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西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以前的大乘寺方圓幾十里,連只耗子精都沒有,什麼時候落魄成這樣了,還鬧鬼?
了塵十分抱歉的模樣,「說來慚愧。本寺建成以後,就開始出人命了。」
&理說這是佛家之地,不常生鬼。」西子挑挑眉,似乎有了興趣,「難不成是印無荒死了變成鬼來的?」
&彌陀佛,施主切勿妄言。那是一隻女鬼,並非師祖,」了塵道,「每逢月圓之時就會有弟子失蹤,再後來屍體就會被發現在後山上。失蹤的弟子們死相往往極慘,骨頭和內臟幾乎都被絞成肉泥。那段時間,寺內人心惶惶,許多僧人更是不願踏出禪房一步。只是即使這樣,那妖怪還是有辦法殺人。」了塵嘆道,聲音緩緩繞於山間。
&來我師父,也就是前年圓寂的仙鶴大師在後山布下機關。自己赤着上身在林子裏走了三天三夜,才引得那妖怪出來,一場大戰之後,將她關回老巢。」
西子眸光一動,「這附近還有妖怪的洞穴?」
&是,」了塵點點頭,「妖怪久居地下,那時便將後山的桃林下當做巢穴。」
女子突然間笑起來,「這麼久了那隻妖怪還沒有被你們念經煩死,也算是骨骼奇清、天資聰穎。」
&主見笑了,倒不是寺中人煩它,而是它煩寺中人。」
&西子表情似乎是在聽說書一般悠閒,腳下的步子卻是十分迅速。
了塵發足力氣跟上,嘆了一聲,「自從妖怪被關以後,日日晚上,僧人們都能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似是那妖怪用鐵鏈撞擊牆壁的聲音,一聲聲甚是駭人。」
&然都抓起來了,為什麼不索性處理了來得徹底?」
&主不知,貧僧和師兄弟們當時也這麼想,可是沒有人能夠靠近那洞口一分。只要稍微靠近些,那妖怪總是有辦法將那人致死。我的兩個師兄也是這麼仙逝的。」話到此處,了塵有些傷感,「比師兄法術高明的,也就只有師父,可惜師父在封印完妖孽之後,自己受了重傷,整個人右邊的身體幾乎都被毀,不久也就圓寂了。」
&麼說來,」西子拖長了這個來字的嗓音。一面走,一面看着了塵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那一次意外發生之後,整個寺裏面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唯一活得好好的,還成了居高望眾的大師的人,就只有你。啊~」她輕快一嘆,「大師好計策。」
了塵立刻豎手胸前,生怕瓜田李下說不清楚,「罪過罪過,女施主休要胡言……」
&了,」西子打斷,「要是我以前沒見過你,我自然不會相信你。再退一萬步,世事變遷、人心變化,要是真是你殺的,也與我沒有關係。我只要我帶來的人還好好活着,便相安無事。」
&僧明白。」了塵加快了腳步,「西子施主,這裏就是後山了。」
眼前就出現了一條清澈的河流,如同一條輕紗拂在青山之前。
雖是比不上京城大乘佛山,可卻有其八、九分神韻。
西子看得有些呆,然後不一會,雙眸殺意陡生。
了塵發現這雙眼睛看的是自己的時候,心底下意識還是一抖。這感覺竟然是和十幾年前的如出一撤,那個才不足桌腿高的女童從師祖的禪房中走出來,一雙妖目漆黑無比,她緩緩地瞪了他一眼,「你的衣服,給我。」
&塵。」
如同當年一般冰冷的聲音將他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只見眼前西子的眼睛裏全是殺意,「女施主何事?」
&問我何事?」西子向前進一步。
了塵下意識偏了偏臉,入目的赫然是蘇幕白散落在河邊的衣服腰帶,那位男施主難不成已經?!
&出了什麼事,我為你是問。」還沒等了塵說什麼,西子飛身一躍,往遠不處的桃林飛去。
&女施主!」了塵阻止她已經來不及,只能喊道,「妖怪兇狠,若有什麼動靜,施主切莫妄動――」
&師叔,你不是說山下的女人如老虎嗎?怎麼……這個女人長得一點也不像老虎,還這麼厲害?!」
西子不管他們,自顧往遠處飛去。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找到的人,雖然她還是記不太清楚找這個人是為什麼,但是在她弄清楚之前,他絕對不能死。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她的手裏。
桃花幾乎已經全落了,只剩下枝椏上的星星點點,但是地上粉色落英一片。那枝椏當中,一抹白煙升在空中升起。
西子向下旋身落去,幾縷頭髮搭在眼前,只見一張熟悉的臉正看着她。蘇幕白有些微怔,看清楚來人之後燦然一笑,「西子,你來了?」
面前的火堆上正烤着什麼。蘇幕白靠着一棵桃樹,頭髮上還帶着些未被烤乾的水汽,黑髮蜿蜿蜒蜒延伸在光裸的胸膛上。常年練武的身體雖然不是特別健壯,但是肌理分明,顯得十分……誘人。
西子先是往右邊一側身,後來又覺得這荒山野嶺的,自己歲數又這麼大,看看又何妨?索性轉過去,品評一般眯了眯眼睛,滿是殺氣的眼神在香味中一點一點的淡了下,脾氣倒也沒有發作,「咦?你去抓魚了?」
他卻是有些懊惱,「沒想到無塵這麼快就暴露我的行蹤了。真是不牢靠。」
