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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似乎都能感覺到男子的怒意,白色的頭髮飄散在空中,瞳仁當中的紅光幾乎都要燃燒起來。他怒目直視着東營的方向。右臂一拂,一道紅光就攏住了東營所有帳子。
「蘇幕白,你幹什麼?!」聞聲出來的一個人臣怒指他道。卻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咔嚓一聲,那人的腦袋砰然落地。
四周譁然。
「你們聽着,」蘇幕白收回鮮血淋漓的枝條,手指握得咯咯作響,「南樓厲不義在先,若是今天西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們全部人陪葬!」
「主上!」潛龍飛身而上,「銀馬來了。」
蘇幕白飛身而下,迅速帶西子來到帳中,銀馬一見西子的傷口頓時咽了咽口水,額頭上冷汗直掉。
「怎麼樣?」蘇幕白問。
「主上莫急,讓我先看看。」
「慕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開始我還以為你們兩在演戲呢,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弄成這樣了?」蘇三擔心道。
蘇幕白盯着西子,雙手握拳,「是我連累了她。」
***
半個時辰之前。
一隻鴿子輕輕地拍了拍年輕男子的臉,卻在他睜開眼睛之後呼啦啦地飛上天。蘇幕白醒了,終於醒在了現實世界當中。穿過那個洞窟之後,一切都顯得十分的順利。
他變回了原來的自己,只不過因為在幻術里滯留的時間太長,依舊是銀髮如瀑,「西子?」他輕輕拍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女子似乎很累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蘇慕白剛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手上一片濡濕,拿起來一看,卻是一手的鮮血。這不是他的血。
「西子,」他抬起西子的臉,只見女子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在往下,她的胸口赫然出現了一個大洞,他的手顫抖着,「這是誰幹的?!西子,你醒醒,快醒過來」
女子皺了皺眉頭,「別動,疼。」
「好,不動。」見她醒了,蘇慕白十分欣喜,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你等着,我這就帶你回去。」
「回去?」西子緩緩睜開眼睛,陽光刺得她趕緊閉上,「我們這是出來了?」
「嗯,出來了」蘇幕白擦了擦西子臉上的血。
「出來了,出來了好啊,我就知道這個法子有用,呵呵。」西子似乎覺得很欣慰。重樓的幻境基本上無藥可解,除了自己的心頭血。只有這樣,她才能進去,把蘇幕白救出來。可是作為冼西子,她自己是沒有辦法改變這個定局的。重樓知道她的弱點就是心臟,於是設了這個局。他這一次根本就不相信南樓厲,所以他不需要蘇幕白的命,而自始至終他只不過想殺了她而已。
「西子,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誰對你做了這些,我一定讓他十倍奉還。」說罷,蘇慕白抱着西子往營地方向飛去。
西子微微睜開一條縫隙,只見到蘇幕白緊張的側臉,「你上輩子不喜歡我,就算喜歡了我,也要裝作不喜歡我。而這一輩子,你卻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似乎下雨了,一滴雨水飄到她的臉上,只聽見男子道,「不,我不喜歡你,你要是不醒來,我就不喜歡你。」
西子微微愣了一下,垂下下手去,「你這個人,怎麼能這樣啊」
***
「主上,姑娘的心臟怕是不好了。」不僅是銀馬,旁邊的人都能看得清楚,那紅色的洞窟之中,心臟正在萎縮着。
「血,快去把凝血丹拿過來給西子服下!」他突然想起來,「你聽着,」蘇慕白揪着銀馬的衣服,「今天你要是不把她給我救回來,你就到東營去跟他們一起死。」
「是!是!是!主上息怒」銀馬欲哭無淚,正要施針,卻不料被西子抓住手腕,女子睜開眼睛,「停手,你不行。」
「不啊姑娘你可千萬別這麼說,」銀馬壓低聲音顫顫巍巍道,「你這麼說小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啊。」
「我知道怎麼治」西子艱難道,「我記得藥人谷里,還有一株補心草」
「鳳凰,去取!」
「不行,藥人谷只有我知道在哪裏,你們進不去」
「主上,」這時一個小兵跑進來,「打起來了,可要留情?」
「你要留情?」蘇幕白冷眼一望,「敢給我手下留情的都提頭來見!滾!」
「是!」那小兵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來人!收拾東西,去藥人谷!」蘇慕白一聲令下,惹得旁邊幾個妖怪有些不滿,他們剛剛聽到打仗的消息興奮不已,但是剛剛才下令的主帥卻要因為一個女妖丟下他們不管實在是有些不識大體,「主上,你這麼一去恐怕有些不妥。」
「畢方,你倒是告訴我有何不妥?」蘇幕白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若是」
「蘇三!」那妖怪還沒說兩個字,就被這一聲大喝給嚇壞了。
蘇幕白從腰間扯下一塊令牌丟到蘇三的手上,「這裏的事情以後交給你了。」
「慕,慕白好。」蘇三雖然是想推辭,但是看到西子的狀況卻還是應了下來,「畢方,你先去外面和潛龍鳳凰一起,務必迅速將東營斬草除根。」
躲在屏風後的東子見了,心裏一驚,這個時候她再不動手,恐怕日後要等到這樣的一個機會是難上加難,「主上,」她踱步出來,「這一路危險,我和你們同去,照顧西子妹妹如何?」
「你懷着身孕,不必了。」
東子卻頓時無法反駁,她一急,差點忘了自己在裝懷孕的事情,「我這也是一時心急,妹妹怎樣了?」她說着就往西子的方向走去。
東子選擇的兵器十分的輕巧,只是一盒針弩。只要輕輕一按,無數銀針就會直接進入他人的血肉當中。她粗粗估算了一番,若是自己殺了西子之後立刻取丹,戰勝他們的把握還是很大的。正準備往下按,一雙手按住了她的手掌。她頓時被人拽了出去。
「你你不能夠被我的幻術控制?」東子一愣,她明明記得昨天晚上已經把蘇三控制住了。怎麼今天反倒阻止起她來了?
