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新生兒的洗三禮到了。王盛和給幼子取名王君彥,寓意「俊彥」,才德出眾、善美明達。王青茵等人也早早的來給賈氏問安,並隨上洗三禮。
午飯後,主持儀式的穩婆在產房外廳設上香案,供奉神像。上香叩首,三拜之後,新生兒的洗三開始了。王家本家已沒有什麼人了,賈氏的娘家也只是送了禮過來,來參加洗三的多是王盛和的同僚,這些同僚的夫人代替本家親戚們添盆。
因來人不多,洗三的過程很簡單的結束了,雖是如此,宴席卻也是大辦,來的人也都是應天府有頭有臉的人物,應天府通判、宣慰使司同知以及應天有名的富商等內眷都來看望賈氏。這對賈氏來說不可謂是極大的面子,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現在的賈氏雖沒有娘家的助力,卻得到了夫家的認同。
對於府尹夫人這個身份來說,賈氏還是年輕的,且面目清秀柔和,很是得人眼緣,喜歡同她親近的人不在少數。
王青茵對這樣的宴會並無大興趣,只略微坐了坐便退了,在場的官夫人也知她的性子,不喜多言,再加上她的年齡還是個孩子,倒也沒有人在意她。相反,王青茹和王青薇很有興致,圍在各府夫人和小姐旁很是熱絡的樣子。
王青茵遠離人群來到王盛和的書房,這個書房雖在外院,與內院緊鄰,平常閒雜人不許進,外院男子也很少來此,除非是王盛和特許。王青茵對這個書房很熟悉,小時候她幾乎每天都會來,正是這樣,本來經常在此議事的王盛和特意把二門外的廂房騰出來辦公,以便王青茵進出此地。李氏還在的時候,王青茵確實是受寵的。如今重來一世才想起來其實自己當初並沒有看清很多東西,對母親如此,對父親亦是。
管理書房的小廝看到王青茵帶着兩個丫鬟走來趕忙過來問好,然後和紫鵑等在門外,紫嫣則是陪着王青茵進去。王青茵進到書房內廳找了兩本書須臾片刻就出來了,然後帶着紫嫣和紫鵑回內院。路上,王青茵問紫鵑:「怎麼樣了?」紫鵑開口:「奴婢已經轉告毛安了,他說一會就去找大少爺。」王青茵點頭,不再多說,主僕三人往疏影閣走去。
晚上,賈氏正在聽她的陪房周嬤嬤匯報今天的情況,賈氏滿臉的笑意盈盈,緊接着聽到周嬤嬤說:「還有一件事,夫人聽聽,今日大小姐和二小姐圍着徐府和陳府的兩位夫人和小姐們說了好一通話,對其他女眷也是招待有加,倒是有內宅之主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咱們府上的嫡出小姐呢。」
賈氏一聽,更來了興致,「哦,可是徐通判和在京任職的陳家?聽說陳府的大房老爺在京擔任工部郎中,陳府的大少爺和徐通判家的公子倒都是儀表堂堂,與咱們家大少爺年齡差不多吧。」
「正是呢,夫人當時把招待的任務交給兩位小姐,可是隨了她們的心意了呢。」
「我當她們好好地獻殷勤起來,只怕是姨娘們也開始不安分了,唉,這些人,就不能等我出了月子再來蹦躂。」說着,賈氏搖搖頭似是煩惱,又道:「四小姐呢?」
「四小姐的性子自然是不理這些,只稍微露了面坐了一會就回了。」
「這四小姐的性子也真沉得住氣,不過她年紀最小,不關心這些也是正常的,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夫人說的是,這眼下?」
「繼續觀察着,以後要多注意靜芳院的動靜。」
第二日,向來安靜的王家後院卻熱鬧了起來。管理廚房的管事嬤嬤與靜芳院的丫鬟因一碗燕窩粥吵起來。事情的起因很簡單,三小姐來疏影閣這裏小坐,正好看到廚房端給四小姐的燕窩粥,跟去的丫頭小荷以為今天靜幽園也有燕窩粥,誰知回到院子根本就沒等來廚房的人送。下午晚飯時間,小荷特意去廚房看,恰巧碰到廚房的人自己在喝燕窩粥,頓時火起,也就吵起來了。
這件事鬧到頤和堂的時候,正好王盛和也在,本來不理會內院之事的他,剛好聽到事及疏影閣,就索性處理了。當天王盛和就把那個管事嬤嬤革職攆出府去,而靜幽園的小荷因為夫人和三小姐求情,被降為三等丫頭並罰了三個月的月例。
底下的人沒有想到居然會因為一碗燕窩粥被攆出府,都在分析這件事情的風向所指。
