許看了!」
「哦……」司妍一邊應一邊下意識地從他指縫間窺了一眼。
「噝……你?」亓官儀伸手拽被子。
「好好好我不看了我不看了!」司妍趕忙承諾,三兩下迅速幫他把藥換完了,繫緊白練又系好衣帶,做正直狀撣撣手,「我走了,一會兒讓人給你送卸妝油來,晚上好好洗臉,明天我來重新幫你畫!」
亓官儀臉還不自在地紅着,強作高冷狀睇着她,喉中發出一聲「嗯」。
司妍讓自己專心地想了一路亓官儀的傷勢,回到帳中靜下來的時候,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一下子不好意思了。
啊啊啊啊她真的在忍不住撩亓官儀了!!!
qaq這是淪陷了啊!怎麼辦怎麼辦!!!
司妍趴倒在榻,目無焦距地愣神,愣了會兒,亓官儀身體的線條就又竄到了眼前。
討厭!!!
她心裏慌死了。都說愛情里總要有一方先耍流氓,她的情況是,之前亓官儀明里暗裏「耍」了好多次,她都基本沒接招,而現下……她終於忍不住反手耍回去了。
兩個人相互耍流氓相互調戲,這還有救?
司妍懨懨地趴在床上蹬腿,一邊直呼「我拒絕我拒絕我拒絕」,一邊腦子裏還是亓官儀的身影在劃來閃去。
是以這晚她久久難眠,最終,「為情所困」的司妍決定「順其自然」!
她打算該幹什麼幹什麼,既不刻意地去「追」亓官儀,但也不有意阻擋心裏的感情。既不成心提醒自己「對他好」,也不在心裏忍不住想撩他的時候攔着自己不讓撩。
她跟自己說,感情的事嘛,人之常情,弄那麼多條條框框幹什麼?看自然發展就行了!
.
深夜,消沉了好幾天的亓官儀難得地躺不住了。他發覺心情好像是好了不少,徑自下床稍活動了一下筋骨,簡單地盥洗了一番,又換了身乾淨的中衣褲。
更衣時一低頭,他的目光定在腰間的白練上。
嘖……女孩子心細,包得確實比他包得好看,打的結還是個蝴蝶結。
他手指點了點那個蝴蝶結,蹙着眉頭笑了一聲,覺得這種東西出現在自己身上有些奇怪。但他也沒解了重打,直接換好衣服又披上鎧甲,拿起佩劍向外走去。
夜色沉沉,月光也朦朦朧朧的,他站在主帳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心中積壓了幾天的鬱氣都衝散了。
他定睛向西看了看,隔着層層疊疊排開的軍帳,看不到更遠的東西了,不過他知道司妍的帳子就在那邊。
他忍不住心下想去找她的衝動,但現下又是三更半夜的時候,實在尋不着什麼理由……
在原地躊躇了良久,他招手叫了個侍衛來,吩咐道:「去跟軍醫說一聲,我臉上不對勁,血絲重得很,看他能不能給開點藥。」
侍衛應了一聲,退了兩步下意識地抬眸打量了一下亓官儀,納悶他怎麼突然活得……細膩了?
軍營外的一方帳中,司妍輾轉反側好一陣後依舊難眠,最終,她翻身坐了起來,點亮了燭火。
孰料燭火一亮,她乍見帳簾處印了個人影,嚇得她一瞬間毛骨悚然,僵了須臾喝道:「什麼人!」
「司妍……是我。」外面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氣虛,停了一會兒,又問,「我能進來嗎?」
「你等一下!」司妍趕忙起來穿好衣服,這才揭開帘子迎出去。她看看外面站着的亓官保,遲疑道,「九殿下……有事啊?」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他在這兒站了多久。鎧甲上掛了明顯的夜露,一顆顆被月光映得晶瑩剔透,看起來涼颼颼的。
司妍揭開帘子請他入帳:「有事進來說吧。」
亓官保耷拉着腦袋進帳,落了座就問:「我今天說七哥的那句話……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
司妍一怔,想了想才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在主帳外,他問她說,難道亓官儀經歷了那種事,她還能心無芥蒂地跟他相處?
「呵呵……」司妍乾笑了一聲,心平氣和地告訴他,「我當時聽着是不太舒服,不過我也理解……在你們的道德觀里,這可能比較丟人?」
「我知道我不該那麼說。他是我七哥,我也為他擔心。」亓官保說着一喟,眉頭皺了起來,「我就是……有點嫉妒。在你眼裏,總是他要強一些。」
司妍沒應話。
「我聽說今天你還給他換藥了?」亓官保看看她,見她做沉默狀避而不答,又自顧自道了一聲「算了」。
他把一個瓶子擱在桌上:「這個給你。我尋給七哥的,你拿去給他好了,你高興就好。」
「……」司妍心緒莫名地一掃,合着是一瓶habag露,平衡肌膚狀態,去紅血絲的神器。
她一時不知道說點兒什麼好。亓官保行事時好像總有點去不掉的小孩子脾氣,不高興了就耍脾氣,現下又覺得自己愧對亓官儀又覺得氣不順,他就來給她塞東西,好像在逼着自己接受她喜歡亓官儀這回事。
她從來沒覺得亓官保人不好,只是吧……有時候她真不知道怎麼應付他。
「謝謝啊……七殿下會知道您這份心的。」司妍只能這麼說,亓官保好像也不知道還能再說點什麼了,懊惱地站起身,帶着三分氣提步就往外走。
他揭簾的剎那,一聲疾風呼嘯而至!
亓官保下意識地一側頭,但覺風聲自耳邊掃過。
司妍「啊」地驚叫,看着突然刺進帳中地上的箭嚇一跳。
「來人!」亓官保喝了一聲,「嗖」地又一箭射至,他再度避過,同時,餘光瞥見另有羽箭從側邊穿帳而過,而且,不止一支。
「怎麼回事?!」jack聞聲也從旁邊的帳中揭簾出來,眼見一支羽箭斜刺進亓官保腳前土地上,悚然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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