西子將他的衣服遞過去,心下卻也是一暖,拿起一條烤魚嗅了嗅,「怎麼在這裏沒有發現妖怪,還能安安心心地烤魚?」
蘇幕白差點吞下去一根刺,難不成捉妖師都得時時刻刻在額頭上刻一個妖怪別跑?「也不是每次進林子都是抓妖怪。不過話說回來,這裏是有一隻妖怪,我小時候就見過。」
&嗯,」西子張開的嘴巴就沒向那條可憐的魚咬過去了,直接停在半空,>
蘇幕白笑意更甚,「我是說,我小時候,就住在這裏。」
&是和尚?」
蘇幕白噗嗤一笑,笑得如同太陽一樣明亮,「這裏在成為寺廟之前是一座小道觀,是安叔帶着我小時候呆的地方。果然是人走茶涼物是人非,現在看來不僅道觀沒了,連妖怪都不見了啊。」
&跟那隻妖怪關係很好?」西子吐了吐骨頭,含混不清地說。
&倒沒有,那妖怪凶得很,我在這裏住的時候它還沒有出來過,一直在一棵桃樹下呆着。那個時候我還很小,找到了一棵很大的桃樹根,想用那樹根做一件魂器。結果挖了半天,根倒是一根極好的根,可是那土層下面也正是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那東西也在死死地盯着我,就像是獵人看到獵物一般的眼神。」
&後?」
&後我逃了啊。」蘇幕白理了理頭髮,烤了這麼久,也幹了。
&以,那隻妖怪,很有可能是你放出來的?」
&是,那隻妖怪我只見過一次,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
&樣。」西子輕飄飄地說過,拍拍他的肩,「那你傷感個什麼勁兒,走的又不是你見過的那隻妖怪,恩,」西子一頓,「莫不是那妖怪長得異常漂亮?」
&蘇幕白一愣,西子就當他承認了,索性湊到他跟前,「有我漂亮?」
蘇幕白的臉上騰地一紅,「哪裏,那女鬼長得猙獰嚇人,光是眼睛就要嚇掉人半條命,哪兒還談得上漂亮?」
&西子往後一退,「那就是還沒有我漂亮。」
&蘇幕白咳了咳,話鋒直轉,「話說西子,你今天為什麼來找我?」
&們說這裏鬧鬼。」細細地吞咽聲,「我怕你在我用膩之前就死了,那多划不來。」
「……」
正這時,山邊傳來一聲吆喝,「西子女施主~!蘇兄!」循聲一望,只見旁邊的草叢裏簌簌地響,然後鑽出兩個和尚。
了塵一見到蘇幕白和西子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先是眉頭舒展,然後等他發現有什麼不對的時候,緩緩地閉上眼睛,「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無塵年紀畢竟還很輕,皺着鼻子嗅了嗅,然後猛然間看着他們兩人,瞪大了眼睛,「肉……肉!你們在吃肉!!!」說罷,兩隻眼睛裏淚花直現,「師叔,他們殺生了……」
&位施主,此乃佛門清靜之地,禁止殺生食肉。二位是寺中貴客,可是如有再犯,便休怪貧僧無禮了。」
蘇幕白趕緊把手中的烤魚丟置一旁,行佛禮道,「重回故地,再加上有同伴需餵食,有些忘形,望大師原諒。」
饒是西子這麼厚的臉皮,此時也稍微有些尷尬,趕緊將剩下的那口魚吞下,「佛法亦云,不能浪費。我徒兒烤得太多,幫他吃一些也委實無奈。對了,」她看看四周,「大師不是說帶我們去參觀開光儀式嗎?」
了塵見二人道歉得誠懇,雖然心下不悅,卻仍舊是慈眉善目道,「二位施主請跟我來。」
三人晃晃蕩盪地往回走去,只剩下無塵一張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臉,吃肉了……今天看見有人在我面前吃肉了……佛祖啊……
&塵!」了塵在前面一喊,「速速隨我回去。」
&師叔!」然後他迅速往前走小跑幾步,最終在一處下坡處陡然停下,只見那草叢處一束黑色的不明物體迅速向他襲來,「師……師叔!師叔救命!有妖怪!」
了塵本來正和蘇幕白談着佛法,聽到這一聲,雙眉一擰,一轉身,手上念珠就要往外撒去。卻只見蘇幕白、西子和無塵站在一處,手中拿着一長串頭髮,那頭髮,足足有兩丈長。
了塵一愣,微微一笑,年輕人就是年輕人,眼明手快。
&是,」蘇幕白拿着那頭髮朝陽光處望了望,那頭髮上沾着泥土樹葉,但是每一根都非常的濕潤,他尋着那東西的來路往山頂看了看,只見那山頂綠蔭如蓋,顏色重疊,一條清澈的水跡從山邊流下,匯入山下小河,「食發鬼的頭髮,估計山上有潮濕的洞穴,那些地方最適合這些鬼魅居住。」
&是地下?」西子問。
&是,」應該是隔得遠,要不然自己早就發現了。說完,蘇幕白拿出在路上臨時雕好的一個小胡桃狀的柳木根雕,只見那胡桃尖出生出一個小口,手上的頭髮仿佛生了翅膀向裏頭游去。
無塵在旁邊看着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然後等根雕外面的光慢慢淡下去的時候,猛地抓住蘇幕白的手臂,像看了塵大師一樣看他,「蘇兄,你這法術好生厲害,教我!」
正在這時,不遠處的寺廟中,鐘鼎轟然一聲敲響。人聲盡、飛鳥絕。
了塵在前方引路,褐色的身影融在天光之中,「開光儀式快要開始了,施主們快隨貧僧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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