過了兩天,這件事的結果終於出來了,眾人也聞到了風向。原來事情的起因是那廚房管事貪了疏影閣的份例,而疏影閣的一日三餐開銷卻是四小姐的月例,於是老爺大怒,嚴懲那管事,並且打算對大廚房換血,因夫人還在月子期間,所以這件事便由外院管事先安排。誰都知道,外院管事是老爺的心腹,這樣安排也是給那些欺主的人一個警告。這件事雖然是由靜幽園三小姐的丫頭引起,卻也揭出了一個隱晦的事實,因原來的夫人過世而導致四小姐被薄待的事實,也間接的說明了一個事實,府中最有地位的小姐仍是這位嫡出的四小姐,不是因為在新夫人面前受寵,而是最受老爺疼愛,於是眾人對於疏影閣的態度又重新小心翼翼起來。
這件事的結果顯然對王青茵是有利的。
從此之後她的處境應該會轉變了。
那日事情的發生當然有她的預料,還記得前世她的這一劫也是因為三姐王青妍的到來而引起的,從三姐王青妍口中得到的消息自然是直指繼母賈氏,那一次王青茵雖並沒有因此而去找賈氏質問或是鬧一場,但也自此失去了原有的尊貴和善待。知道了賈氏對她的態度之後,她在家裏居然有種寄人籬下之感,她不屑與賈氏計較,更不屑於去找下人的麻煩,於是,從此她的處境可想而知。這一次,她用了一碗燕窩粥,算準了三姐的丫頭的性格,特意邀三姐過來閒茶話語,之所以如此是她的為人向來是溫和謙遜的,沒有人說她不好,這讓她覺得這個姐姐太好了,她也想通過這件事試探一番。
頤和堂,賈氏照例坐着月子,只是府內的大小事務仍然每天有人向她匯報。這次的「燕窩粥事件」,賈氏覺得自己大意了,以為只是對付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卻沒想到這簡單的後院中永遠不缺對手。要說這件事情的受益人是誰,無疑是四小姐,可是四小姐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仿佛只是一個不關己事的旁觀者。雖然她這個主母的地位並未受到任何影響,可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王盛和對她的態度雖一如往常,可卻參與了內院事務,這是她管家後王盛和第一次插手。賈氏突然有點後悔,她不該這麼快就對王青茵下手,畢竟那是王盛和唯一的嫡女,是他和李氏唯一的女兒。賈氏想,不管王盛和是不是已經懷疑她,她必須要打消能讓他懷疑的一切因素。
周嬤嬤看賈氏的表情像是在想事情,就站在旁邊等候吩咐,過了很久,賈氏終回過神來,周嬤嬤是她的心腹,她少不了要問周嬤嬤幾句:「你怎麼看這件事?」
周嬤嬤道:「夫人是想問這件事的主事者?奴婢也說不好,靜芳院的那幾位可不是省油的燈,怎麼偏偏是四小姐吃燕窩的時間?這其中肯定是有誰的授意,至於四小姐,目前還看不出來,畢竟這位小主遇事總是冷冰冰的,除了面對老爺的時候。」
「誰說不是,咱們這位四小姐倒是有個好的靠山,正因為如此才不好動,這件事到底是出在什麼紕漏上了……你明天去趟疏影閣,傳我的話,就說她受了委屈,是我的不是,好好安撫安撫,另外再把大廚房的事這麼跟她說…..」說着,便令周嬤嬤側耳過來小聲交待了一番。
次日,周嬤嬤果然來到了疏影閣,還帶了一些補品。
王青茵看着這些東西,抬頭問道:「嬤嬤,這是何意?」
周嬤嬤道:「四小姐受委屈了,夫人這幾日心裏一直惦記着四小姐,說是作為母親沒有照顧好四小姐,居然讓下人欺負到主子頭上了,這次也多虧老爺替夫人做主,才讓夫人免了一場治家不嚴的罪名,夫人還特地吩咐老奴以後親自過問四小姐這邊的事,不得有半點疏忽,看看還有哪些不知事的敢出來,等夫人出了月子,會親自過來看望四小姐的。這些補品是夫人的心意,四小姐就放心收着吧。」說完便站在一旁觀察王青茵的表情。
而王青茵聽完並沒有什麼表示,臉上帶着一貫淡淡的表情對伺候在身邊的丫頭道:「既然如此,就收下去吧。」又轉頭對周嬤嬤說了一句:「嬤嬤辛苦了。」然後轉身回了內室。
周嬤嬤雖然早有準備,卻也沒有料到這位四小姐竟然一點表示也沒有,以前只道是性子冷清,卻不想這樣不軟不硬。按理十歲的小孩子應該還是可以哄騙、玩耍的年紀,這位四小姐卻真真是特別。周嬤嬤本來還有話想說,這下子不得不先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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