蘇三不答反問,「東子,打完仗我們走好不好?」
「不好。」東西斷然道,死死地盯住對方,「你既然沒有被我的幻術所控制,那麼你必定也應該知道我的本來面目。既然都被你發現了,我也只能告訴你真話。我就是要殺了她,殺了她我才能活,你不是說口口聲聲說愛我嗎?既然你說愛我,幫我殺了她,三郎,幫我殺了她好嗎?」
蘇三目光慢慢地沉了下去,「我做不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擋我的路?」東子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誚的笑容。
「如果你一定要這麼做,那我就只有擋你的路了。」
「蘇三,你可知道這樣做的人從來沒有過好下場?」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話畢,東子一個掌風朝蘇三打過去。來回幾十招,蘇三沒有下狠手,但是也已經難分勝負。
東子突然間停下,笑起來,「如果我跟你走,你答應會給我什麼?」
「你答應跟我走?」蘇三一時分辨不出真假。卻在這時女子一掌打在男子胸前,女子笑靨如花,「對不起了,三郎。」
「不要!」蘇三喊道,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在東子的錯愕之中,護心鏡里的火焰猛地竄出,將東子緊緊包裹。
***
去藥人谷的路上十分難走,道路崎嶇,暗流洶湧,從高空根本辨認不得。於是在還有一段路的時候,蘇幕白遣散了所有的妖怪。
「一年之期快要到了,北邊的靈山是陵水的源頭,這源頭上有一個宗祠,宗祠左邊一顆棗樹下,埋了很多箱子,給你的」她伏在他的背上,一張臉變得蒼白,唇角是乾涸的血跡,一走,心口的血就掉一滴。
男子什麼也聽不見了,風簌簌擠進他的口中,「啊,一年之期已經到了,我因為你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是不是要考慮下還給我什麼?」
「金子不夠?」
握着她的手骨節發白,「當然不夠,我頭髮白了,人變醜了,身上疤痕累累,還沒好全,已經沒有人要了。」
「你怎麼傷的這麼嚴重,都不告訴我」女子的手在他的胸前摸了摸,似乎這樣一摸他的傷就會好了一般。因為失血過多,西子現在似乎已經開始有一些懵懂,「你若告訴我,我可以給你喝我的血喝了就好」
「所以我現在告訴你了,女官人,你可千萬不能死,你至少給我留那麼一桶可以讓我續命的血,你才能死,我們的一年之約才算到期,」一滴眼淚飄到她的臉上,「我才不算太虧。」
女子醒了醒,「好」微微應了一聲,雙眼慢慢地閉了起來,「留一桶血給你」
要不然你太虧了,我也不安心
千禧四十二年初冬,玉城方克,三王南樓厲與妖族相鬥,兵盡損。厲王攜一部下敗北逃至京師,自此妖族以玉關而王。
三年後。
南台山。
「慕白,師父再問你最後一遍,可要跟着師父學習心法?」
一個男子將蓋在臉上的書取下,看着眼前的安在和微微搖了搖頭。
那一年,他跟着師父開始學習治藥,只知道山上有很多小狐狸,都喜歡他。而山下有一家紅樓藥鋪,裏面住着一個奇怪的女官人。
那女官人有病,卻不讓他瞧,可是對別人的時候,比對自己更凶。
師父對他說,慕白,師父參悟藥理半生無果,最近決定要修仙,已經無地容你,你還是下山去吧。
於是他拎起自己的包袱下了山,他沒有什麼貴重的物件,撿了撿包袱,然後看着那本快要被翻爛了的春宮記事,想了想,還是放進了自己包里。
「慕白,」師父在後面換了身他的白色衣裳,胸懷滿志氣地看着他,目光熠熠,「你三年前在藥人谷遇險,心性盡失。若你在山下遭遇什麼不測,靈魂定不要遠去,待我修成正果,定將你接上天庭!」
蘇幕白看着山下微微一笑,「師父,慕白志不在此。」
一身白衣轉瞬即逝。
南台山山下是一個小鎮,流觴曲水,絲竹管弦。
曲水的盡頭是一間藥鋪。
「女官人,」他輕輕敲了那扇精緻卻古舊的木門,她似乎偏偏就愛這些前朝的舊物。
吱呀一聲門開了,女子精緻蒼白的臉露了出來,「蘇幕白,你可有什麼事?」
男子一笑,翩然若仙,纖長的手指上拿着一本話本,「我來歸還女官人落在我這裏的舊物。」
西子一愣,想起自己原來確實是在書上做過些許筆記的,將門打開,接過書本,在風中衣角翻飛,蒼白的面容在空氣中也有了些光彩,「謝謝。」
一隻手按住了她正欲關上的門扉,西子抬頭,只見蘇幕白眼神炯炯,「姑娘似乎還忘了一件東西。」
「什麼?」她愣愣道,「自己還有什麼東西在他這的麼?」
怔忡之間,已然被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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